僬僥小人兒叫罵個不停。
畢竟還是先天欠缺了一些…他們的體格嬌小,當年在那域外小陸塊上,也等同是夜叉、羅剎、阿修羅三大強族的預備糧草,謹慎小心已經形成了某種血脈本能,銘刻在了他們的心神深處。
一如狗兒,那些體型龐大的藏獒等犬種,見到獵物,向來不怎么吭聲,只是不聲不響的撲上去就是一口。而體型較小的京巴兒,就喜歡叫嚷個不停!
哪怕盧仚已經好生的培養了他們許久,他們在盧仚圈占的領地內,經過時間加速,已經繁衍了上萬代人,他們依舊‘活躍’、‘機靈’得有點過分。
那身形最魁偉的僬僥大將大聲嚷嚷,甲板上,好些小人兒一邊拉開弓箭,一邊‘嘰嘰喳喳’的叫囂個不停,偶爾他們蹦跶起來,身上就蕩起一片片殘影,看上去頗有幾分神異。
那抱著玉匣子的異族張開嘴,滿是利齒、內部有幾條觸須蠕動的口器中,大片涎水控制不住的流淌了出來。淡綠色的晶瑩涎水順著胸膛滑落,這異族很是用力的吞了口吐沫:“嘿,新鮮品種嘿…這無上太初天的生靈,早就吃得膩味了…想不到,這里還有新鮮貨!”
身邊綠色的霧氣涌動,驟然化為一道道粘稠如膠水、絞殺的力道猶如巨蟒的風勁,狠狠的朝著那些僬僥小人兒纏繞了上去。異族張開手掌,右手膨脹,化為數丈大小,凌空一掌抓向了甲板上結陣的小人兒。
“射!”那僬僥大將一聲大吼。
數以百萬計的小人兒齊齊開弓。
無聲無息的,無數比火柴棍粗不了多少的箭矢化為漫天陰影呼嘯而去,這些箭矢在虛空中一閃而過,沒有扎在異族的身軀上,而是紛紛沒入了他的影子中。
這個異族呆了呆,他猛地低頭,就看到他墨綠色的外甲上,伴隨著極其輕微的‘嗤嗤’聲響,一個個密集的,如芝麻粒大小的痕跡不斷浮現。
很有一點水滴石穿的奇異韻律襲來,這異族的外甲頗為堅固,但是無數密集的凹痕不斷浮現,彈指間,他的甲胄就被均勻的剝去了一層又一層,不多時,就露出了下方柔軟的血肉。大片血水噴濺,這異族終于感受到了劇痛,他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混賬,你們好大的膽子…我奉青帝之命,來找垣!”
漫天箭矢戛然而止。
這異族渾身鮮血噴涌,他放出的巨大手掌,鼓蕩的墨綠色颶風,也都在那無數箭矢的攢射下被打得灰飛煙滅。這兇殘成性的異族齜牙咧嘴的看著數十條巨艦上的僬僥小人兒,氣急敗壞的噴吐著涎水:“你們這些賤種,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
僬僥小人兒們則是舉起手中兵器,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在盧仚麾下這么多年,這些新生代的僬僥小人兒,還是生平第一次用自己手上的兵器,用自己的種族天賦神通,擊敗了‘如此巨大’的,看上去‘不可戰勝’的‘可怕生靈’!
戰意高漲,士氣飆升。
密密麻麻排列在甲板上列陣的小人兒當中,不斷有一道道微弱的道韻波動涌蕩,化為一圈圈微弱的陰影漣漪向四周擴散開來。這是情緒激蕩之下,這些不缺少修煉資源的小人兒當中,有頗多精英鼓蕩法力,居然在接連的破境提升。
又是數十條巨艦從遠處緩緩駛來,在遠處,一點點明光閃爍不定,更多的巨艦浮現,鎖定了這個異族。
那些巨艦上,有身形魁偉的羅剎,有背生雙翼的夜叉,更有體格龐大,身軀最雄壯者高達百丈開外,氣息足以和巔峰大天君媲美的阿修羅。
更有來自令狐氏、獨孤氏的各家精英坐鎮其上,他們目光冷厲的盯著這個異族…尤其是那些令狐氏的族人,他們一個個眼眸充血,恨不得直接將這異族切成片了,不沾醬油的就這么生吞活剝了去。
更有沖動的令狐氏年輕人,趁著自家長輩沒有出言制止時,悄然開啟了巨艦上的攻伐殺器,準備抽空子給這異族狠狠地干上一炮。
令狐氏的族人可沒忘記,他們令狐氏的祖地,那美輪美奐宛如仙境的令狐云陸,可就是被這些該死的異族,當做小點心,‘咔擦’幾口就吞了個干干凈凈。
這異族悚然動容。
他個感受到了無比強烈的惡意,足以致命的惡意——他對于危險的感知力,乃是源自血脈,近乎天賦神通,堪比那些修煉界的大能‘心血來潮、掐指一算’的大神通。
他當即厲聲呵斥:“我是青蚜,你們誰敢傷我?青帝陛下,一定會屠他滿門!”
低沉的戰鼓聲響起,一條裝飾得金碧輝煌,甚至可以說是過于浮夸,甲板上直接建造了無數的宮殿樓閣、大片的花園園林,儼然一座宮城的巨艦在近萬條戰艦的拱衛下,宛如一溜兒清風一樣,快捷無比的從鎬京大陸核心部位沖天飛起,幾個呼吸間,就輕輕巧巧的沖到了青蚜面前。
青蚜碩大的復眼中,無數細小的眼眸同時閃過一抹驚駭至極的幽光。
這條承載了一座宮城的巨艦,總長度超過千里,放在天庭,也是典型的旗艦級座艦。但是,就算天庭耗費最高技藝、動用最好材料、出動最強匠人打造的大帝座艦,飛行速度也絕對不到眼前這條戰艦的百分之一!
尤其是,這么龐大的一條巨艦,飛得快也就算了,偌大的一支艦船,在距離青蚜不到百里的地方突然減速,甚至沒有任何減速的過程,就直接停滯在了虛空中。
“速度大道!”青蚜從滿是粘液的口器縫隙中,含糊的擠出了幾個字。
下一瞬,骨子里的兇殘本能爆發,青蚜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你們簡直,膽大妄為…你們是在向我示威么?該死的螻蟻,該死的土著,該死的賤種,你們是…”
一抹灰白色寒光一閃。
青蚜猛地向后急退,但是他退得再快,那寒光比他更快了數倍。身形肥胖,堪稱臃腫的魚長樂宛如幽靈鬼魅一般,通體裹著滔天寒氣,繞著青蚜旋了一圈,‘嗤嗤’聲中,無數極寒長針刺進了青蚜的身體,青蚜身上出現了數十塊巴掌大小的灰白色,那一塊血肉徹底被凍結,直接被滅殺了所有的生機。
青蚜痛呼,他干脆停下了腳步,聲嘶力竭的嚎叫著:“有膽,就殺了我!”
魚長樂輕飄飄的遁回,他站在那條宮城巨艦的船頭,兩只手習慣性的揣進了袖子里,一如當年還是大宮廷總管那般,微微佝僂著腰身,保養得油光水滑不見絲毫皺紋的大臉蛋上,又習慣性的露出了那種皮笑肉不笑的陰惻惻嘴臉。
“唉喲,這話說得…咳咳,咳咳!”
魚長樂突然醒悟,自己不再是那個陰狠、毒辣、陰險、奸詐的宮廷大總管了。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用力的掏了掏兩腿之間的位置…嗯,俺魚大爺,現在是帶把帶種的,堂堂神皇朝的前朝丞相!
臉上那詭異的笑容收斂,一絲肅殺之色憑空而生。魚長樂目光冷厲的盯著青蚜,冷聲道:“青蚜?你來此,作甚?”
袒露胸膛,披著長褂,渾身帶著淡淡酒氣,一副酒色過度紈绔子嘴臉的垣背著手,哼著歌,慢悠悠的帶著數十名絕色宮女,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魚長樂身后,瞇著眼,上下打量著青蚜。
垣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青蚜手中的玉匣子上,隨后,他的目光就凝固在了上面,心中莫名有一絲不安宛如野草一樣滋生。他放在身后的雙手緊緊握拳,縷縷星光如霧氣升騰,纏繞著他的雙手,他的雙手變得如水晶般透明,七彩星光在手掌中急速涌動,他的兩只手,就好像包容了整個星空!
青蚜咧嘴,他看看垣,看看魚長樂,身體一震,被凍成灰白色的血肉‘啪啦啦’從身體上脫落,無數綠色的肉芽在傷口內蠕動,磅礴的血氣涌動,青蚜的血肉、外甲在呼吸間就已經修復完成,只是他的氣息,明顯比剛出現的時候,要弱小了一大截。
狠戾的目光掃過那些僬僥小人兒,青蚜冷聲道:“青帝讓我來問,給了你們這么長時間,你們究竟在做什么?”
“就知道,你們在不斷的搶地盤,不斷的擴張地盤,弄得無上太初天烏煙瘴氣、亂七八糟…這么長時間了,那些逆黨呢?那些靈山、大雷音寺的邪魔呢?”
“交人!”青蚜厲聲喝道:“趕緊,給青帝一個交待!”
垣閉上眼,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
魚長樂在一旁冷聲道:“交待?呵呵,若是就這么短短幾年時間,我們就能找到靈山大雷音寺的下落,并且將他們繩之以法,交給青帝的話…豈不是顯得,太初大帝他們,也太無用了一些?”
青蚜碩大的復眼中幽光閃爍,他一聲不吭的,一把捏碎了手上的玉匣子。
玉匣子里,赫然是一只雪白粉嫩的孩童臂膀。
他挑釁的,舉起了那條臂膀,朝著垣晃了晃,然后‘咔擦’一聲,好似啃黃瓜一樣,將那胳膊一口咬掉了一截,‘咔嚓咔擦’的啃得不亦樂乎。
垣的臉驟然慘白。
魚長樂更是嘶聲驚呼,怒道‘六公主’!
垣只是從那手臂上,感受到了一絲血脈親近的氣息…而魚長樂,卻分明認出了那條手臂屬于魚長樂和令狐氏某位族女孕育的小公主!
從這一方面來說,垣這個做爹的,對于自家子女的熟悉程度,遠不如魚長樂這個貼身的大總管。
‘咔擦、咔擦’,青蚜三兩口,就將那小小的臂膀吞了下去。他咧開嘴,口腔里的觸須把玩著一塊小小的粉嫩的指骨,得意而猙獰的笑著:“青帝讓我給你們捎句話,這次,只是一個小丫頭的一條臂膀…下次,若是你們…”
下一瞬,青蚜整個化為粉碎。
虛空震蕩,一抹肉眼不可查的流光從鎬京大陸上空直沖而出,盧仚傾力一拳將青蚜粉碎,隨后以全速沖了出去。
一名凝聚了速度大道的道果,更是在震怒之際全速燃燒精血和法力,傾盡全力飛馳的大帝級存在,他的速度能有多快?
盧仚自己也無法判斷。
派出青蚜威嚇垣和盧仚的青帝也無從知曉。
總之,就是青蚜被粉碎后,短短一盞茶時間,盧仚就從鎬京大陸,直接沖殺到了天庭的南門外…而這段距離,放在往日,若是尋常大帝級的存在單純依靠遁法趕路,不動用什么撕裂虛空的大神通,不借助星門航道的話,就算是大帝,也要耗費數百年時間才能抵達!
尋常大帝正經飛行數百年的漫長距離,盧仚只用了一盞茶時間就直接趕到!
如此極速!
青帝都好懸沒能反應過來。
‘嘭’的一聲巨響,青帝布置在天庭南門外,由無數異族人挨人、人擠人,硬生生拼湊起來的密不透風、水滴不入的那顆直徑不知道多少萬億里的‘大肉球’,被盧仚一個蠻橫的撞擊,硬生生的洞穿。
從最外圍的那一層,盧仚蠻橫的撞出了一條血肉胡同,撞碎了不知道多少異族戰士的軀體,直接突入了這顆大肉球的核心位置!
盧仚將自己化為一顆炮彈,傾盡全力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現今能達到的極致,不惜一切,猶如瘋魔的,一頭撞向了這些異族用自己的身軀、用自己的血肉,硬生生拼湊成的包圍圈。
只是,這顆大肉球中,空蕩蕩,別無一物。
曾經青帝凝聚在這里的小陸塊,消失了,小陸塊上,被禁錮著施加酷刑的,垣最看重的那些人,全都不見了。
偌大的虛空中,唯有端坐在寶座上的青帝,面孔扭曲猶如見鬼一樣看著突兀出現的盧仚。
漫天血肉飛灑。
以蠻力,以無法估量的高速,硬生生沖擊那無數異族戰士拼湊成的包圍圈,強行闖入的盧仚,他自己也被撞得五勞七傷、血肉橫飛。他身上大片血肉崩塌、粉碎,露出了里面光燦燦如水晶、如琉璃的骨骼。
而那些暴露在外的骨骼,也是一根根粉碎、斷折,他整個人,幾乎都因為剛才的高速沖撞,直接散攤子了。
不僅如此,他渾身血霧升騰,體內精血幾乎燃燒殆盡,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體內散發出的那種空虛、空乏的虛弱感。
“你,瘋了?”青帝身邊,一道道奇光浮動,他不動聲色的發動了一件又一件防御帝兵,團團護住了周身。他身邊,十二名散發出大帝級強橫波動的異族戰士,悄然挪動,以青帝為陣眼,布下了一座防御陣法!
這些兇殘成性,從骨子里就只知道進攻、殺戮、吞噬、毀滅,幾乎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什么叫做‘畏懼’的異族,居然被盧仚詭異而狂暴的自殺性攻擊,硬生生逼得列出了他們極其陌生的防御陣式。
十二尊異族大帝,朝著盧仚裂開口器,炫耀著自己滿嘴巴的利齒,以及一條條急速舞動的出手…他們噴吐著粘稠的涎水,發出尖銳的嘶吼聲,竭盡全力的威嚇盧仚。
這就好像一群面對天敵,被嚇壞的蟲子,極力的炫耀自己的強大和危險,想要暫停天敵逼近的腳步。
“或許吧!”盧仚微笑看著青帝:“我,佛修嘛…佛修,偶爾心魔作祟,發一發瘋,無差別的亂殺一通,拖幾個人陪著我一起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低沉的龍吟聲中,天龍禪杖從盧仚體內蜿蜒而出,‘嗆瑯’轟鳴,盧仚緊握沉甸甸的禪杖,仰天就是一聲大吼。
沒人能看清盧仚的動作。
哪怕他已經燃盡了幾乎所有的精血,他此刻已經虛弱到了極致,依舊沒人能看清他的動作。
青帝在萬分之一個彈指的瞬間,收到了三千六百次極其沉重的杖擊。伴隨著雷鳴巨響,青帝身邊的虛空扭曲,劇烈震蕩,撕開了一條條肉眼清晰可見的黑漆漆裂痕。
但是青帝的幾件防御帝兵,委實威能極大。
盧仚此刻傾力的重擊,沒能攻破他的防御。
下一瞬,青帝身邊,一尊大帝級的異族戰士‘嘭’的一聲頭顱爆開,隨后整個身軀被一聲聲砸成了漫天肉碎,被巨力轟飛了不知道幾千幾萬里遠。
‘呼’!
盧仚身形再現。
他口噴了一口血,隨手將禪杖擱在身邊,任憑祂懸浮在虛空中。他有條不紊的掏出了一瓶一瓶的神丹、寶藥,猶如喝涼水一樣的灌了下去。
堆積如山的帝錢‘嘩啦啦’的浮現,隨后頃刻燃燒,化為浩瀚如海的天地靈機,被盧仚的身軀鯨吞了下去。
崩碎的骨骼伴隨著洪鐘般轟鳴,極速愈合。
殘缺的血肉不斷從四面八方飛回,血肉在急速重生。
耗盡的精血、力氣、法力,都在瘋狂的回復至巔峰。
盧仚晃了晃脖頸,朝著青帝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沒想到,你的這些子孫,骨頭倒是挺硬的…嗯,果然,跑得太快,撞在墻上,身子骨不夠結實,是受不了的。”
嘆了一口氣,盧仚望著面沉如水的青帝勾了勾手指:“哪個斷子絕孫的王八蛋,給你出的那喪盡天良的主意,讓你用一個孩兒的性命來威逼我們去做事的…交出那個人來,我轉身就走。”
青帝張口,正要說話,盧仚打斷了他:“不要說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我大致揣摩了你的性格…你不是什么好東西,的確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你可以行事極度狠辣、無情,卻做不出這么生孩子沒糞門的勾當來…”
“一定有人教唆你。”
“交出那個人,什么都好說。不然的話…”
青帝看著盧仚,終于開口:“可是,你不要忘了,垣的妻妾、兒女,都還在吾手中。”
盧仚沉默片刻,咧嘴一笑:“這話說起來不好聽,但是呢…他現在又有了很多妻妾兒女…所以…她們若是死了,幫她們報仇就是!”
下一瞬,盧仚再次一動。
依舊是沒能看清盧仚的任何動作,青帝身邊的那十一尊大帝級的異族,頭顱同時爆開。
太快了!
快到青帝都為之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