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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五章 合作伙伴

  管他是王侍郎還是瑯琊王,這些都不重要,只有實打實的控制,才是正經的。

  雖然朝廷還沒有任何表態,端坐后宮的太后娘娘也還沒有正式的詔書,但是,建康城的百姓們卻已經比他們更快的作出了反應。

  當王謐帶著一眾北府兵,騎著英俊的戰馬從人群中走過的時候,他們非但沒有感到任何的驚懼害怕,反而仰著頭,發出了歡呼。

  崇拜的眼神,贊嘆的言語,有了這些,王謐的身份就可以說是徹底分明了。

  這還需要懷疑嗎?

  以后,這個朝廷是誰說了算,不是很清楚了嗎?

  “稚遠,我們這樣是不是太囂張了些,現在城里還很亂,我看,還是坐馬車更好。”

  “要是萬一有王恭一伙人暗中下毒手,那可就追悔莫及了!”何無忌嘴上這樣說著,可是,剛開始見面的時候,他不是也想也沒想就跳上了馬背嗎?

  說的好像是誰逼他了似的。

  “不必,那么多兄弟跟著,他們不敢動手。”

  王謐說的很篤定,何無忌還是有些擔心:“那郗恢呢?”

  “素聞郗將軍和王宰輔關系緊密,如今,王宰輔遭此橫難,郗將軍會坐視不理嗎?”

  “他要是動手…”

  說著,何無忌還緊張的看著四周,唯恐哪里有埋伏的射手,其實,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現在對于王謐來說,最難防的就是暗箭。

  大規模的沖突,應該是不可能出現了,看王恭一伙人昨天的行徑就可以判斷出來。

  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比如,名揚京口的殷仲堪,不也是稀里糊涂就死在了王恭的刀下嗎?

  如果單論武藝,王恭哪里是殷仲堪的對手?

  如果殷仲堪還在京口或是荊州,周圍都是自己的將士,王恭又怎么能夠奪取殷仲堪的性命?

  根本連邊都摸不到。

  而王恭能得手,完全是占住了一個突然的因素,正是因為突然,殷仲堪才會毫無防備,才會丟了性命。

  同樣的事情,既然可以發生在殷仲堪的身上,在王謐身上也同樣可以發生。

  這要是從哪個酒家,飯莊的二樓射下一支冷箭,正中王謐,可不就完蛋了?

  王謐一點也不緊張,反而揮手說道:“不可能,郗恢沒有這樣的膽量,別看他吹得大。”

  郗將軍若是知道,白面書生王稚遠在背后就這樣編排他,不知道會不會跳起來。

  不過,這一切,現在都不重要了。

  就算是跳起來也無所謂,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被碾壓的命。

  在王謐的身前身后,也有不少騎著馬上朝的大臣,雖然他們的戰馬不比王侍郎的瀟灑俊逸,但也總算是改變了一點南朝的風氣。

  清談雖好,但如果一個地區的人完全忘記了武德,也就喪失了維護尊嚴的能力。

  沒有武德,清談就是無根之木,根本無法維持。

  所以,如果王謐要改變南北分據的局勢,一統中原的話,改變南朝風氣是最先要做的事。

  而現在,看來這項工作潛移默化的就算是鋪開了去。

  這一段時間,王謐一直忙于四處征戰,老實說也并沒有太關注建康城這邊的動向。

  本來,他是想等到至少拿下洛陽或長安其中一個城池之后,再來做這件事。

  而那個時候,這個朝廷,就算是王謐再謙退,再推崇王恭,也不會對他的功績視而不見了。

  擺在王恭面前的,只有讓賢一條路,當然了,現在看來,王恭是寧可魚死網破,也不會退位讓賢的。

  而在王謐還沒有關注到的時候,建康城的風氣就在悄然變化,可以說,這是令人欣喜的。

  南朝風氣振奮,他獲得的功績就更加會獲得人們的認可,這樣一來,未來拉下司馬家的立場就會更加站得住腳。

  從大航橋上走下,王謐這才下了馬,身邊跟著何無忌,一直隨意的跟從。

  越是靠近宮門,遇到的同僚就越多,而他們的反應也和王謐猜想的差不多。

  除了一小部分人能夠很愉快的上前打招呼,大多數人,隨意的一瞥都帶著某種警惕又小心翼翼的神色。

  一些小聲議論,也不停的灌到他的耳朵里。

  那些流言蜚語,早就已經無法帶給他任何傷害。

  還是那句話,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那些風言風語都太沒有力度了,輕飄飄的,無法發揮作用。

  所謂流言,其實也就是那么一種事物。

  你在乎,它才會傷到你,你不在乎,它就是一個屁。

  “稚遠,你看,郗將軍過來了。”

  在何無忌的提醒下,王謐也看到了人群當中怒氣沖沖走過來的郗恢。

  這個老頭子,果然還是這么沉不住氣。

  “王稚遠,殷仲堪都是因你而死,你今天居然還有膽子來上朝!”

  “看老夫不打死你!”

  郗恢一開口,便把眾位大臣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什么?

  殷仲堪的死居然也和王謐有關?

  果然有情況吧!

  受到好奇心的驅使,眾位大臣紛紛上前,將三人圍在中間,一整個輿論中心。

  說卻在這時,郗恢拳頭就舉起來了,王謐就在他的眼前,不動不搖,把郗恢氣得,更是發瘋了。

  可惜,他的拳頭還沒挨到王謐的身,就被何無忌給攔下了。

  “郗將軍,殿前動武可不行。”

  “有話好好說。”

  “你算什么?”

  “也配和老夫說話?”

  何無忌臉一僵,抓住郗恢的手,攥的更緊了一點。

  “阿乞,你還真是不知道誰是你的救命恩人,還冤枉好人,怪不得能和阿寧一直當朋友,果然是不辨是非。”

  郗恢咬牙道:“老夫什么時候欠了你的人情,你何曾救過老夫的性命?”

  “真是笑話!”

  王謐搖搖頭:“這就是你不了解情況了,實際上,要不是走漏了風聲,仲堪說不定就會對你下手。”

  “現在他卻死了,你卻好端端的活著,還不說是我的功勞?”

  殷仲堪居然要殺了郗恢?

  這又是從哪里說起?之前從沒聽他提起過。

  何無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王謐卻沒時間給他解釋。

  這些事情,解釋也是徒勞的。

  就在昨夜,王謐忽然想起,就在這個混亂的晉末,關于殷仲堪和郗恢之間,還發生過一件血案,正是在他們兩個人之間。

  那個時候,殷仲堪已經和王恭郗恢對立,而進攻和守備的雙方卻正好調轉了一個方向。

  殷仲堪先行下手,不但是殺死了郗恢本人,還把他的三個兒子全都除掉了。

  手起刀落,那叫一個利落。

  也就是說,因為他王謐的出現,不管他做了什么,最后導致的結局就是,歷史上的那件事并沒有發生,而相反,倒霉的卻變成了殷仲堪。

  可是這些事情,他現在能講給郗恢聽嗎?

  他不能。

  就算是說了,以郗恢現在的精神狀態來說,也根本就不會相信。

  再說,現在的局勢和歷史上也完全不同。

  在歷史上,這些朝廷權臣之間的爭端本來就不關王謐的事,那個時候,他就是個放任時局發展,只想自己過好日子的人。

  既然沒有他的參與,殷仲堪也就談不上來投奔他,而他王謐在歷史上也完全不具備吸引人才的特點。

  所以用歷史上的形勢來推導現在的局面,是不公允的。

  如果一切都按照歷史上的節奏發展,根本就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嘛。

  郗恢還想理論,甚至動手,何無忌當然不能讓他成功,還在和他較勁,王謐卻揮揮手,把他帶走了。

  “稚遠,你就這樣饒了他?”

  “他又沒把我怎么樣,干什么跟他一般見識?現在我們手握北府大軍,連太后娘娘都支持我們,我們還有什么好怕的?”

  “更沒有必要和郗將軍鬧的不愉快,他本來就是依附于阿寧,現在阿寧辦了荒唐事,他也知道,前途基本上是盡毀了,我們又何必再給他難堪?”

  王謐這樣一說,何無忌也沒什么好計較的了。

  雖然放縱這種人,總是讓他心里不舒服,但似乎這個時候與郗恢爭斗,也確實有些丟人。

  更何況,現在的北府可是各種代表著正義,在這建康城里,誰人不知,做下惡事的,是王恭,反而不是更具備優勢的王謐。

  現在滿朝文武幾乎都站在王謐這邊,只要王謐站穩身位,將來這個宰輔的位子,遲早是他的。

  根本就沒有必要落人口實。

  “稚遠,殷仲堪真的想要殺掉郗恢嗎?”

  王謐:果然吶,天機不可泄露。

  “確實如此。”

  “雖然具體的計劃我還不清楚,但是,當時殷仲堪投誠與我,也擔心我不信任他,所以就打算殺掉郗恢來表現真心。”

  “當然了,這只是他當時的一個想法,我也不贊同,這之后,很快他就被郗恢殺了,具體他想怎么做,我就不清楚了。”

  “原來如此。”

  何無忌是個聰明人,不用王謐給他更多的提示,他已經明白了王謐剛才那樣說的用意。

  只是為了嚇唬一下,虛張聲勢而已。

  而在另一邊,建康宮的朝堂之上,那個端坐在階梯上的女人,懷抱著嬰兒,才是此刻最虛張聲勢的人,幸虧身邊還有宋輕音,要不然,她確實有點虛。

  應對今天這樣的局面,實在是有點困難。

  眾臣漸漸入殿,珠簾后面,王貞英挺直了腰板,提起了精神。

  有一些進殿較早的大臣,一眼就看到了太后娘娘身邊多出來的那個女人。

  有的人還認識她,并且叫出了她的名字。

  低聲議論斷斷續續,其中不乏質疑,這樣的局面,兩位女士早就已經預料到了。

  不過,即便是大臣們有議論,她們也不會在意,只會一如既往的推進下去。

  至于那些大臣,無所謂了,別看現在閑話多,等到過了今天的朝會,他們就會知道,什么叫意料之外了。

  若是想浪費口舌,他們可有的事情做了。

  在議論聲中,王稚遠,郗恢等人悉數進殿。

  關鍵人物登場,殿堂里頓時鴉雀無聲。

  沒有看到王恭的身影,這也很正常。他都傷成那樣了,就是想來也來不了。

  本來王貞英還打算讓小得兒上前宣布一下王恭不能出席朝會的原因,但是看眾臣的反應,大約他們也都知情,也就把這一步略過了。

  略過略過。

  以她和王恭尷尬的關系,現在對這些話題論證的越多,她坐在這里就會越難受。

  看見人頭到的差不多了,小得兒便上前宣道:“太后娘娘有旨,侍中王恭枉殺人命擾亂朝綱,予念其多年勞苦。特予寬宥,幽閉在家非詔不得出。”

  幽禁了!

  太后娘娘居然把王恭幽禁了!

  好家伙,出了大事件了!

  這個懲罰,可謂嚴厲了!

  殿上的那個女人,居然可以這樣做嗎?

  這不就是大義滅親嗎?

  厲害了!

  這個女人,以往竟然沒發現,她是這樣的一個狠角色。

  “眾位愛卿,王恭是我的兄長,這大家都知道,他既犯下如此惡行,我身為大晉太后,必須要主持公道。”

  “不知如此處置,眾位愛卿可以接受嗎?”

  說完,王貞英便隔著珠簾,瞧著大臣們的表情,雖然中間有阻擋物,但是,他們的表情變化,她還是可以看出來。

  有些人顯然也不太滿意,但也不好再提出意見,而更多的人,他們的目光則轉到了王謐的身上。

  而這時,王侍郎自然是當仁不讓。

  趕在那些奇談怪論冒出來之前,他就上前表示:“太后娘娘英明!”

  這就…認了?

  這么快?

  北府大將軍都認了,他們還猶豫什么?

  當然也要認!

  很快,王謐的身后就站滿了大臣,每個人都拱著手,口稱圣明。

  “吾等定當盡心竭力,為大晉效命!”王謐又補充了一句,眾卿連忙跟從:“吾等定當盡心竭力,為大晉效命!”

  “為大晉效命!”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王謐的帶領下,眾臣紛紛表態。

  別管這一套詞到底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至少,現在聽起來還是挺中聽的。

  王貞英笑著點頭:“予沒有其他要求,但求眾位愛卿勠力同心,護我大晉。”

  “臣等定當盡心。”

  很好,第一關算是闖過去了,王貞英大大的松了口氣,可以說,今天的這第一關,今天就算是穩了。

  過后的那幾件糟心事,在這件事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不值一提。

  王謐抬頭的時候,正巧撞上王貞英的眼神,一下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很好!

  這樣的配合,很好。

  果然這個幫手沒選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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