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 伏谷伏擊
城樓下方，激戰仍在繼續當中。
兩方都投入了足夠的兵力，晉軍這邊武器占據了絕對優勢，但可惜的是，也沒能迅速就把這種武器上的優勢轉換為勝果。
究其原因就在于，準備的還是太倉促，武器不足，士兵們跋山涉水遠途作戰，兵力較之鄴城守軍還是有差距。
以至于，目前來講，雙方竟然陷入了拉鋸戰，戰事沒有了進一步的推進，雙方都是。
正面戰場無法取得突破，只能再從側面戰場上看看情況了。
用王謐的話來說，想要突破鄴城這樣一座軍事重鎮，想要從正面直接奪取，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他們的兵器能夠更多一些，如果人頭能更多一些，至少把那些鮮卑人都算上，說不定直接從正面突破還可以暢想一下。
但是，現在，晉軍顯然是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而秦兵，現在也并不具備打敗晉軍的能力。
這場攻防戰，要想尋到一個終點，還必須要從其他的地方入手。
王謐與何邁帶著一眾兵馬，漸漸的靠近了他們心目中理想的伏擊地點。
伏谷，這座地勢平緩的小小山谷，王謐雖然還沒來得及知道它的確切的名字，卻已經很看好它。
只要能在這個地方建立一個小型的據點，便可以持續的向鄴城的南城門方向進攻。
風聲蕭蕭，火炮轟鳴，原本意氣盎然的何邁，在靠近伏谷的時候，忽然減慢了速度。
“稚遠，我怎么覺得，這里的氣氛，很不對勁呢？”
“有什么不對勁，我看很好啊，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疑神疑鬼的。”對于打勝仗這件事，王謐顯然要比何邁更加看重，他的戰馬跑的要快多了。
隨著何邁的戰馬速度越來越慢，與王謐的距離也就拉開的越遠了，無奈之下，何邁只得揮動馬鞭，追了上去。
卻在這時，急于沖鋒的王謐，忽然身子一歪，向下矮了一大截。
不好！
是鹿角！
王謐中了陷阱！
晉軍急于行軍，也沒有過多留意戰場上的變化，他們根本就沒想到，這片優良的伏擊地帶早就被秦兵占領了。
秦兵并沒有像晉軍想象的那樣，如此迅速的就被擊敗，更沒有一觸即潰。
雖然城中能打仗，會打仗的將領已經所剩無幾，力量也越來越薄弱，但是他們也沒有放棄抵抗。
不只是沒有放棄，他們還掙扎出了很多的新花樣。
隊主牛贊率先埋伏在伏谷附近，趁著晉軍還沒趕到，牛贊可一點也沒閑著。
人家充分利用時間，早早的就在伏谷附近安置了眾多鹿角路障，牛贊料定了晉軍的主將一定會注意到伏谷這片地方，而且也一定會親自帶領人馬來打伏擊。
這些鹿角就是留給桀驁的晉軍主將的。
如今，遭遇鹿角陷阱的王謐，正在親身驗證牛贊預測的正確性。
埋伏在草叢后頭的牛贊，很快就發現了晉軍的混亂，他立刻行動起來，大手一揮，秦兵們就沖了出去！
如狼似虎！
亦或者是，他們本就是虎狼之師！
如今，只不過是再次恢復了膽氣！
沖啊！
報仇的機會到了！
秦兵勐烈的沖鋒，晉軍這邊，顯然是陷入了一片混亂。
王謐的戰馬不幸被鹿角牽絆，整個人向下倒去，一開始，王侍郎還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隨著戰馬的嘶叫聲響起，他便迅速明白了。
此刻，最安全的方法，便是趕緊跳下馬背，換乘另外一匹戰馬，這是可以操作的。
一般來講，騎兵隊中，騎兵和戰馬都不是一對一的關系，一支成建制的騎兵隊里，往往會有多余的十來匹戰馬，由能力更好的騎兵牽著，跟隨著大部隊行進。
以善于騎射，馬術非凡的蒙古軍隊來說，他們的騎兵隊里，往往就是一個騎兵配備兩到三匹戰馬，當一匹戰馬出現疲勞，或者是受傷，就可以迅速換乘下一匹，最大限度的保證戰斗力不受損。
晉軍的騎術，自然還是不能和馬上出生，馬上生活的蒙古騎兵相提并論，但是，在晉軍的騎兵隊里也還是準備了比騎兵更多的戰馬，目的也是為了更換使用。
如果能換一匹馬，王侍郎也就得救了。
問題是…
王侍郎他做不到啊！
王侍郎的騎術，那在晉軍內部都算是末流，你讓他靈活更換戰馬，根本沒可能。
再說，他也沒有那個時間，反應不過來。
那王侍郎的命運將會是什么樣的？
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掉下馬去，被無數的馬蹄和人的腳丫子踩死嗎？
王謐無法控制的從馬上摔下來，他雖然極力保持平衡，無奈，還是無法抑制向下的趨勢。
更何況，受傷的戰馬也不消停，拼命掙扎，這讓王侍郎平穩落地的可能性更加微乎其微了。
眼看著，王侍郎就要命喪各種蹄子，卻在這時，不斷向下墜的身體，忽然迎來了一股力，抑制住了他向下的趨勢。
“稚遠，快上來！”
“過來！”
真是戰場遇上了親人，何邁及時出現，一把揪住了王謐，王謐的反應也不慢，立刻順著他的這個力，跳到了何邁的戰馬上。
雖說是兩人同乘一匹戰馬，行動上是受一定的限制，但總比嘎嘣了強。
“兄弟們，給我打！”
“給我狠狠的打！”
也不用再去尋找敵人在哪里了，敵人早就自己跳出來了。
只見一波又一波的秦兵從草叢中一躍而出，好似潮水一般向晉軍沖過來。
王謐此刻恢復了鎮定，他命令士兵們迅速結成陣型，讓火炮手和手槍隊頂在最前面。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么經濟不經濟的了，只有用炸炸炸來打退秦兵的沖鋒。
炸掉他們的膽子！
所幸，這一路北府兵都是經過了王謐和劉裕精心調教的，戰斗素養過硬，經驗豐富。
尤其是王謐帶出來打伏擊的這一隊人馬，更是有大約一半人都是跟著他從襄陽一直打到南陽的。
都是戰場上的老熟人了。
很快，在老兵的帶領下，晉軍的陣腳就穩定下來了。
在這個熱兵器還無法取代冷兵器的時代，軍隊的陣型是非常重要的。只有保持住陣型，才能頂住敵軍的連番攻擊。
砰砰砰！
轟轟轟！
晉軍的兄弟一向是不負期望的存在，王謐話音剛落，兄弟們就抄起了火炮一通亂扔。
反正目前來看，手里的家伙也夠用，也就不講究什么瞄準，還是等待時機了。
只管把厲害的火器都扔到敵軍的陣營里就是了。
你猜怎么著？
正所謂是不扔則已，一扔驚人，無心插柳柳成蔭。
并沒有瞄準，也沒有鎖定目標的火炮，被成串的拋到了秦兵的陣營里。
它們就好像是自己長了眼睛似的，一個接著一個的，平安落地，有的甚至在空中就爆炸了。
每一枚火炮，注意，是每一枚，都在人群中炸開了花，雖然王謐調制的火藥，相比后世的工業化產品，效力還有差距，但是，已經足夠帶給人致命傷了。
尤其是還在如此近距離的位置爆炸，那效果，實在是令人欣慰。
火炮隊進攻完畢，秦兵遭受到了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秦兵的隊列瞬間就被打散。
一些勇士，從揚起的陣陣黃土之中，勉強爬起來，開始了第二輪的沖鋒。
是的！
作為戰斗力強悍的秦兵，他們也不是孬種，不會被一點點困難嚇倒。
他們完全可以繼續沖鋒，他們是有膽量的！
然而，現實即將教育他們，勇氣，在絕對的優勢面前，有的時候也是一文不值的。
秦兵們再次沖鋒向前，相較而言，這一次的人數當然趕不上第二次，但是遠遠看上去，也是嗚嗚泱泱的一大片，看起來很嚇人的樣子。
然而，迎接他們的是什么？
是無數的子彈！
還有如雨直下的箭失！
吃了虧的王謐，絕不甘心失敗，牛皮都已經吹出去了，怎么能無功而返。
勒緊了褲腰帶，他要拿出真本事來了！
哼哼！
三疊陣出擊！
所謂三疊陣，就是明朝時候，士兵們喜歡使用的一種陣型，與呈一定角度才能發揮出最大效力的三三制不同，三疊陣對隊列的要求其實并沒有那么嚴格。
在陣型上，只要保持一個三人的架勢，而且，分出先后順序就可以。尤其是，現在很多士兵還是騎在馬上的，隊形不容易保持，只能使用這種構造簡單的三疊陣了。
雖然三疊陣的先進程度無法和三三制相提并論，但是，對付純粹冷兵器組成的秦兵，還是綽綽有余了。
也不要小看三疊陣，這是明朝將士在經歷了無數場戰役之后，才摸索出來的。
是非常適合冷兵器和初級火器相配合的一種戰術。
所謂三疊陣，深究起來，首創人還是明太宗朱棣呢！
這種陣型是由三人組成，手持火槍的槍手站在最前面，開槍之后，將火槍再遞給身后的士兵，而這個士兵早就已經將新槍的火藥和彈藥裝填完畢，這樣第一位槍手就可以達到連射的效果。
最后一名士兵，則一般手持冷兵器，或是長矛，或是長刀，負責警戒，可以近距離搏斗。
三疊陣的內部組成很多樣，可以根據具體需要進行變化，比如，在步兵陣型式對戰當中，可以在前方增加一名盾牌手，給后方進攻的人員提供保護。
也可以再增加一到兩名槍手，只要內部的火槍裝彈射擊可以轉換的過來就可以了。
王謐現在使用的就是三疊陣，當首輪火炮手擲出彈藥過后，他稍稍讓后方的手槍隊休息了一下。
也算是節約人力物力，同時可以給士兵們調整隊形提供一些時間。
待到他發現秦兵有再次沖鋒的架勢，便立刻命令手槍隊射擊。
結果就是，剛剛爬起來的秦兵，還沒來得及抓緊兵器，就再次被手槍的子彈擊倒。
這個年代的手槍彈丸，威力一般，射程也不夠遠，但是，因為秦兵已經是位于沖鋒的半路上，雙方相距本來就不遠了。
于是，許多秦兵紛紛中彈，就算是僥幸沒中彈的，往往也喪失了反擊的能力。
而這個時候，王謐忽然發動了新一輪的攻擊。
他一改之前的打一陣，歇一會的戰略，在手槍隊射擊之后，又發動了兩波連射，這一下，可算是將秦兵的快速沖鋒給打退了。
然而，只是打退他們就足夠了嗎？
絕對不是！
王侍郎騎在馬上，何邁早就幫他換了一匹好馬，他退到了戰陣的中央部位。
這里可謂是一個風水寶地，進可攻，退可守，如果時機合適，王侍郎可以跨馬揚鞭，跟著戰士們一起沖鋒。
如果局勢穩定，他也可以在這里向戰陣的四面八方發號施令，效率奇高。
手槍隊逞了英雄之后，弓箭手們也不甘示弱。
就算是有多重槍手組成三疊陣，總也是需要一個裝彈的時間的，而客觀來講，以目前的手槍技術來看，連續射擊，裝備彈夾是不可能做到的。
只能是打一發，裝一發，而且，火藥也需要不停的補充，這就需要一個時間。
而對于熟練的弓箭手來說，這個重新裝填箭簇的時間顯然要比裝彈要快得多了。
于是，在手槍隊稍稍退卻的這個時候，弓箭手們迅速行動，補上了缺位。
他們進攻的速度一點也不慢，因為他們已經等了太久，早就已經準備的很充分了。
晉軍這邊各種進攻組織的有聲有色，那么秦兵那邊呢？
他們就甘心這樣被火力壓制？
也不盡然。
不要忘記，隊主牛贊可算是個有韜略的統領。
雖然他的手底下只有那么一點點的士兵，完全不能稱之為是一支大軍。
但是，他仍要有所作為。
就在剛才，牛贊的鹿角陣已經給晉軍帶來了不大不小的困難。
而現在，看到秦兵進攻受阻，牛贊再一次站了出來。
他并沒有像其他氐秦將領一般直接沖鋒在前，而是積極的調整戰略。
你有火，我就沒有了嗎？
凡是上陣打仗的士兵，哪一個手里沒有一些些火舌子存貨？
火藥那種東西，牛贊是沒有準備，在他的認知里也根本就沒有火藥這么一個東西。
這屬于概念上的盲點，一時半刻的，沒辦法補足。
但是，基本的火攻方法，秦兵還是掌握的，用浸滿了油脂的布條，綁在箭簇上，火舌子點燃，發射出去。
方法雖然原始，但是照樣也能給敵軍造成不小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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