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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六章 這個人,不好對付

  “快開門!”

  “快開城門!”

  幾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在了鄴城城樓附近,值守的士兵們的神經忽然繃緊,下一刻,箭簇便搭上了大弓。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城池的遠處就是慕容部的營帳,而看這些人的裝扮,又不似是慕容部的人。

  他們是誰?

  會不會是慕容部的細作?

  鐵制的箭簇在月色之下,泛著銀光,冷冷的指向城下之人。

  月色雖然讓冰冷的箭簇泛出光芒,卻還是不能將人臉映照清楚。舉著“自己人!”

  “快開門!”

  舉著火把的小兵終于趕到,火光一晃,才見那為首一人,手中還擎著個方方正正的東西。

  “這是…”

  待看清楚那東西是什么之后,小兵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快!”

  “快開城門!”

  “我去給大將軍報信!”

  “大將軍!”

  “不好了大將軍!”

  “出大事了!”

  符丕和張蠔正在屋子里憶往昔,卻見一個小兵步履凌亂的向院門這邊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呼喊。

  登時驚了。

  “出了什么事?”

  “快說!”

  符丕稍年少些,幾個大步就把老將張蠔甩在了身后,那小兵才剛跑進院子,便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大口喘著粗氣,關鍵時刻,舌頭竟然打結了。

  那小兵吭哧吭哧半天也說不出話來,把個心急的符丕急的,額頭呼呼冒汗。

  “怎么回事?”

  “快說啊!”

  “是慕容部的人打進來了?”

  那小兵拼命搖頭,呼吸總算是平順了一點。

  這才結結巴巴的說道:“不…不是…”

  “是晉陽的符纂將軍投奔過來了!”

  符丕登時傻了。

  “符纂?”

  “怎么可能!”

  “老子還想著實在不行可以去晉陽投奔他,他怎么先來了?”

  報信小兵:…

  看到了符纂的令牌,守城的士兵們登時一愣,他們自然知道要放符纂入城。

  但是…

  現在慕容部的大軍就在不遠處虎視眈眈,如果在此時打開城門,必定會引起慕容部的懷疑。

  若是趁亂攻進來,便是要壞大事。

  只得從城樓上順下幾根粗粗的麻繩,扔到符纂的面前。

  大將軍,您只能自己往上爬了。

  符纂不明就里,他當然知道現在鄴城的情況不是很好,但究竟不好到什么程度,卻不能判斷。

  這一路上,他從晉陽趕過來,看到丁零人,羌人,慕容部的人,散落到各處,有的實力稍強的,便合為一眾,攻占城池。

  實力稍差的,便劫掠村鎮以自足。

  剛剛平靜了二十年的北境,又再次陷入了紛亂戰爭的泥潭。

  這讓符纂也不免心驚,惆悵。

  但是,在他的設想中,鄴城的情況應該不至于太差,畢竟,符丕與他不同,他早早的就鎮守在鄴城,兵強馬壯,一般人應該是不敢招惹他的。

  這才讓從長安一路奔襲到晉陽卻戰敗的符纂動了投奔的念頭。

  然而,看這形勢,鄴城的形勢也不怎么樣。

  不過,究竟是嚴峻到了什么地步,以至于將士們如此小心,甚至連城門都不敢開,還要這樣偷偷摸摸的放人入城,此刻的符纂是想不明白的。

  符纂才剛剛從城門樓上跑下來,就看到了符丕的身影,在他的身邊,還有老將張蠔。

  直到此刻,符纂的心才有些安定下來。

  符丕這個人勇武有余,智謀不足,不過,有老將張蠔在,這座城池就該保得住!

  他符纂也安全了。

  “魏昌公,你怎么來了?”

  “就這么幾個人?”

  符纂一行人,不過三十幾個,符丕失望的很,他還以為,符纂來投奔他,至少也要帶個幾千兵馬呢!

  符纂懊惱道:“能有這幾個人,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大將軍,晉陽被丁零翟斌攻占了!”

  “我沒有辦法,只能來找你了!”

  “晉陽也丟了?”符丕也慌了。

  這原本還是他給自己留的退路呢!

  符纂連連嘆氣:“是啊!”

  “我完全沒想到,原本聽說,姚羌的那一隊人馬全都在長安城周邊駐守,是一定要拿下長安的,還以為,晉陽可以躲過一劫,稍稍緩和一陣。”

  “誰知,姚羌雖然沒有向東擴展,反而是丁零人一路打了過來。”

  你不會是連丁零人都打不過吧!”符丕很震驚。

  要知道,這在以往,符纂好歹也算是氐秦大軍中的一員驍將,實力不俗。

  怎會落到來投奔的下場?

  對這個問題,符纂顯然是不想多說,只是連連嘆氣,吹噓了幾句翟斌小人做派,騙了他云云。

  不論如何,如今事已至此,符丕也只能收留他了。

  好在,符纂入城并沒有引起不遠處的慕容部的警覺,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符纂來了,也可以幫他抵擋一陣慕容部。

  他的手下,終于又有可以派出去的大將了,不再只有張蠔一人。

  “魏昌公,你可知,鄴城的形勢也是急如星火?”

  符纂早就想到了,默不作聲,符丕遂又說道:“你看那邊的小山包。”

  兩人站在城樓上,眺望遠方,本來還算是高聳的小山包,從鄴城的方向看過去,不過是一塊小小的起伏而已。

  “那里,就是倒松山。”沿著符丕手指的方向,符丕終于找準了目標。

  “不過是個小山包,有什么奇怪?”

  符丕嘆了口氣:“從長安城出來打算北奔的慕容部,慕容德、慕容泓,現在就在那個山包上駐扎。”

  “他們說了,想要借鄴城的路,返回龍城。”

  “什么?”

  符纂吃驚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慕容部也在?”聲音也變了。

  “我這不是,才剛出虎口,又入狼窩嗎?”

  符丕點頭:是極,是極!

  視線向北望去,鄴城以北,正是大燕龍興之地,龍城。

  如今,大燕最強將軍,以一當百的慕容垂正鎮守于此。

  荒蕪,破敗,渺無人煙,或許就是此時形容龍城最好的詞語。

  這座象征著大燕龍興的城池,在大燕的事業越做越大,深入內陸,最后定都鄴城之后,便漸漸被荒廢了。

  “我看,還是鄴城好,阿叔,我們還是應該向南邊走,那邊條件好些。”慕容沖打了個激靈,心道,這個破地方,真是冷!

  寒風刺骨!

  這才幾月份,天氣就成了這樣,好想回長安。

  慕容垂根本就不打算搭理他,自從襄陽一戰,那晉朝的官員王謐把這慕容沖小子還給他,慕容垂對他就一直冷冷的。

  只是作為長輩,留他一條命而已。

  慕容垂對此人,甚至比王謐他們更加痛恨。

  一個廢物!

  只會給慕容家族臉上抹黑。

  慕容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慕容垂對他的冷澹,或者說,他對這樣的冷澹已經習以為常。

  皮癢肉不癢。

  只見他縮了縮脖子,又道:“我覺得慕容泓他們對鄴城也有意,不如我們兩邊連兵,把鄴城奪下來算了。”

  “這樣漳河以北就可以連成一片了!”

  都是我們大燕的地盤!

  形勢一片大好!

  “你先別急。”

  慕容垂一開口,慕容沖就樂了。

  有戲!

  “鄴城,我們總是要去的。”

  “但不是現在。”

  還要等啊!

  慕容沖失望至極。

  這樣看來,他還要在龍城這個苦寒之地苦苦支撐。

  他吸熘了一下鼻子,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鄴城。

  慕容垂也很想回去,那里是大燕曾經的國都,戰略要津,只要能把鄴城奪回來。

  大燕的局勢就可以穩住了。

  前兩日已經收到了慕容德送來的書信,告知他們已經到達了鄴城城外,只等著慕容垂一聲號令,就可以一同行動。

  而現在,慕容德等人正在假借過路為名,強行駐扎在鄴城外。

  觀符丕的動向,似乎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慕容垂當然也想用兵,但他并不相信慕容泓等人。

  這幫人,剛剛從長安城里流竄出來,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馬,力量多強,他在龍城是一概不知。

  按照慕容垂對慕容泓的了解,說不定,他們兩邊都已經開打了,他還會和慕容垂這邊粉飾太平。

  為的就是把慕容垂騙到鄴城,為他解圍。

  慕容垂老成多謀,才不會上他的當。

  為此,慕容垂專門派出了得力的探子,前往鄴城附近探查情況。

  他絕對不相信別人的說辭,只有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才可以作為憑據,這是他從軍多年廝殺無數所獲取的經驗。

  十分寶貴。

  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騰騰騰跑上城樓的聲音,而那腳步聲,如此熟悉,慕容垂立刻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快說說,鄴城情況如  何?”

  穿著軟甲的士兵調整好呼吸,從容說道:“慕容德沒有說謊,他們確實是在鄴城郊外扎下了營帳。”

  “末將在城外停留了一天,聽到了兩方人馬互相喊話,慕容德確實是說想要借道鄴城,返回龍城。”

  “而符丕沒有相信。”

  慕容垂冷笑道:“算他符丕還有點頭腦。”

  他要是開了城門,或是允許慕容泓到城外借道,慕容垂這邊還難辦了。

  鄴城,當然該是他慕容垂的。

  什么慕容泓,慕容德,都要靠邊站啦!

  “去告訴慕容沖,明日一早,我們就啟程,前往鄴城!”

  該是他大燕第一名將慕容垂出手的時候了!

  十日后。

  漳水河畔,經歷了十天十夜急行軍的北府大軍,終于來到了這個他們多年都沒有踏足過的地方。

  這個神秘的城池,不只是北府的戰士們沒有見過,就連帶兵的劉裕也完全沒有領略過北地的風光。

  這也完全正常,他才只有十八歲,也是個年輕人,投奔北府之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莊稼漢。

  在京口有幾分名聲,能混個溫飽而已。

  而現在,漳水濤濤就在眼前,劉裕感慨萬千,激情在他胸中激蕩。

  他真想馬上就沖到漳水對岸,拿下鄴城!

  只可惜,他帶的兵馬還太少。

  不足以撼動鄴城守軍。

  慕容部的人又在干什么?

  看漳水還是清清靈靈的,并無多少污濁,劉裕便能猜到,鄴城那邊應該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斗。

  漳水附近是古來多征戰之地,而鄴城又因為扼住了漳水要津,便成為了許多豪強爭奪的重點。

  鄴城城樓不遠處,便是漳水。

  若是城內城外發生大規模的戰役,只是那些受傷死去將士們的鮮血都足以將漳水染紅。

  甚至河水中會出現零星戰士們的尸體。

  然而,劉裕觀察了半天,并沒有發現。

  “劉將軍,我們什么時候渡河?”此刻,這是楊白花最關心的問題。

  這一路上,他們不是沒有遇到困難,阻攔,但大多都被楊白花成功破解,主要是,目前的漳水以南地區,大部分還處于氐秦的控制范圍。

  雖然這種控制也不是特別牢固了,但總體來說還算是穩得住。

  一路走來,從徐州再到兗州,楊白花可沒有閑著。

  現在氐秦的形勢可以說是相當危急,各個城鎮雖然還可以自保,但也只限于是自保。

  城內外許多小型的紛爭也偶有發生,楊白花想要從沿途的城鎮中抽調出一些人馬,或者干脆調動幾隊兵馬到鄴城來救援,都沒能抽調多少。

  零零散散的,也只是湊到了一千人而已。

  這點人,夠塞牙縫的嗎?

  別說是那慕容部的數萬精兵了,就連眼前的北府兵都應付不得。

  楊白花很著急,巴不得早點把劉裕騙到漳水對岸,給鄴城內的符丕解圍。

  可惜,他就是不上當。

  只見劉裕一個翻身跳下馬背,利落道:“楊將軍,不急。我們先休息一晚,明日渡水。”

  “大家日夜兼程的行軍,人困馬乏,你看你帶的這些人,也都疲憊不堪,以這樣的狀態,就是今天勉強趕到了鄴城下,也一樣是打不贏。”

  楊白花無言以對。

  劉裕說的也是實情。

  看看身后的士兵們,雖然隊列還算整齊,但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疲憊,滿面倦容。

  是該讓戰士們好好的歇一歇。

  楊白花只得先答應下來,得知今夜原地休息的士兵們如臨大赦,迅速解散,有的安營扎寨,有的燒火做飯。

  這一路上,他們身心俱疲,忍耐能力已經到達了極點,若是再不讓他們休息,強行把他們拉到鄴城下挑戰,也只能是無功而返,甚至有可能瞬間潰退,兵敗如山倒。

  這個人,不好對付啊!

  劉裕自去主持北府兵眾將士的安頓問題,只見他穿梭在營帳和士兵們之間,十分忙碌。

  幾乎是事必躬親,特別的細心。

  這與行軍路上言出必行,一臉嚴肅的他完全不同。

  楊白花不禁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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