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禍水東引
與此同時，在云起鎮。
經過半個多月的輾轉，陳布雷已經到達云起鎮。
跟隨陳布雷一起到達云起鎮的，還有中央軍校教導總隊、中央軍三十六師、八十七師以及八十八師的傷愈歸隊的功勛老兵。
這樣的功勛老兵足足有一千多個。
由此可見，常凱申也是下了血本的。
因為這批功勛老兵原本是要編入幾個榮譽師的。
可是現在，卻被常凱申一股腦兒全部劃撥給了中央軍獨九十四旅。
除了一千多功勛老兵，還有兩個團的美械裝備，其中包括十二門M1A1型75山炮。
常凱申終究還是食言了，一開始說要給楚云飛和梁鋼提供兩個師的全套美械，其中包括兩個營二十四門M1A1型75mm山炮。
然而最終，陳布雷只帶來了兩個團的美械裝備，以及十二門山炮。
其中的原因也非常簡單，常凱申為了平衡派系之間的利益，被土木系、湯恩伯系還有胡宗南系分走了大部分的美械。
就這兩個團的美械裝備還是陳布雷死命保下的。
要不然在途經西安之時，早已經被胡宗南扣下。
所以說，常凱申有時候其實也很為難，并不是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令行禁止這種事情在國軍陣營是根本不存在的。
像梁鋼和楚云飛這樣的，終究是少數。
絕大多數高級將領都是湯恩伯、胡宗南這種人。
陳布雷趕到云起鎮之時，楚云飛、梁鋼還有方立功等人早已經等著。
見過禮，楚云飛將陳布雷迎到他的旅部，又把不相干的人全部屏退，屋子里便只剩下陳布雷和梁鋼、楚云飛三個人。
“楚旅長，梁旅長。”陳布雷說道。
“這是常委員長托我捎給你們兩個的親筆信。”
說完，陳布雷便從公文包里取出兩封信分別遞給楚云飛和梁鋼兩人。
楚云飛和梁鋼啪的立正，先是敬了一記軍禮，然后才伸手接過書信。
陳布雷輕輕頷首，又道：“另外還要跟你們兩個說聲抱歉，因為常委員長答應調給你們的兩個師的美械裝備，我只帶過來兩個團的裝備。”
楚云飛和梁鋼對視一眼，臉上的神情并無變化。
其實對于現在這個結果，兩人早已有心理準備。
要是陳布雷真能把兩個師的美械裝備都帶過來，那才真是咄咄怪事。
當下楚云飛說道：“無妨，校長能夠劃撥給我們各一個團的美械裝備，就已經是難能可貴了，畢竟現在各戰區的戰損都很大，都急需補充人員及裝備，相比之下，我們晉西北還算不上是形勢最嚴峻的。”
“唉，要是整個黨國的高級將領都像你們兩個，戰場上能夠舍生忘死，官場上也能如此通情達理，抗戰局面何至于此？”陳布雷搖了搖頭，喟然說道，“遺憾的是，黨國最不缺的就是戰場上貪生怕死，官場上你爭我搶得蠢材廢物。”
楚云飛和梁鋼這次沒接腕，陳布雷這話真沒法接。
“噢，我失態了。”陳布雷很快也意識到說過頭了。
他跟楚云飛和梁鋼說這些，難免有交淺言深之唐突。
“還有一件事情。”陳布雷說道，“臨來晉西北之前，常委員長再三叮囑，讓我一定務必要跟你們兩個說清楚。”
“陳主任請說。”梁鋼說道。
楚云飛也說道：“我們洗耳恭聽。”
陳布點點頭道：“黨國再次緩和跟中共之間的關系，乃是出于無奈，但是你們心里一定要有桿秤，八路軍、新四軍乃是敵人，早晚都要解決的，所以你們一定要暗中做好準備，一旦時機成熟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怎樣，陳布雷沒有接著往下說。
但是楚云飛和梁鋼又豈能聽不懂？當下便肅然點頭。
楚云飛沉聲道：“請陳主任轉告校長，就說我們雖然跟八路軍相處融洽，但是主義之爭及陣營之別從未曾有一刻忘記。”
梁鋼也肅然道：“我們時刻都準備著。”
“好，兩位果真如常委員長所說，皆是大將之才。”
陳布雷欣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沒什么多說的。”
陳布雷婉拒了楚云飛住幾天的邀請，當天下午便又原路返回。
楚云飛一直將陳布雷送過同蒲鐵路，又讓孫銘帶著猛虎中隊繼續護送，并且叮囑孫銘一定要安全送過黃河渡口。
目送著陳布雷走遠，梁鋼幽幽說道：“云飛兄，看來我們跟八路軍之間終究還是難免一戰，說來實在令人嘆息。”
“那是當然。”楚云飛道，“我們與八路軍之間肯定會有一戰。”
“不，云飛兄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梁鋼道，“我的意思是，在抗戰勝利之前，我們與八路軍之間就有可能爆發大戰。”
“那不至于。”楚云飛笑了笑又說道，“鐵鋒兄，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黨國此時緩和跟八路軍還有新四軍之間的關系，乃是一步禍水東引的妙棋！如果處理好了，完全可以借助日本人的力量來達成削弱甚至鏟除八路軍以及新四軍的目標。”
“噢，是嗎？”梁鋼愕然道，“這個我倒是還沒有想過。”
楚云飛笑笑，又道：“鐵鋒兄，我敢跟你打賭，再接下來山西日軍一定會把主要矛頭對準八路軍，其實，相比防共與遏共，反而與共產黨合作才更能夠削弱他們，統帥部還有侍從室的智囊團這回終于想明白其中的關鍵了。”
“原來如此。”梁鋼恍然大悟。
在趙家峪。
獨立團又一次召開團黨委會。
趙剛說道：“要不然，我們找找楚云飛還有梁鋼？”
“中條山慘敗之后，我們跟晉綏軍和中央軍之間的關系已經有所緩和，楚云飛部和梁鋼部反正也要從后方運輸物資過來。”
“如果直接從我們手中購買還能節省一大筆運費。”
“我們也可以幫鄉親們賣個好價錢，你們覺得呢？”
“我看行。”刑志國點點頭道，“這個叫做各取所需。”
“行個屁。”李云龍很不客氣地否決，“梁鋼怎么樣我姑且不說，但是楚云飛是個什么德性我太清楚了。”
“這狗日的打鬼子絕對不含糊。”
“面對鬼子也愿意跟咱們聯手。”
“但是背后對咱們下起黑手來，那也是半點不手軟。”
“老刑剛來不知道，但是老趙你不會也忘了李家鎮那檔子事吧？”
“去找楚云飛幫忙，這狗日的不得往死里盤剝咱們？別搞到最后明明是大豐收，卻反而把種子錢都給虧個精光。”
“我也覺得團長說得對。”
王野道：“楚云飛靠不住。”
“那該怎么辦？”趙剛無奈道。
“總不能咱們團里出錢買下來吧？”
“咱們就是想買，也沒有那么多的錢。”
“眼下也只有楚云飛的晉綏軍獨一旅還有梁鋼的中央軍獨九十四旅有實力吃下這么多糧食，聽說他們從太原撈了不少錢。”
“他娘的，說起這個就讓人生氣。”
李云龍道：“老趙、老刑，你們猜楚云飛和梁鋼從太原撈了多少好處？”
趙剛根本沒有理會李云龍，刑志國卻是老實的問道：“他們撈了多少？”
“說出來嚇你們一跳。”李云龍道，“光是糧食就鬧了一百多萬斤，而且全是精糧，除了糧食之外，還有好幾萬匹棉布，再加好幾十萬斤的食鹽！”
“另外還有糖、油、香煙、毛巾、罐頭雜七雜八的裝了幾百大車。”
“就這還不是最大宗收入，關鍵是這兩個狗日的還從太原撈了五十多萬現大洋外加一百多萬的走狗票，他娘的，真讓人生氣。”
“這么多？”刑志國幾乎都聽傻了。
趙剛也是有些遺憾，好多的物資經費。
只有王野不為所動，說道：“團長，這有什么好生氣的，有多大手，就端多大碗，打太原這樣的堅城，也只有楚云飛的晉綏軍獨一旅還有梁鋼的中央軍獨九十四旅才能辦到，換成我們三個團去，肯定是不行的。”
停頓了下，又說道：“至少現階段不行。”
在現階段，他們這三個團是真的不具備強攻堅城的能力。
出其不意，搞搞奇襲還行，要是拉開架勢正兒巴經強攻那就不夠看。
“唉，我也就是發發牢騷。”李云龍道，“不過，老子得想一個法子，讓楚云飛還有梁鋼把好處吐出來，這么多的好處沒咱老李的份怎么行？”
“老李，你可不要亂來啊。”趙剛瞬間警覺起來。
“上次那一個營的武器裝備的糾紛還沒有解決呢。”
“你要是再敢伸手，楚云飛再好的脾氣也會急眼的。”
“國共雙方的關系好不容易才緩和下來，你可千萬不要再惹出亂子。”
“要是因為一點小事就破壞了統一戰線，破壞了跟晉綏軍、中央軍之間的關系，你我擔不起這責任。”
“行行，保證不亂來。”李云龍無奈的道。
趙剛這才稍稍松口氣，又問王野：“小王，你有啥辦法沒有？”
王野道：“政委，我覺得團長剛才說得對，找楚云飛和梁鋼幫忙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我們可以跟他們做生意。”
“嗯？”趙剛聞言一愣。
刑志國也道：“這有區別嗎？”
李云龍也是一臉懵逼，完全沒聽懂。
“這兩者當然有區別。”王野微笑道，“找楚云飛和梁鋼幫忙，那是求著他們倆，但是跟他們做生意，那就是他們反過來求著咱們。”
趙剛道：“問題是咱們手里沒有他們想要的。”
“是啊。”刑志國說道，“咱們手里只有地瓜、土豆、苞谷、小米這些粗糧，還有棉花及煙葉等未經加工的經濟土產。”
“那就想辦法變成他們想要的物資。”
王野微微一笑，又說道：“我們可以將小麥加工成為白面，可以將地瓜加工成紅薯粉條甚至于燒酒，可以將花生壓榨為花生油，還可以將棉花紡成布，更可以將散裝煙葉加工成一條條的香煙，這一來不就成緊俏物資了？”
“鬧了半天你說的是這。”趙剛沒好氣地道，“白面、燒酒、棉布、油鹽還有香煙，這當然是好東西，也是緊俏物資，可問題是，咱們沒有加工的設備，根本就加工不出來啊，我們總不能憑空變出加工設備吧？”
王野道：“沒有設備那就去搞設備嘛。”
頓了頓，又道：“活人還能讓人尿給憋死不成。”
“這話說的對。”李云龍一拍手說道，“沒設備那就搞設備。”
王野接著說道：“團長，政委，搞設備的任務就交給我們戰狼中隊吧。”
“小王，你們真的能搞到設備？”趙剛將信將疑道，“你們要是搞不到加工設備，最后豐收的粗糧還有經濟作物爛在地里，那明年的工作可就難做了。”
“爛在地里肯定不至于。”李云龍道，“可以曬干了藏起來。”
趙剛道：“但是老鄉們肯定會對咱們有怨言，今后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王野道：“政委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搞到加工設備，平安縣城沒有就去太原搞，要是太原也沒有，我們直接去北平。”
“哈哈，還是小王對我的胃口。”
李云龍大笑道：“就要有這個決心。”
趙剛便拍板道：“行，就這么定了。”
頓了頓，趙剛又說道：“現在討論第二項工作，戰備。”
“對對，戰備工作的確要抓起來了。”刑志國附和道，“中條山上的二十萬中央軍已經被鬼子給吃掉，也就意味著晉南的三個師團可以騰出手來。”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山西日軍肯定會強化對咱們的掃蕩。”
“而且，咱們晉西北根據地極可能成為山西日軍的優先打擊對象。”
“我也是這么認為的。”趙剛點頭道，“老李，小王，你們兩個以為呢？”
李云龍悶哼一聲說道：“咱老李沒什么可說的，鬼子敢來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老李，你這是目標。”趙剛無奈道，“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具備的措施，具體該怎么抗擊鬼子的入侵。”
“老趙你真是個書呆子。”
李云沒好氣道：“鬼子都沒來，哪兒來的具體措施？”
趙剛氣個半死，只能把目光轉向王野，問道：“小王，你的看法呢？”
王野道：“政委，我的看法跟你和刑副團長不太一樣，我覺得山西日本的優先打擊對象不是八路軍，更不會是我們晉西北根據地。”
“嗯？”趙剛愣了一下，又道，“那又會是誰？”
王野微微一笑，又說道：“我覺得會是楚云飛。”
楚云飛和梁鋼已經回到云起鎮。
梁鋼準備離開，楚云飛又說道：“鐵鋒兄，稍等一下。”
說完，又把方立功叫過來問道：“立功兄，二團已經完成換裝了嗎？”
“哦，二團剛剛已經換成換裝。”方立功欣然點頭道，“換裝了美械裝備之后，提升的不光是裝備，士氣也提升了一大截哪。”
“好。”楚云飛道，“換下來的武器裝備呢？”
方立功道：“我正準備封存換裝下來的裝備。”
“不用了。”楚云飛一揮手說道，“都交給梁旅長帶走。”
“啊？”方立功聞言便愣在那里，心說旅座，這恐怕不合適吧？
晉綏軍跟中央軍也只是理論上的一家，歸根結底還是屬于兩個陣營，直接把換裝下來的一個團的武器裝備交給中央軍，真得好嗎？
方立功還沒有弄懂楚云飛的意思，梁鋼卻是秒懂。
顯然，這一個團的武器裝備，楚云飛不可能白給。
楚云飛是想讓他主動提出來拿那十二門山炮交換。
要按梁鋼的本意，肯定是不愿意，一個團的國械就想換一個美式山炮營，天底下哪有這種便宜事？
但是梁鋼也清楚，火力要集中使用才能發揮威力。
這十二門山炮帶回天打崗，也就只是一個山炮營。
但是如果給了楚云飛，那么晉綏軍獨一旅就有了二十八門山炮，就是一個炮兵團，作戰效能就要比兩個山炮營大得多。
但是梁鋼還是婉拒道：“云飛兄，這怎么好意思？”
“誒，你我同學之間，客氣什么呀。”楚云飛笑道，“你若不要，那我就只能認為你是嫌我給少了，要我再多加點。”
“既然云飛兄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那我也就只能卻之不恭了。”
梁鋼心下嘆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不過我也一句肺腑之言要跟云飛兄說，就是那十二門M1A1型75mm山炮，給你更合適。”
“這不行。”楚云飛心頭暗喜，表面上卻怫然說道，“校長特意交代過要將這一個營的山炮配給鐵鋒兄的獨九十四旅，云飛又豈敢違抗校長命令？”
“校長那里我自會解釋。”梁鋼道，“但是火力必須集中運用才能發揮更大威力，這么簡單的道理云飛兄不會不明白，如果云飛兄拒不想要這十二門美式山炮，那我也只能把那一個團的武器裝備奉還給云飛兄。”
方立功已經聽得傻在那里。
這兩位干嗎呢？還有這樣的？
楚云飛無奈道：“好吧，那我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