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外,漢水河岸。
大將軍符睿雖然人品欠佳,卻也不是傻子,近些日子以來,襄陽城附近局勢漸緊,他也有所察覺。
為了能夠物盡其用,符睿把打埋伏,訓練新兵的差事都交給了慕容垂,你不是能耐嗎?
那就請你能者多勞,把重任都扛在肩上吧。
至于符大將軍,窩在襄陽城里,整日醉生夢死,卻也不是什么事也沒干。
襄陽城的守衛,城內是關鍵,城外也不能忽視。
尤其是江岸邊上的巡防工作,更是重中之重。晉軍都熟悉水戰,江河湖海,凡是涉及到水的戰斗,都是晉軍擅長的領域。
符睿最擔心的,就是晉軍利用襄陽城外的漢水,突襲襄陽。
于是,他加派了大小艦船幾十艘,從早到晚,在江面上來回巡弋,尋找可疑動向。
江水里飄蕩的貨船,江岸邊上來往的人群,都是巡邏士兵們關注的重點。
這些在江岸上巡邏的士兵,全都是符睿親自精挑細選出來的,紀律嚴明,目光敏銳。
然而,到了江上巡邏的他們,表現卻并不像符睿期盼的那樣優秀。
又幾個農夫進入了巡邏士兵們的視線,他們推著小車,挑著擔子,頭上裹的是破布巾子,在江岸上緩慢的行走。
“誒!”
“你們幾個,停一下!”
“哪里來的?”
幾個農夫腳步一頓,短暫的時間,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帶頭的黑臉大漢低聲道:“別緊張,我來應付!”
推著獨輪車的大漢,一張大臉是紫黑的,滾圓的眼珠子瞪起來,簡直是要吃人。
在他的身后,還有幾個挑著擔子的大漢,一人腳穿木屐,屐齒上沾滿了黑泥,木屐的主人目露兇光,木屐在泥土地上轉了幾轉。
看來,這里有人要找打了!
江上巡邏的士兵,個個都不是等閑之輩,必須小心應對。
在前面帶路的黑臉大漢,提了口氣,這才咧嘴一笑:“回軍爺的話,我們是得勝堡的堡民!”
幾個小兵跳上舢板,將農夫打扮的壯漢上下打量了幾遍,越看,就越覺得不對勁。
遂疑道:“你們真的是得勝堡的?”
怎么著?
才剛從襄陽城里出來,就被發現了?
紫黑臉的壯漢,抓緊了推車的扶手,身后的幾個大漢表情也略有僵硬。
木屐大漢眼神兇惡,好像能殺人。
今天要是混不過去,就干他的!
相比緊張兮兮的幾個跟班的,帶頭的黑臉大漢卻相當鎮定,一直努力的和巡邏士兵解釋:“小的確實是得勝堡的,今天出來是進城賣菜的,軍爺請看。”
那黑臉大漢走到小車前,推車的紫黑臉大漢仿佛忽然靈魂回歸本體,匆忙揭開了蒙在車板上的黑布。
士兵們仔細一看,只見獨輪的小推車上,鮮菜都賣光了,只剩下幾片爛菜葉,一堆一堆的黑土塊。
“軍爺看見了,菜都賣完了,剩下的這點爛菜葉,我們也不敢浪費,照樣拉回堡里,小的們幾個家里也沒有鮮菜了,這些菜葉就幾家分了。”
除了小推車,那些挑著擔子的農夫,也各自將空著的筐子送到士兵面前檢查。
這些筐子和那推車也差不多,幾乎是空空如也,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東西。
難道,他們真的只是普通的鄉民?
士兵緩緩踱步,農夫們的表現被他一一看在眼中。
雖然他們都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衫,打扮也和得勝堡里的農夫沒有兩樣。
可是,氐秦的士兵也是從戰場上滾過來的,農夫們的眼神之中,分明有殺氣縱橫。
最近襄陽附近的局勢如此緊張,連一向稀松的符睿符將軍都打起了精神,由不得士兵們不提防。
“他是得勝堡的黑七,我早就認識,沒問題。”舢板上又跳上來一個老兵,摳著牙縫,黑七一看,登時眼前一亮。
老天有眼,居然真能碰見熟人!
黑七片刻不敢耽擱,立刻上前逢迎道:“胡隊主,最近襄陽附近不太平,辛苦你們了。”
“辛苦倒是談不上,在城外巡邏,總比在城里操練要有意思,你們劉堡主近來還安分嗎?”
“安分,當然安分!”黑七拼命點頭,就怕他們不相信。
“多虧了符大將軍,我們得勝堡的堡民才能在襄陽城里做生意,劉堡主時常告誡我們,一定要記得大將軍的恩德。”
“知道安分守己就好。”
“讓你們堡主也準備著,過兩天,符將軍要去得勝堡看看,大戰在即,說不定還有用得著你們的地方。”
“符大將軍要來得勝堡?”黑七佯裝興奮,眼睛更亮了。
在他身后的幾個農夫,眼睛比他還亮,那是看到獵物的興奮。
“太好了!”
“胡隊主放心,得勝堡幾千堡民,上上下下,全都恭迎符大將軍大駕。”
“走吧,快走吧!”
“我們還得去前面盤查。”
老胡揮揮手,輕輕松松就把他們放走了,幾個小兵心里很不服氣。
眼看著小推車越走越遠,急道:“胡隊主,就算那個黑七你認識,可他后面的那些人呢?”
“你也都認識?”
“看他們一個個的筋骨壯實,身板魁梧,一看就是練家子出身,這樣的人,還是注意點更好。”
胡隊主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眼。
毫不在意道:“不過是幾個農夫,能掀起什么大浪來?”
“可是,我看除了那個黑七,后面的幾個壯漢都眼生,不像是農夫。”小兵們還是不放心,拉著胡隊主追問。
老胡急了:“你們這些新兵知道些什么?”
“這襄陽城里城外,人員復雜,什么人都有,我們要是個個都懷疑,沒完沒了的盤查,就是查到天黑也查不完。”
“得勝堡的堡主劉方,是符將軍的好朋友,你看那得勝堡規模巨大,居然還能在襄陽城邊上屹立不倒,就可以知道了。”
“符大將軍對得勝堡的事情,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不想管的太嚴了。”
“我聽說,那劉堡主廣交朋友,許多南來北往的路人都會在得勝堡暫住。”
“還有附近的流民,多到數不清,有幾個不認識的生臉,都是常事,不需要掛在心上。”
隊主都這樣說了,幾個小兵也只能忍下來。
“再說了,符將軍都不管,我們又操的哪門子心。”
敢情他還是懶的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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