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螞蟻啃大象
兩小時前。
“隊長，騎兵！”
“鬼子騎兵過來了！”
正舉槍瞄準的魏西來大叫起來。
只見大概一百多騎的鬼子騎兵，在黃土原上擺開前后兩個橫隊，向這邊發起排山倒海的沖鋒，那股子氣勢還是極為懾人的。
一百多的騎兵，愣是跑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便是王野這樣的沙場老兵，也有些心旌動搖。
像段鵬、林漢這樣未經戰陣鍛煉的新兵蛋子，臉色都白了。
雖然鬼子騎兵還在至少兩公里開外，但是王野并沒有托大，畢竟他們戰狼中隊現在進了不少新隊員。
“狙擊組留下！”
“其他各小組立刻撤離。”
王野一聲令下，魏大勇、段鵬等人起身就跑。
不出王野所料，戰狼這邊剛有動靜，對面六百米外的鬼子尖兵就有了反應，想要趁這機會反過來獵殺他們。
正好被王野和狙擊小組逮了個正著。
“叭鉤！叭鉤！”幾聲清脆槍聲響過。
前方六百米外，剛從溝壑露頭的兩個鬼子便頭部中彈，當場遭到擊斃。
最后剩下的幾個鬼子尖兵徹底膽寒，縮在幾條小土溝里再也不敢露頭。
“狙擊組，撤！”王野這才翻身躍起，帶著狙擊小組的數名狙擊手撤離，這次對面的鬼子尖兵再沒有動靜。
騎兵一沖起來，基本上就很難再收住。
尤其是向來自認為是“天選之子”的鬼子騎兵，就更容易上頭。
那鼓點般的馬蹄聲，一下一下的就好像直接敲擊在騎兵的心臟，瞬間就能讓鬼子騎兵的血液沸騰起來。
環顧左右，只見鐵蹄翻騰，百騎爭先。
松浦番吉瞬間上頭，把澀谷一郎的叮囑拋到九宵云外。
“鏗！”金屬摩擦的清吟聲中，松浦番吉反手抽出馬刀。
“鏗！鏗！鏗！”前后兩百一百三十余騎也紛紛抽出馬刀。
松浦番吉將手中的馬刀向著前方平壓下來，刀尖直指前方，指向正在黃土原上快速奔跑的中國兵。
“板載！”
“板載！”
“天皇陛下板載！”
“大日本帝國板載！”
鬼子騎兵紛紛扯開嗓子怒吼。
一百多把雪亮的馬刀也齊刷刷的指向前方。
下一刻，所有的鬼子便從馬背上直立起身，開始極速沖刺。
黃土原上的狂風夾雜黃土呼呼的灌入口鼻，腳下的大地猶如潮水般倒退，松浦番吉和一百多鬼子騎兵的目光卻死死鎖定前方的中國兵。
在他們眼中，這就不是士兵。
而只是獵物。
“吁吁！”
孫得勝輕輕的摩挲著烈焰火紅的鬃毛，竭力讓它保持安靜。
烈焰自從被王野馴服之后，攻擊性變得不再像之前那么強，像孫得勝等少數人也可以接觸甚至撫摸。
但現在，烈焰卻似乎是感應到了什么。
都說戰馬通靈，擁有靈性的戰馬真的可以跟主人心意相通。
很顯然，烈焰已經通過王野感受到了大戰的氣息，所以一下就變得興奮起來，幾次差點掙脫孫德勝的控制。
摩挲鬃毛好久，好不容易才安撫住了。
孫德勝剛松口氣，留在原上的瞭望哨就高喊起來：“鬼子騎兵！”
“唏律律！”烈焰當即昂首長嘶起來，然后身體猛的往前一沖，瞬間就掙脫孫得勝的控制沖到坡道上。
“全都有，上馬！”
孫德勝趕緊一個翻身跨上自己的戰馬。
在孫德勝的身后，三百多名騎兵戰士也紛紛跨上了自己的戰馬。
孫德勝再一揮手，三百余騎立刻潮水般涌入坡道，往原上而來。
他們藏身的是一條橫亙在原上的溝壑，有一條坡道直通到黃土原上。
孫德勝一馬當先，第一個順著坡道來到黃土原上，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平坦荒涼的黃土地從他腳下向著四面八方無盡的伸展開。
再抬頭往前看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烈焰的身影。
烈焰，真的已經化為一團燃燒的烈焰，卷向前方。
前方，王野正帶著戰狼中隊的十幾名隊員飛奔而來。
在王野和十幾名戰狼隊員的身后，則是黑壓壓的鬼子騎兵。
超過一百騎鬼子騎兵，排開了前后兩個橫隊，正向著這邊席卷而來。
看到洶涌而來的鬼子騎兵，孫德勝血管里的血液一下就沸騰了起來，當即就從腰間抽出馬刀，以刀尖遙指著前方。
在孫德勝的身后，三百余騎也紛紛擎出馬刀。
騎兵對沖，馬步槍沒有馬刀好使，這是無數次血與淚中得出的教訓。
“騎兵連，進攻！”伴隨著孫德勝的一聲長嗥，三個騎兵連三百余騎，便如決了堤的洪水向著前方洶涌而去。
烈焰就像一道紅色的閃電，向著王野飛速射來。
不過離王野還有幾十米時，烈焰就有意識減速，人馬交錯而過的瞬間，王野一下伸手拉住馬鞍的前橋，整個人便立刻被烈焰帶得蕩了起來。
到了空中，王野輕盈的一個翻身，再落下時就穩穩的騎在了烈焰背上。
烈焰昂出了一聲歡快的長嘶，似乎是在向王野邀功：主人，我的表現得不錯吧？
王野輕輕拍了拍烈焰頸部，示意它不要跑太快，等等其他騎兵，王野可不想一個人面對上百鬼子騎兵。
這可是大庭廣眾之下，他不想表現得太過變態。
再回頭看，只見魏大勇、王喜奎等十幾個隊員也已經跨上戰馬，匯聚到了騎兵連的隊列之中，呂常勝還有段鵬等幾個新晉隊員卻沒有參戰，呂常勝是沒有適合他騎乘的戰馬，段鵬他們幾個是還沒有學會馬術。
松浦番吉也看到了烈焰。
不只是松浦番吉，他身后的一百多鬼子騎兵也是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們旅團長小島吉藏的戰馬“炎”！
“卑賤的支那人。”
“不配騎乘高貴的帝國寶馬。”
松浦番吉怒吼著，催動胯下戰馬發起最后沖鋒。
眨眼之間，兩支騎兵就已經猛烈的撞在了一起，松浦番吉感到橫著伸出去的馬刀猛的一沉，但是很快又變輕。
多年沙場征戰的經驗告訴他，
剛才這轉瞬之間，他已經斬殺了一名中國騎兵。
雙方騎兵交錯而過，眼前便豁然開朗，松浦番吉勒馬減速然后回轉。
在勒馬回轉的同時，松浦番吉環顧四周，只見此時還能追隨在他身后的騎兵已經不足五十騎，看到這，松浦番吉不由得心頭一沉。
只是一次對沖，就損失了一半的騎兵？
看來對面的中國騎兵，真是不能小覷。
王野勒馬回轉。
再環顧左右時，只見身后的騎兵隊列明顯稀疏了不少。
粗略估計，剛才的這波騎兵對砍，至少傷亡了上百騎。
再抬頭看對面的鬼子騎兵，大約傷亡了五十騎這樣子，很顯然，剛才的這波騎兵對沖是八路軍吃了虧。
“他娘的。”
“這伙鬼子騎兵好厲害！”
“好像比之前我們交過手的黑島聯隊還要更厲害一些。”
說到這里，孫德勝還沖著前方的鬼子騎兵狠狠吐了一痰。
“這是必然的，這伙鬼子騎兵是從綏遠調來的，一直在跟蒙古騎兵作戰。”
“就算只是一群豬，經過與蒙古騎兵長達四年的作戰，也會成為一支優秀的騎兵，當然前提是他們得能活下來。”
王野此刻也是有心有余悸。
得虧當時他們選了個絕佳的地形，沒有讓鬼子的騎兵第四旅團發揮出騎兵的優勢，要不然他們非得吃大虧不可。
對面鬼子騎兵很快再次發起沖鋒。
王野輕輕一催烈焰，率先迎向鬼子騎兵。
孫德勝疾催戰馬追上王野，黑著臉說道：“那個中隊長，是我的。”
“你狗日的還有臉說？”王野哂然說道，“剛才已經讓了你一回，怎不見你劈了他？這次該輪到我了。”
“剛才是大意。”
孫德勝微微有些臉紅。
剛才根本就不是大意，而是一刀劈空了。
那鬼子中隊的戰斗經驗出乎意料的豐富。
“這次各憑本事，誰搶到就是誰的。”王野說完，催馬加速前沖。
孫德勝趕緊也催動戰馬往前追趕，奈何兩人的戰馬完全不在一個層次，很快就被王野甩開了好幾米遠。
眨眼之間，兩股騎兵再一次撞在了一起。
王野既沒有大吼，也沒有做劈砍的動作，而只是將馬刀平著伸了出去。
對面鬼子中隊長的動作跟他幾乎一個樣，也是向著一側平直伸出馬刀，照著他的腰肋部位平平無奇的切過來。
兩人的目標都是對方。
在這樣的高速對沖下，任何戰術動作都是多余的，也根本用不著發力，因為即便是最鈍的鈍刀，在高速的加持下，也足以將人體輕易的切開。
至于閃躲，完全就是憑各人的眼力、判斷及經驗。
眼力不行、判斷出錯或者經驗不足，結果就是死。
說時遲那時快，王野的馬刀已經呲的一聲劃過鬼子中隊的右肋，而鬼子中隊長的馬刀也幾乎同時劃過王野的右腰。
雙方騎兵乍合又乍開，很快交錯而過。
中間的黃土原上則又多了上百具尸體。
不過這次，中日雙方的傷亡幾乎沒區別。
五十余騎鬼子騎兵全滅，再沒有一騎幸存。
八路軍騎兵這邊差不多，損失至少有五十騎。
這就是騎兵對沖的殘酷之處，當雙方的勇氣、馬匹以及訓練水平都差不多的時候，傷亡基本也差不多。
剛才第一次對沖，八路軍的傷亡之所以是日軍的將近兩倍，是因為訓練不如日軍。
但是第二次對沖，訓練水平低下的新兵就已經遭到了淘汰，剩下的都是有經驗的老兵或者是訓練出色的新兵，所以傷亡數字就直接拉平。
孫德勝勒馬回轉，問王野道：“老王你沒事吧？”
剛才他可是看見，鬼子中隊長的馬刀直接切過王野的右肋。
王野將馬刀回鞘，哂然說道：“說什么呢？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樣子？”
孫德勝也不多說話，催馬來到王野的近前，再扯了下王野身上的土布短褂，只見整件短褂便從右腰的中間斷裂。
而且切口非常整齊，明顯是被馬刀切斷的。
但是再看王野右腰，卻連一點傷痕都沒有。
“我艸！你狗日的運氣真好。”孫德勝咋舌道。
“剛才真把老子嚇個半死，還以為你會被大開膛。”
“哈哈，那是當然。”王野大笑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嗎？”
“啥？”孫德勝道。
王野道：“愛笑的人，運氣都不差。”
“是嗎？”孫德勝將信將疑，那今后我也要多笑。
想到這，孫德勝便大笑起來：“哈哈，各連都留下一個班打掃戰場，收攏戰馬，其余弟兄重新整隊，哈哈，哈哈！”
附近的騎兵紛紛側目以視。
一邊重新列隊，一邊暗忖道，
孫連長該不會是嘴巴抽筋了吧？
孫德勝在笑，澀谷一郎卻是肺都快要氣炸。
“松浦這個蠢貨！”澀谷一郎咬牙切齒的道，“讓他別追，讓他別追，偏不聽，結果果然就中了八路軍算計吧？”
尾崎廣吉沉聲道：“參謀長閣下，支那騎兵往這邊過來了！”
澀谷一郎急抬頭，果然看到八路軍騎兵在收拾掉松浦中隊之后，重新整好隊列，然后又向著他們快速的逼近。
這下局面可就有些棘手了。
步兵在行軍途中被騎兵沖到近前，可不是鬧著玩的。
當下澀谷一郎黑著臉說道：“命令，各中隊就地展開戰斗隊形。”
原本正向前推進的日軍便立刻停下，迅速展開戰斗隊形，九二步兵炮、九二式重機槍甚至九六式輕機槍都被架了起來。
然而中國騎兵卻也停下來不往前走。
看著停在大約兩公里外的中國騎兵，澀谷一郎一籌莫展。
繼續前進？很可能被中國騎兵鉆了空子，可這樣干耗著？恐怕也不行，太原還在等著他們前去解救呢。
澀谷一郎還沒有想好怎么對付中國騎兵，更麻煩的來了。
“參謀長，你看！”灰野晴二手指著右側，黑著臉低吼道，“支那步兵！”
尾崎廣吉也叫道：“不光是右手邊有，左邊還有后面也有，該死的，好多支那步兵。”
澀谷一郎急忙環顧四周，發現四面八方都冒出了中國軍隊，每支中國軍隊數量不多，少的就三五個人，多的也就十幾個人。
而且互相之間的間隔拉得極大。
面對這么稀疏的散兵線，開炮顯然不劃算。
甚至使用重機槍火力也不劃算，因為費效比太低了。
最好的辦法當然還是針鋒相對的派出散兵，與中國軍隊展開散兵較量。
對于近衛第二師團的士兵，澀谷一郎還是很有信心，當下對尾崎廣吉道：“尾崎君，派一個步兵中隊，以分隊為單位，分頭迎擊，去干掉他們。”
“哈依！”尾崎廣吉一頓首，當即派出一個步兵中隊。
將近兩百名日本兵很快就分成十幾個分隊，四散而出。
看到日軍也派出小分隊出擊，從四面八方圍過來的中國散兵轉過身就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駐足在兩公里外的中國騎兵卻突然間一分為二，快速的撲向往兩翼出擊的日軍小分隊。
澀谷一郎趕緊命令出擊的步兵小分隊撤回。
但是步兵的兩條腿，又怎么可能跑得過騎兵的四條腿？轉眼間，兩個小分隊就已經被中國騎兵追上，寒光閃爍，十幾個日本兵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中國騎兵席卷向前，不斷有小分隊被追上，遭到斬殺。
轉眼間，出擊的十幾個小隊分就大部被殲，只有兩個小分隊僥幸逃回來。
中國騎兵又往前沖了將近兩公里，然后再次合二為一，在日軍陣地的后方下馬休整，似乎在準備下一次的沖鋒。
這時候，之前潰散的中國步兵卻再次出現。
這些三五成群的中國兵再次從四面八方向著日軍的陣地慢慢的圍了過來。
澀谷一郎瞬間感覺進退兩難，派兵驅逐吧，免不了又要重蹈剛才的覆轍，可要是不派兵進行驅逐吧，就根本別想往前走。
一咬牙，澀谷一郎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命令，留下一個步兵中隊斷后，拖住這些支那散兵。”
澀谷一郎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只能斷然采取壁虎斷尾的策略，以犧牲一個步兵中隊的代價，換取澀谷支隊早日抵達太原。
“老王，鬼子分兵了！”
孫德勝兩口吃完烙餅，起身說道：“要不要追上去纏住他們？”
“不急，他們走不遠。”王野一邊給烈焰喂食炒熟了的料豆，一邊說道，“讓戰馬多歇一會，要不然，戰馬吃不消。”
戰馬的爆發力雖然驚人，
但遠比想象中要脆弱得多。
如果不加保護，戰馬很容易廢掉。
澀谷一郎率領支隊主力快速南行。
中間隆起的黃土原遮擋住了視線，留在原地斷后的那個步兵中隊很快就看不見，但是仍舊可以聽得見激烈的槍聲還有爆炸聲，用腳指頭都能猜得到，肯定是八路軍的主力已經趕到并且向斷后的那個步兵中隊發起進攻。
澀谷一郎的臉肌劇烈的抽搐起來。
他真想不顧一切的率領主力回援。
但是他更清楚，如果他真的率領支隊主力殺回去，那么八路軍一定會四散而逃，讓他們的拳頭打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