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勛章
“湯姆快過來！”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這句話，在赫敏身上極為貼切。與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莫斯科市民不同，赫敏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體會過“饑寒”這一詞的真實含義，哪怕在沙漠里，她也享受著湯姆無微不至的照顧——甚至可以洗澡。而她的人生閱歷也讓她無法想象面包店里賣光面包是什么樣的場景。
她不知道街邊的人可能沒買到面包就會餓死，她現在被街邊的一位老婆婆售賣的“紀念品”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位很瘦小的老婆婆，臉上的皺紋如溝壑一般，穿著一件有些破舊的軍大衣，手臂上挎著一個籃子，里面擺著些閃閃發光的小玩意兒。
見到赫敏對她籃子里的貨物感興趣，老人一顫一顫的靠近了赫敏一點，將籃子稍微舉高，讓她看的更清楚一點，同時嘴巴里還在念念有詞，可惜都是俄語，赫敏完全聽不懂。所以她把離自己稍稍有些脫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的湯姆叫了過來。
湯姆將目光從排著長龍的人身上移開，一塊霍格沃茨午餐標配的圓形面包和一大塊黃油一起神不知鬼不覺的飛進了那位用衣領和帽子遮住了自己面龐的女士的手提袋里。
這一點小善意又能改變什么呢？什么也改變不了。但湯姆還是下意識的做了。
“湯姆你看！”赫敏指著老婆婆的籃子，語速極快的說著，“這里路邊的紀念品徽章做的好精致啊，簡直就和真的一樣。”
湯姆看了一眼籃子里的徽章，愣在了原地。
勞動優秀獎章、一級衛國戰爭勛章、三級蘇沃洛夫勛章、亞歷山大·涅夫斯基勛章、保衛莫斯科獎章、三級波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勛章、攻克柏林獎章、“母親英雄“勛章…
歷史就擺在自己的眼前。
“我…這…”湯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我在書上看到過，要不要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它們？”赫敏沒有察覺到湯姆情緒的變化，而是很得意的想“賣弄”一下自己儲備的知識。
說著，她想去把里面的那枚一級衛國戰爭勛章拿起來，給湯姆講一下上面的細節，但她剛伸手，就被湯姆啪的打了一下手背。
“你干什么？”被突然打了一下的赫敏驚愕道，她有點懵：剛剛湯姆是打了自己一下嗎？
“不要碰它們。”湯姆縮回了手，心下有些后悔，但還是硬著頭皮讓赫敏對這些勛章保持起碼的尊重。
“幾件旅游紀念品而已，你發什么瘋？”赫敏心中升起了一絲不滿，“難道是為了防止人家訛我嗎？別把其他人想的太壞…”
湯姆有些心疼，又拿起了赫敏的手，吹了吹，揉了揉，赫敏象征性的拒絕了一下，也就任他施為了。
“那些都是真品…希望…希望你可以對它們尊重一點。”
聽到湯姆這么說，赫敏呆了一下，將空著的那只手搭在湯姆額頭上摸了摸，“沒發燒啊？你是在做夢嗎？這些勛章怎么可能在街邊小攤上買到，莫斯科的風把你吹傻了？”
赫敏只覺得湯姆很天真，很可愛——居然以為這些勛章是真品，他知道這些徽章背后的意義嗎？怎么可能會有人把它們拿出來賣？
“你看好了，里面那些比較常見的衛國勛章、保衛勛章且不提真假，那枚是三級蘇沃洛夫勛章，授予在進攻中殲滅敵人優勢兵力的軍事首長和指揮員，三級的總共只發了4012枚，挨著它的是亞歷山大·涅夫斯基勛章，授予個人表現英勇果敢、靈活指揮戰斗并給敵人以重創的蘇軍排級至師級軍官，你怎么會覺得它們是真品？怎么可能會有人把它們帶到大街上售賣——就像在賣紀念幣一樣？”
面對赫敏的反問，湯姆啞口無言。是啊，這真的是特殊情況！
可能是湯姆和赫敏站在她面前嘀嘀咕咕了太久，但卻沒有購買的意思，老人有些急了，她又向兩人靠近了一點，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湯姆趕忙伸手攙扶了她一下。
“都是貨真價實的勛章…孩子們，你們看看哪款順眼…”老人口中的話語如同夢囈，她拿起了赫敏剛剛想拿起來的一級衛國戰爭勛章，“發的枚數比較多，但是最早的那一批，用料扎實，”她似乎哽住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恢復了正常，繼續用輕緩的聲音介紹著她籃子里的勛章。
得益于玲瓏球的幫助，這次赫敏聽懂了她的話。
赫敏：！
她仔細的端詳起了那些勛章，發現上面歲月的痕跡是做不得假的。她知道有很多做舊的手段，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些痕跡可不是做舊做出來的。
“如果買這枚，我可以把它做添頭送給你們，”老人怕這對兒年輕的情侶離去，不由得加大的價碼，提出如果湯姆買下那枚蘇沃洛夫勛章，她可以把一級衛國勛章當成贈品。
湯姆只覺得世界上沒有比這更荒誕的事情了。
當然，很快就有更荒謬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穿著一件夾克衫，戴著墨鏡的金發男子出現了，他懷里還摟著一個臉上尚有幾絲青澀的漂亮少女。
他見三人站在路邊，也好奇的停下了腳步，湊了過來將湯姆和赫敏擠到一邊。緊接著，他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在籃子里攪了攪。
“波林娜，這些是什么？”他的嘴巴里吐出了幾句粗鄙不堪的美式英語，“我只認得里面那個衛國勛章。”
少女上前認真的看了一下，然后給他介紹起了籃子里勛章的來歷。
聽到一半男子就不耐煩了，“問問那個老太婆這些勛章多少錢？我全要了。你們蘇聯人真能吹牛，明明戰爭都是靠我們輸送物資才打贏的，結果戰后把自己吹的和救世英雄一樣。不過好在這些勛章轉手還能賣個不錯的價錢…”
在場所有的人，能聽懂男子說的話的人全都愣住了。
湯姆：？！
他現在可以說是驚怒交加，在他看來，這個惹人厭煩的家伙已經有了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