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間很快過去。
赤坂排屋門庭前的停車場處。
夜間的云霧被黑暗籠罩的看不清晰。
只有月光還在頑強的向下揮灑。
雨山裕子緊了緊自己的黑色風衣,瞇了瞇細長的眼眸看向身邊——在衣品上她和原野慎司倒是一脈相承。
抱著雙臂倚靠在后尾燈亮著的商務車身邊上,撩撥了下自己耳邊垂下的發絲,雨山裕子饒有興趣的出聲問道:“所以你那這孩子是認真在交往?”
她放在原野慎司臉上的目光偏移了下,瞥了眼不遠處正站在路燈下面的青海川七瀨,這會兒似乎是因為太過于無聊的原因,正換著腳不斷地踢著路燈。
說實話真的挺幼稚的。
“沒錯。”原野慎司反問道:“您不喜歡嗎?”
“不喜歡?這倒是沒有,你已經長大了,任何事自己做主就好。”
雨山裕子靠在商務車的后車窗邊上聳了聳肩膀。
“而且這孩子雖然看起來有些傻傻的,但換個角度想貌似也不是什么壞事。”稍微頓了下自己的聲音,她又將目光放在原野慎司的臉上,似笑非笑的輕聲道:“畢竟腦袋只有不太靈光的妻子,才不會耽誤丈夫在外的露水情緣。”
“或許吧。”
原野慎司眼皮跳了下。
他總感覺這位母親在內涵他。
雨山裕子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并沒有選擇繼續說下去,而是自顧自的掏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支細煙點燃后吸了口,隨后又將白色的煙盒遞給他:“要抽嗎?”
“不用了。”
原野慎司擺了擺手拒絕道。
上輩子他的確是有抽煙的習慣,雖然還是無法證明抽煙會短壽,但絕對會影響腎臟功能和讓人消瘦。
而這具身體明顯對于煙草沒有依賴性,他也沒心思想去再沾染壞習慣。
雨山裕子似乎毫不意外他并不抽煙,只是客套了句便將煙盒收了回去,掏出打火機給自己點燃了香煙。
“啪!”
一簇火苗在半空燃起。
底層的油氣不斷向上頂著,支撐著火苗的搖晃不定。
“呼”
青灰色的煙霧從紅唇中吐出,又肉眼可見的逐漸消弭散去。
雨山裕子似乎很享受這種迷離的感覺,左手支撐著右臂用手指捻著香煙,微微沉默了片刻后又出聲道:“以后有什么打算嗎?”
她的話似乎意有所指的樣子。
原野慎司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您是指生活上的事還是事業?”
“作為男人不應該更注重事業嗎?”
雨山裕子手指夾著煙反問道。
原野慎司眼神閃爍了下,沉吟了片刻說道:“今年的考試略有些失誤,我打算下一年繼續考。”
“公務員?”雨山裕子仰著頭再次抽了口煙,“沒想過其他的職業?”
“教師也算是一個暫定職業吧,兩門考試我都會參加的,到時候看哪門能夠通過再說。”
原野慎司暫定的職業也就是公務員和教師了,主要是其他職業實在不太好進行摸魚,這種省力省心又體面的工作便是最好。
至于經濟收入不足以支撐生活的話,可以通過其他方面的副業來獲取。
他對自己的認知十分清楚,并不具備太多管理的能力,也沒自負到要去開家會社。
上輩子擁有的先知先覺在這個世界沒有作用,唯一還有些用的東西莫不是某些文藝作品,可他沒把握在這個世界的市場也有受眾,而且原野慎司的腦袋也不是硬盤,根本裝不下那么多的東西。
最多是某些耳熟能詳的歌曲還算記得清楚。
可制作音樂發行專輯太過麻煩,不懂樂理的他只能隨便唱唱,連最基本的五線譜都弄不明白,要說文抄實在太過強人所難。
索性還有提示框能提供些幫助,起碼不用擔心生計方面的問題,這輩子除了接過蓋飯代言人的衣缽,倒也沒別的太多太大的追求了。
同樣也沒有比這兩個職業更優的選擇。
雨山裕子似乎沒想到他會這么說,稍微愣神了片刻后笑道:“沒想到我的兒子竟然還想從事教書育人這種偉大的行業。”
原野慎司搖了搖頭:“不,只是教師很閑,我不想忙起來。”
雨山裕子:“......”
她看著面前熟悉的臉龐又感覺陌生了起來。
這種沒有任何野心的話也能平靜的說出來,實在是有些顛覆她曾經對兒子的認知。
小時候站在青石上嚷嚷著要當首相的孩子哪去了?
難道是因為家庭支離破碎的原因,才讓這孩子失去了進取的野心嗎。
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無論是再過于落魄的家庭,只要還算完整有父母鼓勵,孩子一般都還是很有志向的。
哪怕是被現實擊跨到失去信心的地步,那起碼也要在將近三十歲的時候,可原野慎司現在很明顯不是一時沖動。
在他的眼睛中也未失去對生活的期盼,倒像是歸于滿足就好的沉穩心態。
是自己的錯嗎?
還是這孩子另有故事?
她一時間心里的愧疚感又升騰起來。
青灰色的煙霧從手指上方纏繞著升空。
沉默的氣氛一時間又開始蔓延了起來。
直到被煙霧繚繞的女人再次開口:
“不必等到下次考試了,我在東京還有些人脈,到時候幫你疏通一下,先到學校里當個老師吧。”
雨山裕子抿了抿嘴唇,語氣似乎有些無奈:“至于公務員我就沒辦法了,那東西面試的時候還好,筆試我還真的沒辦法改變什么。”
這話說的明顯很收斂了。
但能安排工作的話中意思也太簡單了。
仿佛安排一份教師工作簡直手到擒來一般。
原野慎司微微挑了下眉,遲疑了片刻后說道:“您如果是為我的生計擔心那就不必了,其實我自己有足夠的收入來...”
“這件事就讓媽媽決定一次,反正你想離開也隨時可以。”
雨山裕子擺了擺斷了他,語氣很是強硬的轉變話題:“這件事就先不說了,倒是那孩子比賽的東西,剛才忘了給你們了,等會你去拿給她吧。”
說著便從兜里掏出一份硬紙信封遞給了原野慎司。
原野慎司接過了硬紙信封,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么,只能默默的看著她。
雨山裕子被兒子盯的瞇了瞇眼:“怎么了,還有事嗎?”
原野慎司揚了揚手中的東西,略有些無奈的問了句:“您不是說還有注意事項嗎?”
他記得上次通話的時候,母親可是說有注意事項的,雖然原野慎司認為只是托詞,但畢竟事關比賽這樣的事,如果有的話還是問清楚比較好,起碼也是對青海川七瀨負責。
“哦,注意事項啊。”雨山裕子終于想了起來,漫不經心的說道:“上臺彈琴的時候,別把琴給砸了就行,最好能正常發揮。”
原野慎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