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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四章 阿寧很可憐

來到薛家樓,王謐直奔二樓包房。嚴  貴人見面,當然不能坐在大堂里,到處都是人,吵鬧的厲害,還怎么談正事?

  “怎么約在這么個地方?”他暗自吐槽。

  對這個見面地點,實在是有點意見。

  這也太招人眼目了,而他今天要見的這個人,顯然還是應該低調才對。

  “王侍郎,你終于來了。”

  “我可是等了好久。”

“還以為你不來了。”嚴  中年男子起身,離得近了,王謐才發現,他竟然有點跛腳,以往在朝堂上相見,可從來沒看出來。

  可見,他一直偽裝的很好。

  “殷將軍,你還真是膽大,竟然約在這個地方,你就不怕阿寧看到?”

  這可是建康城里的市中心,最熱鬧的地方,殷仲堪居然會在這里約見他,收到請帖的時候,王謐整個人都是懵的。

  一則是,王恭的鐵桿,殷仲堪居然會親自遞名帖邀請他,二則是,這個地點,實在是太別致了。

  薛家樓。

殷仲堪的頭腦,真的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嚴  他是怎么選中這個地方的?

  在這個建康城里,知道他殷仲堪是王恭鐵桿的人,可不止一兩個,萬一被他們看到了,那事情可就鬧大了。

  當然了,王謐是不擔心鬧大的,不過,殷仲堪呢?

  就真的不顧及了?

  殷仲堪這次見面的意圖,其實,隱約之間,王謐也可以猜出來一點,雖然只有一點。

  肯定是來談合作的。

不會有其他的可能。嚴  要不是為了合作,一個王恭的鐵桿,為什么會主動向王謐遞名帖,表示要見面?

  總不會是以自己做誘餌,要謀害王謐吧!

  既然有了這個念頭,恐怕也確實就不怕王恭會發現。

  “這里又怎么樣?”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還是說,王侍郎擔心會暴露?”殷仲堪將王謐引入了座位,便開始揶揄。

  王謐這才發現,一向不拘言笑的殷仲堪,居然還是個會開玩笑的人。

“那自然不會,我是在為你擔心。”嚴  “畢竟,你和阿寧過從甚密,而我與阿寧近日的關系可算不上好。”

  “我們這樣見面,總是有點危險的。”

  殷仲堪給王謐倒了杯酒,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多謝王侍郎關心,不過,我既然敢在這里見面,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你大可以放心。”

  “說來,還要感謝殷將軍,多虧了殷將軍,我那好兄弟魏詠之,才能夠康復。”

  “現在,他說話可比以前利落多了,人也有自信了。這都是殷將軍的功勞。”

  對于殷仲堪此行的真實目的,王謐當然是不清楚的,用好兄弟的病作為開場,是一個很好的試探。

“王侍郎太客氣了。”嚴  “我自學醫的那天起,就致力于為百姓解除病患,現在能讓詠之兄弟康復,也是我的榮幸。”

  吹吹捧捧的也挺到位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飯菜都端了上來,王謐和殷仲堪邊吃邊聊,而王謐也趁著這個機會,重新審視殷仲堪。

  以往以為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智謀確實是有的,而現在看來,智謀沒減,倒是這個性格,卻不像呆在王恭身邊的時候那樣的陰沉。

  “說來,其實我對王侍郎早有了解,你那個時候都還不認識我呢!”殷仲堪笑道。

  “殷將軍何出此言?”

殷仲堪很了解他?嚴  這還真是出乎了王謐的意料。

  仲堪接著道:“都是聽詠之兄弟說的,為了治療豁嘴的那個病痛,詠之兄弟在我的府上可是住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里,我們也是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要是這一次詠之兄弟跟著你回到了建康,我們是一定要喝一杯的。”

  “那個時候,詠之兄弟說起最多的,就屬你了。”

  “詠之兄弟跟我說,王侍郎你是他見過的,最足智多謀的人,有你代領北府,北府一定會大不一樣。”

  “那個時候,我還認為,他是在吹牛,是因為和你是兄弟,就故意偏袒,現在一看,其實,詠之兄弟的眼光很準,王侍郎確實不一般。”

這還真是…嚴  吹的太厲害了些。

  感覺不錯,只能說從曾經的敵人那里聽到的吹捧,確實要比自家人的吹捧要中聽的多。

  “殷將軍過獎了。”

  “我能做到今天的地步,主要還是謝公給我機會,其實,我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才能。”

  雖然這種話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但是,這個時候,該謙虛也還是要謙虛一下的。

  殷仲堪沒有接他的茬,而是繼續表示:“這一次我遞上名帖,王侍郎恐怕也很稀奇吧。”

這一點,他要承認,王謐點了點頭。嚴  “老實說,我真的被嚇到了。”

  “殷將軍,你怎么會想起和我見面了呢?”

  說吧,還是老實說吧,讓我們一起進入正題吧!

  殷仲堪也正有此意:“這件事,說來話長,王侍郎是聰明人,對聰明人就不說那些虛偽的話。”

  “想當初,我和阿寧確實是關系極好,也是一對莫逆之交,這你也是知道的。”

  “當年,你和阿寧的關系也不錯。”

“這些年,阿寧一直是順風順水的,先皇還在的時候,對他也算信任,大事小事都交給他處理,當然了,那個時候,最讓阿寧看不慣的,其實是司馬道子。”嚴  “因為有道子,阿寧那個時候還是很有斗志的,一心想要在先皇那里獲得重用,獲得信任。”

  “不過,這當然是白費心機,他只不過是個外戚,而道子和先皇是親兄弟,哪里可能比得過?”

  “道子死后,先皇也跟著故去了,這樣一來,阿寧的幾大障礙,全都消失了。”

  “太后娘娘攝政,阿寧作為親哥,當然會受到重用,這是沒的說的。”

  “不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察覺了阿寧的變化。”

  不知不覺之間,殷仲堪竟然開始講述起王恭的心路變化,雖然,王恭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樣,王謐根本就沒有興趣知道,但是作為一個開場白,殷仲堪想說,他也不會攔著。

況且,這些訴說也不是一點有價值的消息都沒有的。嚴  比如,原來,王恭也并不是一開始就恨上了他,而是在司馬道子故去之后,失去了競爭對手,才反過來開始注意他的。

  當然了,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王謐的事業越做越大,權力也越來越大的緣故。

  要是王謐在襄陽就折戟沉沙,出了丑,王恭反而不會把他怎么樣,或許還能繼續和他做朋友。

  但是,誰讓王謐成功了呢?

  而且,這個成功,還不是簡簡單單的小成就,是巨大的成功,而且,還是接連不斷的成功。

  這讓一直以來也沒有多少實際的功業的王恭,怎能不羨慕?

于是羨慕妒忌,就變成了某種揮之不去的厭惡,成了仇恨。嚴  可以說,不是王謐做了什么錯事,恰恰是因為他太過優秀才凸顯出了王恭的無能。

  繼而讓他惱羞成怒的。

  “那現在呢?”

  “現在阿寧又是如何看我的?”

  “不會是想對我下死手吧!”王謐最擔心的就是這個,遂裝作打趣說道。

  殷仲堪面色一凜,慌忙否認:“這個是你想多了,到目前為止,阿寧她還沒這個膽量。”

“沒有這個膽量,那說明,還是有這個想法了?”王謐把殷仲堪的話認真的琢磨了一下,就得出了這個結論。嚴  仲堪猶豫了。

  “這個,我是說不準,不過,只要你不去聯合北府兵,我想,阿寧也不會做到那種地步的。”

  “總是要留有顏面,留有余地。”

  是的。

  余地,才是世家子弟行事之前要慎重考慮的問題。

  所謂的世家,也是個圈子,圈子里的人,暗地里,當然也是爭斗的很厲害,但是明面上,還是比較團結的。

世家之外的人,是絕對排斥的,而世家內部的人,都是要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嚴  互相都留有余地,不要把事情做絕,是最基本的準則。

  對世家之外的人,他們是一個小群體,絕對不會留面子,只要侵害到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會不遺余力的搞死。

  而對于圈子內部的人,總是要互相留面子的。

而很顯然,太原王氏和瑯琊王氏  〔請不要轉碼閱讀(類似百度)會丟失內容〕

  ,都是處于一個圈子里的人物,彼此之間,應該還是具備一些面子的。

  但是,現在的王謐也絕對不敢冒險。

  他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賭在那虛無縹緲的面子上,如果,王恭狗急跳墻了,怎么辦?

還是要提前防備一下。嚴  “那么,殷將軍是想和北府合作了?”

  既然都已經坐到了一起,那么有些事情就可以明說了,不必遮遮掩掩。

  殷仲堪手里端著酒杯,略微一愣。

  而后便欣然道:“王侍郎說的沒錯。”

  “殷某確實是想合作,只是,不知道王侍郎能不能接受?”

  “接受啊,為什么不接受?”王謐端起酒盞,和他碰了一個。

兩只酒盞碰到一起,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嚴  王謐如此坦然,殷仲堪有些不敢相信。

  “你就不怕,是我們故意設局害你?”他直視著王謐,這樣問道。

  王謐欣然一笑:“怕啊,怎么不怕?”

  “不瞞你說,我曾經也對你們幾個做過分析,在阿寧的身邊,你是最有頭腦的,詭計也多,老實說,如果你們幾個擰成一股繩,我最害怕的就是你。”

  被王謐這么明晃晃的指出來,自己是個陰謀家,殷仲堪也不禁紅了紅臉。

  “不過,除了你,其他的幾個人也沒有多大的威脅,甚至包括阿寧也一樣。”

“如果說,阿寧真的有意在我這里派一個奸細的話,那么你殷將軍,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嚴  “別人,根本就不可能。”

  “人還沒有介入進來,就被我們發現了。或者說,是根本就打入不進來。”

  這是實話,殷仲堪也禁不住笑了起來。

  除了他,還能有誰?

  已知王珣已經回歸了瑯琊王氏,不會和他們一起了,而郗恢,那副火爆的脾氣,就是給他這樣的差事,他也不會干。

  看來,確實最合適的,也就只有他殷仲堪了。

“即便是只有我堪當此任,你怎么能就這這樣輕易的相信我?你就不擔心我暗中搞鬼?”嚴  一般來講,都會有這種憂慮的。

  畢竟,殷仲堪曾經是王恭那邊的鐵桿大將,位置非常的緊要。

  殷仲堪很緊張,而王謐的表情卻極為自然。

  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什么奇聞都沒有聽到一樣。

  “那又如何?”

  “你要和我混,首先也要交出見面禮才行,你以為,我會這么輕易的就相信你嗎?”

“從個人方面來說,我對你殷將軍并無惡感,甚至,你救過我的兄弟,我還很感激你。”嚴  “做朋友,沒問題。”

  “況且,我也不打算為難你。”

  “現在,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對你也沒有其他的要求,讓你背叛阿寧,這也是對阿寧不公。”

  “阿寧現在也很可憐了,我不能再從他的身邊拉人過來,那也太過無情。”

  “況且,對我來說,也很危險,萬一把他逼急了,可怎么辦?”

  殷仲堪默默的點了點頭:這第一個理由,大約就只是個借口,而第二個,倒確實是個真實的顧慮。

王恭本來就心氣狹小,要是身邊的朋友一個接一個的離開,恐怕,就算是他還不想殺王稚遠,也想殺了。嚴  “所以,如果殷將軍是誠心和我合作,那不妨就先維持現狀吧,如果是阿寧那邊先動手,我希望殷將軍可以不對我出手。”

  “這樣就足夠了,只要殷將軍可以對陷害我的行動保持沉默,不出手,我就知足了。”

  這也確實是個辦法,殷仲堪這樣想到。

  而且,坦白講,如果這樣做,那么對于雙方來講,就可以保持現在的狀態,甚至,王恭都不會對他有戒心,對于他殷仲堪來說,也是很有利的。

  進可攻,退可守。

  “那么,如果是王侍郎你先動手呢?”

“會有這種可能嗎?”嚴  不得不說,王謐賭這件事,還是很有信心的。

  在兩者的能量對比之中,顯然是他占據著絕對的優勢,有優勢的人,自然坐得住。

  怎么可能先跳起來?

  殷仲堪卻不肯放過他,還在死死的盯著他,王謐無法,只好說出實話安慰他。

  “我當然也不會對你動手,不過別人我可就不能保證了。”

  “這樣說,可以了嗎?”

“可以了。”嚴  “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說著,殷仲堪就端起了酒盞,將那殘酒一飲而盡。

  竟然顯現出了某種決絕之感。

  他這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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