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愿落凡塵
“不，不是師尊的錯！”洛清婉高聲道，“如果非要道一個對錯，那也是弟子的錯。是弟子沒有及時聽從師尊的話語趕緊離開，非要留在這里一探究竟，才會造成這種局面。”
此番話語之間，已然是將這件事所有的責任都盡數攬到了她自己身上，即便墨玖大概能猜到她是刻意如此，在以這種方式安慰她，內心也是好受許多，一口憋了許久的氣呼了出來。
而且，她會留在此地，本就是想要探尋他為什么會那樣，是一番好意，他又如何說得出苛責的話語？
墨玖左手把道袍裹緊了一些，右手撐著床榻坐了起來，搖了搖頭：“也不是你的錯。”
殊不知，他如此半撐斜坐，那件道袍沒有穿在身上，根本難以遮掩他的身軀，如玉般的一條手臂露了出來，還有兩條修長、雪白的長腿放在床榻上，在周圍的薄冰映襯之下，更顯得晶瑩，似是閃爍著淡淡微光，看起來更顯誘.人。
洛清婉哪怕早就看過好多次，在此刻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然后有些固執的道：“那就當做誰都沒有錯。”
墨玖發愣的看著她，在她這樣的言語之下，他內心難以形容的罪孽與折磨確實散去了許多，就像真如洛清婉所說的那般，當做誰都沒有錯。
這種在犯錯以后有人陪你一起承擔，還安慰你不要放在心上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至少墨玖這么多年，從來沒有碰到過，眼下心頭微顫，輕輕泛起了一絲漣漪。
他沉默著，可看著洛清婉的眼神卻在不知不覺間柔和了下來，流轉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意。
差不多了。
洛清婉生出這個念頭，然后踏出幾步來到了床榻邊，低頭看著一臉愕然的墨玖，彎下腰去驟然吻上了他的唇！
墨玖猛地瞪大了眼眸。
這可不再是情.迷意亂狀態中的本能，而是雙方都清醒之下的行為，可以說洛清婉此舉是光明正大的在冒犯他，道上一句欺師滅祖也不為過。
若是放在以前，他抬手就滅了這種逆徒，但現在卻…
墨玖的睫毛輕顫幾下，由此可見他此刻內心多么的不平靜，翻涌著驚濤駭浪，抬起右手想要朝著洛清婉的臉龐打下去，卻不知道是沒有力氣，還是狠不下心。
孽緣…
他在心里這樣想著，終究還是放下了手，緩緩閉上了眼眸，半推半就的由了洛清婉，任由她肆意妄為，隨意加深這一吻。
這便是默許。
亦是縱容。
許久，唇分。墨玖的臉上再度出現了一抹薄紅，清冷的氣質早就丟掉了九霄云外。
他微微喘息著，看著洛清婉，眼里浮現出一絲失望。
他在期待什么呢？
他只是想知道，為什么她要做這樣的事，在彼此都清醒的情況下。
無論如何，她們終究是師徒…
也罷，他清楚自己的魅力，不是誰都能抵擋住的，會發生這樣的事，不是他希望的，卻也是意料之…
就見，洛清婉的眼眸變得有些深邃下來，深深凝望著墨玖，一字一頓道：“我不希望師尊有錯，既如此，那就由我來擔下這個‘師徒孽.戀’的罪名吧，一切我來承擔，我來背負。”
墨玖震驚的看著她，顯然沒有想到她主動親吻自己是這個打算，眼里的瞳孔都在輕輕顫動，再也顧不得失望與其他，幾乎脫口而出：“那你呢？”
“若一朝一日，同門、世人盡數知曉我們之間的關系，也就唾棄、議論我而已，跟師尊無關。”洛清婉緩緩道，“我能短暫擁有師尊，已是此生最大之幸，又何懼她人背后紛紛？”
“為什么…”墨玖還是無法理解，為什么洛清婉會無懼世人議論，也要為他洗脫的所有罪孽。
實際上，她才是得了便宜又占理的那個人，這些東西本該是他承受的才對。
聞言，洛清婉微微笑了，好似曇花盛開，笑顏燦爛，她輕聲道：“可能是我依舊想要看見那位清清冷冷，出塵絕世的師尊吧。那位從天上緩緩飄落而下，收我為徒的仙人，是清婉此生都難以抹去的畫面與記憶…我想讓它永存。”
墨玖聽完，整個人直接呆在了那里，連道袍從手里掉下一些，泄露了更多春.光泄露都沒有留意，毫無反應。
洛清婉這番話，粗聽之下是解釋了他的疑問，回答了她為什么這樣做的原因，可細聽之下，便成了一種袒露，言語露.骨的近乎告白。
言中深意，便是“我早在第一面時就仰慕師尊了”。
當然，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全看聽者如何去理解這句話，到底是何種含義，也在墨玖一念之間。
至少從墨玖逐漸泛紅的臉龐來看，他顯然理解成了一種表白。
可這個東西他就不是第一次見了，曾經出宗尋找丹方時，不乏大膽之人，見他容顏絕色，頓時驚為天人，果斷袒露心意，結果便是被他一劍斬落，幾次三番之后，便是威名遠揚，再也無人敢隨意冒犯他。
但卻是第一次，被如此袒露心意，讓他沒有心生厭惡，反而是內心一陣波動，甚至有些…歡喜。
墨玖有些不明白這種情緒是什么，但他本質上其實是一個單純的人，不然不會劍、丹雙修，還在兩道之上都取得了如此成就。
他碰到難以理解的事情，處理方式很簡單，那便是順其本心，不去克制。
就像長生不死，他這樣想，也就這樣做了。有不少人勸過他，告訴他世間誰能不死？卻難以動搖他的決心分毫。
這通俗點兒說就是一根筋，對修道者而言，或可稱作——道心。
于是，墨玖順從那一絲本心，緩緩道：“如果我不再出塵呢？”
洛清婉聽在耳中，這次輪到她呆住了，只稍片刻就理解了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墨玖在問她，如果他不再出塵，她是否還會對他的身影如此深刻，深深記在腦海里。
她難以置信的抬眼看去，就見墨玖俏顏生暈，面色緋紅，含羞帶怯的樣子，讓她一眼沉淪。
“那弟子便愿跟師尊一同落入凡間，行走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