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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只可意會

  其實,只要晉軍有意,他們也不是不可以向東北方向擴展,那里,已經有他們攻打下來的鄴城作為據點。

  像是一個楔子狠狠的插進了慕容部的心窩。

  掐指一算,已經好幾個月了,而這幾個月來,對于鄴城這塊肥肉,慕容垂卻一直是干看著,并沒有任何的作為,連動都沒敢動。

  這足以說明,慕容垂是懼怕晉軍的。

  這里姚興就有一個猜測了。

  作為曾經和晉軍正面交手過的慕容垂,一定對晉軍的實力很清楚,慕容垂是個什么樣的人,姚興太了解了。

  這不是一個膽怯的將領,他擁有足夠的智謀和勇氣,如果他覺得,可以拿下來的話,他一定會不遺余力攻打鄴城。

  畢竟,你看,鄴城這個位置,實在是太敏感了,太討厭了,只要是能夠把鄴城打下來,那么,冀州一線就可以全部打通,沒有一點壓力,而慕容部的實力也會跟著大增。

  到時候,姚羌想要動他,那就真的要掂量掂量了。

  全線貫通的優點,老將慕容垂不會看不明白,但是,過了那么久,他還是按兵不動,這讓姚羌一族對于晉軍的實力也實在是好奇的很。

  到底是怎樣強悍的軍隊,讓慕容垂這樣驍勇的悍將都不敢隨意動手?

  老實說,還真的想要較量一番呢!

  慕容垂是這樣想,而晉軍呢,恐怕也是同樣的想法。

  不只是沒有以鄴城為中心向四面擴展,反而連距離自己的老巢最近的重鎮徐州還都擺在那里。

  歸順可不代表這片地盤就是屬于自己的了,這一點,哪一個手握重兵的將軍都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想要向東進取,那徐州就是繞不過去的一道坎。

  而既然徐州還在氐秦的手里,至少實際上是如此,名義上的那都是虛的,只要符飛還占據著這塊地方,那晉朝想把徐州徹底拿到自己手中,就還要再費一番功夫。

  符飛這個人,滑的像泥鰍一樣。

  這可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最重要的,他的忠心,那是少得可憐,姚興也曾經和他同朝為官,對于他這個人的特性,那是相當的了解。

  既然徐州都還沒動,那短時間內,慕容垂應該是可以放心的。

  相比之下,氐秦這邊如此的孱弱,如果能一鼓作氣把它徹底消滅的話,對于晉軍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成功。

  那可是滅國之戰!

  雖然氐秦現在占據的地盤實力都不怎么樣,完全不屬于中原的核心地帶,但是,卻可以以較小的付出獲得極大的成功。

  這對于目前對中原情況還不甚清楚的晉軍來說,還是很劃算的。

  姚興也是這樣認為。

  他們打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兩不耽誤。

  可惜,姚萇可不是這樣想的。

  他想的,是更加陰險的一招。

  “干什么要去攻打氐秦?”

  “如果晉軍的目標當真是氐秦的話,那我們為什么要提前出兵?等著他們兩個打起來,我們先坐山觀虎斗,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再從中漁利,不好嗎?”

  “可要是晉軍先一步占領了天水,我們又怎么辦?”

  姚萇大手一揮,一點也沒放在心上:“那些都是小事。”

  “我們要預防的,是晉軍突然調轉船頭來進犯我們。”

  “會有這樣的事?”

  “兒子近來一直都在關注他們行軍的方向,看起來,不像是奔著我們過來的。”

  姚興說的不假。

  他這個人雖然年輕,魯莽了點,但是智謀方面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自從收到了晉軍開始大舉北伐的消息,他就一直關注著晉軍的消息。

  從各方面獲得的情報顯示,晉軍的進攻目標,還是氐秦。

  而現在,符融還把曾經的晉將朱序給送到了天水,這個消息,晉軍必定也會很快收到。

  那還等什么?

  趕緊加快速度,沖向氐秦吧!

  這不就是天賜良機嗎?

  不充分利用,那就是犯罪啊!

  有這樣的天時地利擺在那里,又怎么能放開到最的肥肉,跑來進攻實力更加強悍的姚羌呢?

  這根本就不可能。

  不符合常理。

  但是,老謀深算的姚萇不相信那些預設的事情,他只相信,戰場上時刻都充斥著陰謀詭計,局勢瞬息萬變,任何的可能性,都不得不防。

  現在這個局勢就是如此,幾方鼎立的態勢已經形成了,只不過,很多事情都不能細究。

  有的呢,地盤大,卻是虛胖,真實的實力并沒有那么強大,而有的呢,地盤雖然小點,但是人家精悍。

  厲害著呢!

  實力那是真真正正的,一點不摻水。

  倒是有的勢力,那當真只是茍延殘喘而已,不過是吊著一口氣。沒有外力介入,自己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現在因為是幾方對峙,氐秦為了延續勢力,只能硬挺著堅持,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樣對峙的局面,反而是給氐秦續命了呢!

  而現在,不必懷疑大舉跨江而來的晉軍,是打算結果了氐秦的小命的,然而,擺在姚氏一族眼前的,似乎也不只有坐山觀虎斗一條路。

  你看,南邊的晉軍那么厲害,已經占據了大片地盤,難道,姚羌就不想把這樣強勢的敵人擋在安全范圍以外嗎?

  至少不能讓他們的勢力繼續深入中原了!

  要不然,隔著好遠都打不過,這要是搬到身邊來,豈不是天天都要被爆錘,活不了幾天了?

  但是,單單依靠姚羌自己,那也是完全不夠的。

  力量不足,這是很明顯的,如果想要打退晉軍,那就必須采取聯合的戰術。

  隊友都是現成的。

  一左一右,一東一西,慕容和氐秦,都是好幫手。

  然而,姚羌為什么沒有這樣選?

  或者說,氐秦和慕容為什么也沒有聯合之意?

  那當然是因為,他們根本就無法聯合在一起了!

  互相都是有仇的,誰也不相信誰,更不要說氐秦了,它是如何從如日中天到奄奄一息的,氐人自己最清楚。

  氐秦寧可自己戰死,都不會同意和這兩個叛徒聯合的。

  所以,聯合抵抗晉軍的可能性,基本上就是沒有,現在,幾大部落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和晉軍單挑。

  而如果晉軍成功吞并了氐秦,到時候,可就換成了姚羌和大晉毗鄰了。

  那個感覺,實在是太酸爽了!

  聯合又聯合不得,打又打不得,那可不就只剩下了坐以待斃一條路了嗎?

  當然了,在現在的姚羌眼里,他們肯定還認為,自己的實力強的很,足以等著漁翁得利。

  就這樣,在幾方僵持不動的情況下,反而給了晉軍機會,讓他們得以大踏步的前行。

  沒有受到一點阻攔。

  然而,有時得意,有時失意,這就是人生了。

  建康城,太原王府。

  等啊等,盼啊盼,終于等來了好妹子的回信,竟然并不是答應放他出去,而是讓他致仕歸家。

  為了等消息,一夜都沒有歸家的郗恢,聽到這個旨意,登時就雙目圓等,怒了!

  豈有此理!

  真是豈有此理!

  要么就答應,要么就不答應,也算是給個痛快,這算什么?

  若是致仕了,那阿寧多年的經營豈不是都要付之東流?太原王氏一族又將何去何從?

  要知道,現在的郗家實力也大為減弱,可還指望著能夠和太原王氏聯手呢!

  現在,郗家還沒倒,王家到看似是要倒了。

  什么叫倒?

  其實也是一個可以商榷的問題。

  對于瑯琊王,太原王這樣樹大根深的大家族,只要家族還在,就肯定是能說倒。

  但是呢,只要沒有領頭人,這個家族在世家圈子里的地位也會急劇下滑。

  嗖的一下就掉下來了。

  不能在朝廷上指點江山,這就算是倒了,這樣一代兩代人下來,只要不能出現卓然出群的人物,那這個家族才算是徹底的倒下了。

  這樣的舊家族又不是沒有。

  一個大世家能夠傳承不休,最后成為頂級家族,足以宰執天下,那也是積累了多少代人才能有的排面。

  可若是論及一個世家的倒下,那可就太容易了。

  一兩代人不中用,一個頂級世家可就算是費了,將來,他們或許還可以維持勢力,或者涌現出一些能夠充當宰輔的大員,但是,整體上來說,已經不能再與皇室論短長了。

  太原王氏現在還是頂級,而郗家就已經墮落為二級了。

  于是,相比沉默不語的王恭,郗恢現在的氣憤更甚,已經是叫嚷著要進宮去找王貞英討個說法了!

  還有那個宋輕音,這些小妮子,果然是一個都相信不得。

  一個個的說的那么好聽,結果呢,讓人對他們給予厚望之后,一轉眼就全都變了。

  為什么不讓阿寧解除幽禁呢?

  他都已經那樣誠懇了!

  “阿乞,別急。”

  “太后娘娘如此處置是對的。”

  王恭不但不著急,反而讓郗恢坐下。

  “我不坐,有什么你趕緊說!”

  郗恢哪里還坐得住?

  他本來就是個暴脾氣,干什么都是一股風似的,現在又被這個消息刺激了一把,更是要跳起來了。

  王恭卻讓小廝把旨意拿去,交給門外的北府兵。

  那小廝猶猶豫豫的,又抬頭參詳著王恭的神色,王恭揮揮手:“去吧!”

  “把這個交給他們,他們看了就明白了。”

  好吧!

  既然主公這樣說了,身為一個跑腿的小廝也沒什么好逞強的,點了點頭,興沖沖的就跑了。

  小廝走后,王恭才把郗恢拉過來坐下,要是他現在腿腳好,早就自己站起來了,還會讓他在這院子里亂跳?

  “你想想看,現在太后娘娘恩準我致仕,這就已經是要放我出去的意思了。”

  “這怎么能同日而語?”

  “這只是讓你體面的撤職而已!”

  “關于是不是讓你出去,可一個字都沒提呢!”

  可惜王恭已經把旨意交給了小廝,要不然,郗恢真的會拿著那張絹紙,一個字一個字的指給他看。

  哪里有?

  誰說你可以出去了?

  幽禁解除了嗎?

  王恭很無奈,這么點事,他怎么就看不明白?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把殷仲堪弄死,還是該留著,至少那廝還算是個有頭腦的。

  然而,王大人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正是因為殷將軍是個有腦子的,才不會繼續跟著他干吶!

  “正是因為一個字都沒提,這才是太后的高明之處。”王恭微微笑著,想象著自家的妹子,果然是比以前更有手腕了。

  怪不得都敢和王謐那小子聯合了!

  看來,之前確實是小看了她。

  郗恢不明就里,王恭沉聲道:“我現在都已經致仕了,按照朝廷的規矩,是可以解除一切職務,返回老家的。”

  “也就是說,只要我離開了建康城,我的一切行動也就不受朝廷管制了。”

  “對于致仕官員,朝廷也會安置車馬,讓他們回鄉的。”

  “可是,你就是建康人士,你的家也就在這烏衣巷上,你還想去哪里?”

  “這說了不是和沒說一樣嗎?”

  “這怎么是一樣的?”

  “都已經可以放我回鄉了,先找我就在家鄉,難道我還不可以出門嗎?”

  “太后娘娘還要繼續關著我嗎?”

  你看,這就是王貞英的精明之處了,而且,這可是她憋了一晚上才想好的說辭。

  在王謐沒在的這個當口,她做這件事,老實說是有點背叛同盟的感覺了。

  但是,現在也確實是拖不得。

  那邊廂,司馬尚之等人都已經蠢蠢欲動,觀望著局勢了,這邊廂,如果王貞英還寫信去和王謐商議,那絕對是來不及的。

  一來一回就已經很浪費時間了,況且,現在大軍正在行進當中,想要找準,把書信送到王謐的手中,就更是難上加難。

  只能王貞英自己來決定了。

  又要放,又不能明晃晃的放了,以免引起王謐的不快,畢竟,王恭確實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不懲治是不行的。

  而能夠得到幽禁的結果已經是雙方妥協之后的結論了,現在,人一走,你就把他放了。

  那還不是斷不了的兄妹親情?

  之前還咬牙切齒的要關著王恭,還不就是做給王謐看的?

  還有那急等著報仇雪恨的殷家人,他們可還都眼巴巴的看著呢!之前王謐能夠穩住他們,那是因為承諾了,只要自己上位就要嚴格處置王恭,不會留他的活口,要讓他償命的。

  可要是現在王貞英做主把王恭放了,那不就等于是讓王恭失信于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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