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李家坡
386旅兼機動縱隊的司令部。
旅長接完電話走進作戰室時，
李云龍、丁偉、孔捷還有程世發已經到齊。
看到旅長進來，李云龍便第一個站起身來。
“旅長，你就把狗日的山崎大隊交給我們獨立團吧。”李云龍拍著胸脯說道，“用不了半天功夫，一定把山崎治平的腦袋砍下來給旅長你當夜壺。”
程世發一聽就急了，大叫道：“旅長，不能把任務交給獨立團。”
也就是程世發老跟李云龍爭，丁偉和孔捷就很知趣，壓根不打算跟李云龍爭。
“程瞎子，你狗日的說什么呢？”李云龍勃然大怒，“憑什么不能交給我們獨立團？”
程世發道：“上回打陽泉縣城時，旅長就把主攻任務給了你們獨立團，這回打山崎大隊憑什么還給你們獨立團？不能所有好事都歸你李云龍吧？”
“旅長把陽泉縣城的主攻任務交給咱們獨立團，那是因為咱們獨立團的戰斗力強悍，你們772團的戰斗力不行，擔不起主攻的重任，那能怪誰？”李云龍哼聲道。
“放屁！”程世發也是勃然大怒，“我們772團哪點比你們獨立團差了？”
程世發郁悶得要死，天地良心啊，772團可是386旅的兩大老團之一，李云龍這個狗日的卻口口聲聲說772團的戰斗力不如獨立團，真的是豈有此理？
更加讓人著急的是，旅長還有參謀長好像也是這么認為的？
還有整個機動縱隊的營團級干部，獨立團比772團能打好像也是共識？
想到這，程世發真想拿腦袋撞墻，老天爺啊，事情不是這樣的，772團才是最猛的。
“哼哼，還哪點比我們獨立團差？”李云龍一翻白眼說道，“要不是旅長把咱們獨立團的彈藥儲備調劑給你們772團，你們772團2000號人就只能拿著燒火棍去跟鬼子拼命，你他娘的居然還有臉跟老子叫板？”
頓了頓，李云龍又道：“我要是你，直接就買塊豆腐撞死了。”
聽到這，丁偉和孔捷便忍不住交換了一個眼神，一臉的無語。
這就是他們兩個自打進了作戰室就一言不發的主要原因，誰他媽的能說得過李云龍？
論打仗，程世發不見得就不如李云龍，但是論嘴上功夫，三個程世發綁在一塊也不是李云龍的對手。
交手不到兩個回合，程世發就敗下陣。
程世發就只能向旅長求援：“旅長啊，這回你可不能再偏心眼。”
參謀長便忍不住以手扶額，心說程世發啊程世發，你還真就是個鐵憨憨，有你這樣向旅長求援的嗎？
你這樣，不是直接把旅長劃拉到李云龍的陣營中？
果不其然，旅長聽了一張臉就板下來，沉聲說道：“老子對手下的幾個團從來都是一視同仁，從來就不偏心眼，老子的選人標準也從來只有一個，誰行誰上，不行就給我下來，別他娘的占著茅坑不拉屎！”
“沒錯！”李云龍道，“旅長說的沒錯，誰行誰上，程瞎子你不行，就老老實實在一邊呆著，當年在鄂豫皖的時候，是老子手把手的教你打槍，現在老子再手把手教你打仗，老子教你怎么樣進行高地攻堅戰！”
旅長道：“李云龍你也先別興得太早，你要是拿不出點新鮮東西，這仗沒你份。”
“旅長，你就放心吧。”李云龍拍著胸脯說道，“我們獨立團一定能拿下李家坡，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因為前些天我們獨立團剛進行過一次高地攻堅戰的演習！”
前些天，當王野提出搞高地攻堅戰的演習時，李云龍還覺得莫名其妙。
可現在，李云龍只想賞王野一碗地瓜燒，這小子真的是他的一員福將，他們獨立團剛剛搞完了高地攻堅戰的演習，這邊就真來活了。
而且來的還是一場真真正正的高地攻堅戰！
旅長便忍不住跟參謀長對視了一眼，心說李云龍總能玩出一點新花樣。
“那行，你先別說話。”旅長點點頭，又對程世發說道，“程世發，我剛才說了，老子的選人標準從來就只有一個，誰行誰就上，現在你就跟我說說你的想法，如果這一仗交給你們772團來打，你準備怎么打？”
程世發不假思索的說道：“攻堅戰的第一要點，就是摧毀敵軍的火力。”
“所以我準備首先投入一個連的兵力發動佯攻，引誘日軍暴露火力點，然后利用炮連的火力，對日軍火力點進行定點清除，在拔掉山崎大隊的大多數火力點之后，投入團主力發動總攻，最終一舉全殲山崎大隊主力。”
說到最后，程世發用力揮了下手。
仿佛山崎大隊已經被772團全殲。
然而旅長聽了卻一下蹙緊了眉頭。
程世發說的其實是攻堅戰的標準流程，沒毛病。
但是結合李家坡的地形，問題就大了，真要是這么打，傷亡會非常大！
旅長說道：“李家坡的地形很古怪，坡頂是個直徑五百米左右的平臺，三面是懸崖，只有南面是緩坡，但是南面緩坡寬度有限，一次攻擊最多展開一個連的兵力，而且山崎大隊的火力點也沒有部署在李家坡的山體棱線，而是部署在棱線往后八十米距離，所以你們炮連的炮彈恐怕沒辦法對其火力實施定點清除。”
“啊？這…”程世發聞言愣了一下。
山崎治平這個老鬼子竟然這么狡猾的嗎？
不過程世發很快就反應過來，接著說道：“旅長，既然一次只能展開一個連，那我們就一個連一個連的磨，就不信磨不死山崎大隊！”
“不就是一伙孤立之敵么？撐死了千把人。”
“咱們772團無論是兵力還是火力都占據優勢。”
“我就不相信，我們772團還能干不掉山崎大隊。”
旅長沒有多說，又扭頭問李云龍道：“李云龍，你呢？”
“程瞎子你給老子聽好了，看老子怎么打高地攻堅戰。”李云龍哼哼的一笑，又對旅長說道，“旅長，一個連一個連的投入進攻，這個叫添油戰術，是兵家大忌，咱老李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你…”程世發聞言氣結。
旅長伸手阻住程世發，又道：“你接著說。”
李云龍問道：“旅長，李家坡是什么土質？能挖得動嗎？”
參謀長說道：“根據決死一縱的報告，南面緩坡的土質相對疏松，能挖得動。”
“那就好。”李云龍道，“山崎治平這個老鬼子夠狡猾的，將兵力以及火力部署在山體棱線往后五十米的位置，這樣咱們的炮兵火力以及山坡下面的機槍火力打不著他們，但是咱們的步兵只要越過山體棱線，就會進入他們的機槍火力的射界！”
“所以一味強攻的話，在山崎大隊的彈藥沒有耗盡之前，不可能拿下李家坡。”
“山崎大隊攜帶了多少彈藥，咱老李不知道，但是將程瞎子的772團全部報銷在李家坡上應該沒問題。”
旅長氣道：“廢話少說，直接說重點。”
“是。”李云龍大聲道，“重點就是山崎治平這樣的部署，固然可以免遭咱們縱隊的支援火力打擊，但是對于山體棱線以下區域的、我方的兵力調動也就成了瞎子、聾子，我方兵力可以輕松的運動到棱線部位。”
“然后以土工作業的方式，往前推進。”
“不用多，往前推進五十米距離就夠。”
“利用土工作業往前推進五十米，距離日軍的防御工事就只有三十米。”
“這點距離，就是娘們也能把手榴彈扔進鬼子的工事中，然后再集中全團所有的手榴彈以及手雷，在一分鐘之內全部扔到山崎大隊頭上。”
“我們獨立團現在有3000多顆邊區造手榴彈，還有500多顆香瓜手雷。”
“一分鐘內這么密集的火力落在山崎大隊頭上，一定夠小鬼子喝一壺的。”
“再然后，趁著小鬼子被炸得七葷八素的時候，全團以密集隊形發起總攻，沖上坡頂的平臺與山崎大隊展開白刃格斗。”
旅長又跟參謀長對視了一眼。
李云龍這個法子可比程世發的笨辦法高明得多。
只有程世發還不服氣，說道：“說的山崎大隊的鬼子好像是死的？在你們獨立團土工作業的時候，鬼子難道就不會反擊？”
“山崎大隊也有炮兵，也會對獨立團實施炮擊。”
“你確定土工作業的方式要比強攻的傷亡要小？”
“要我看，土工作業的方式，傷亡數字只會更大。”
“鬼子的炮兵可不賴，炮得打得極準，一發炮彈落進坑道就能炸死炸傷一撥人，你覺得是你們獨立團的人更多呢？還是山崎大隊的炮彈更多？”
“這簡單。”李云龍道，“我們挖掘窄口坑道就是了。”
窄口坑道，就是坑道頂部狹窄，底部寬敞的梯形坑道。
這種坑道可以有效的抵御炮擊，因為炮彈很難落進坑道。
程世發道：“窄口坑道也沒有用，鬼子除了炮兵還有步兵，如果我是山崎治平，就會投入步兵反突擊，沖到坑道頂上往下塞手雷，這時你還能怎么破？”
李云龍聞言便不由得愣了一秒鐘，這個問題他倒是沒有想過。
不過李云龍反應也快，當即說道：“那就動用炮兵實施反壓制。”
程世發道：“動用炮兵恐怕也沒用，你們獨立團的炮連才幾發炮彈？便是動用縱隊炮兵團來支援你們，恐怕也堅持不了幾分鐘。”
旅長和參謀長的眉頭便下意識的蹙緊。
如果不能阻止鬼子步兵的反突擊，那么挖掘坑道的獨立團戰士，就會遭到鬼子的肆無忌憚的手雷攻擊，傷亡數字肯定不會小。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也簡單，可以用重機槍火力壓制鬼子步兵。”
伴隨話聲，王野帶著一身灰塵大步流星走進來。
“重機槍？”程世發道，“小王，你怕是不知道李家坡的地形吧？”
“怎么會？”王野笑道，“我剛剛從李家坡過來，又怎么會不知道李家坡的地形？”
程世發道：“既然你知道李家坡的地形，又怎么會說出剛才的話？用重機槍壓制？怎么壓制？把重機槍架到李家坡頂的棱線部位嗎？”
“你難道就沒想過，你們獨立團重機槍連的戰士費盡八啦的將重機槍抬上去，然后組裝起來，但是很有可能還沒有打完一個保彈板，鬼子的炮彈就已經鋪天蓋地砸過來，山崎大隊除了有擲彈筒，還有足足兩個中隊的迫擊炮！”
王野笑道：“程團長，我可沒說過要把重機槍架到棱線上。”
“不架到棱線上？”程世發愣了一下又道，“不架到棱線上，重機槍怎么對反擊的鬼子步兵實施壓制？難不成你們獨立團的重機槍打出的子彈還能拐彎？哈哈。”
說完之后，程世發覺得好笑，還大笑兩聲，但是下一秒鐘他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住。
因為王野很認真的對他說道：“程團長你說對了，我們獨立團的重機槍打出的子彈真能夠拐彎，其實，你們772團的重機槍彈也一樣能拐彎。”
“你說啥？”程世發臉上的笑意便凝固住，一臉的難以置信。
李云龍、丁偉、孔捷、參謀長還有旅長他們幾個也是聽得瞠目結舌。
王野接著說道：“重機槍除了直線射擊之外，其實還有一種超越射擊，索姆河會戰，德軍集中了200挺馬克沁重機槍，對四公里外的英軍坑道陣地實施超越射擊，不到半天時間就打死打傷英軍6萬，直接導致了英軍的攻勢胎死腹中。”
“打死打傷6萬多英軍？”程世發瞠目結舌的道，“真的假的？”
“有點兒印象。”旅長說道，“在黃埔上學的時候，有外籍教官介紹過。”
“超越射擊法？”丁偉說道，“小王，你的意思是，重機槍還能像迫擊炮一樣用法？打出一條曲線，打到山體的反斜面？”
“是的。”王野道，“不只是反斜面，甚至還能打進坑道之中！剛才說的索姆河會戰，6萬英軍就是躲在坑道中的時候被德軍的200挺馬克沁重機槍打死。”
“這個真是沒想到。”丁偉道，“長見識了！也多了一種戰法！”
旅長便站起身說道：“李云龍，山崎大隊就交給你們獨立團了。”
“另外，為了加強你們獨立團的重機槍火力，我會臨時把772團、新一團，還有新二團的9個重機槍連都調給你們獨立團指揮。”
“有了這72挺九二式重機槍，夠鬼子喝一壺的。”
李云龍便起身說道：“旅長，你就放心吧，獨立團絕不會掉鏈子！”
這下，程世發沒話可說了，還有啥可說的？誰讓他沒王野這樣的兵？
不過，王野說的超越射擊？我怎么不信呢？看你狗日的打不打得出來，要是打不出這個超越射擊，就別怪老子笑話你。
回獨立團的路上，李云龍也有一樣的擔心。
“小王，你說的那個超越射擊，真的假的？”
“別到時候打不出來，讓程瞎子笑話還在其次，部隊吃了大虧就麻煩。”
“團長，放心吧。”王野肅然道，“超越射擊法絕對是真的，如假包換，而且我剛才都去李家坡附近勘察過了，連重機槍陣地都已經選好了。”
“跟李家坡頂的日軍陣地，直線距離四公里左右。”
“兩個陣地中間正好隔了一座山，到時候鬼子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哈哈，那就好。”李云龍笑道，“這樣就可以放心的進行土工作業了，要不然，小鬼子如果反突擊，局面還真就有些棘手。”
李家坡，日軍陣地。
“少尉，請電告第1軍司令部。”
山崎治平拄著軍刀，一臉得意的對通訊小隊長說：“我山崎部隊已搶占李家坡，并已經依托有利地形構筑完備之防御工事。”
頓了頓，又接著說：“再加一句。”
“憑借本部隊所構筑之堅固工事，”
“以及本部隊隨軍攜帶之充足彈藥，”
“固守三天綽有余裕，五天亦可堅持。”
“所以，司令官閣下完全可以等兩天，等八路軍129師主力齊聚李家坡之外圍，再集中第1軍主力，對八路軍129師實施反包圍。”
鬼子少尉抄寫好電文，轉譯成點劃符發出。
發完電報，鬼子少尉又帶著通訊兵搶修工事。
從明治維新時代開始，日軍就養成了崇尚修工事的優良傳統，每到一地宿營時，第一件事就是在營地四周修工事，宿營超過三天，能建成一座簡易軍營，要是宿營超過半個月甚至于就能修出一座小型要塞。
鬼子通訊兵也要修工事。
然而山崎治平卻拍了拍鬼水尉的肩膀，說道：“少尉，你還是坐下休息一下吧，現有的防御工事已經足夠了，所以，你還是留點體力吧，等第1軍主力從外圍發起反攻時，我們還要向八路軍實施大規模反擊，沒有充足的體力是撐不住的。”
“哈依！”鬼子少尉頓首，便果真不再修工事。
說到底，又有誰會真的喜歡體力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