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仚張開了溫暖的環抱,迎接一切主動、被動、愿意、不愿意,但是萬流歸海,終歸投奔了佛門溫暖大家庭的迷途羔羊。
鐵針公子麾下,數千名來自鐵門關的精銳甲士,帶著虔誠而迷醉的微笑,向盧仚獻上了自己全部的忠誠,全部的孝順,全部的孺慕,全部的…呃,總之,從這一刻起,盧仚就是他們天,就是他們的地,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就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信仰。
鐵針公子還和三個嬌俏的侍女在雪白的皮毛氈子上‘伊伊呀呀’的殺個不停,兩百多架特制的巨型大車,已經來到了洛邑南岸,整齊的排成了一排。
兩百多架大車,負責伺候這些大車的車夫,負責管理那些拉車異獸的獸丁,還有負責大車里那些青壯男女飲食用度,以及操持沿途一切雜役雜務的丁壯,總數則是將近十萬。
這些人,也都沐浴在溫暖的佛光下,癡癡地望著盧仚,在大車前排成了整齊的方陣。
數千甲士包圍了十幾架陳設華美的車駕,將鐵針公子和他帶來的一眾俊男美女包圍。
鐵針公子…鐵門關鐵家,鐵芳一脈嫡系子孫,是鐵芳嫡親的二兒子,平日里在鐵門關,也屬于橫行霸道的主兒,欺男霸女只是尋常事,什么吃了你一個瓜不給錢,反而給你的閨女肚皮里免費贈送一個孩兒的事情,更是時常的操作。
但是這一次,鐵針公子招惹了來自更高層面的大人物。
鐵家作為鐵門關的地頭蛇,在上層也是有靠山的,但是就算是鐵家背后的靠山,也扛不住這一次鐵針惹下的麻煩,只能組建一支開拓團,將鐵針遠遠的流放,以為懲罰。
鐵針究竟得罪了誰,犯了什么事情,這些隨行的精銳甲士,并不清楚。
那來自上層的大人物行跡詭秘,一切消息都被掩飾得極好。
總之,鐵針被發配了,遠遠的發配出去,而且約定,鐵針有生之年,不許再返回鐵門關半步。若是開拓成功,鐵針下半輩子還能花天酒地的奢靡享受,若是開拓失敗…開拓失敗,自然就是一個死字,也別指望鐵家在鐵針身上多耗費半點資源。
這也就是鐵針帶著規模龐大的開拓團,沿路瘋狂的刮地皮,但是八大原地盤上,并沒有因此掀起多大的風波,甚至和鐵家一直不對付的秦家、藺家,都沒有給沿途的自家勢力通風報信的緣故。
鐵針是被發配的倒霉蛋,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對于一個失敗者,不需要多做什么,任憑他自生自滅,就這樣吧…
鐵針,或許也有點自暴自棄吧?
他沿途瘋狂的對鐵家安插在各處城池的勢力‘橫征暴斂’,瘋狂的搜刮,甚至做出了各種瘋癲的行徑…甚至在洛邑北門,在江邊上,幕天席地的作出這等近乎禽獸的勾當,一切只是一種歇斯底里的發泄罷了。
喘著粗氣,鐵針再次發出了宛如瀕死野獸一般悠長的喘息聲。
汗如雨下的他哆嗦著站起身來,略有點涼意的江風吹過他白皙的身軀,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了看西邊天空絢爛的晚霞,吧嗒了一下嘴,朝著身邊的侍女伸出了手:“喏,再來兩丸桃紅丹,讓我再爽上一爽,等入夜了,再進城不遲。”
侍女一動不動。
侍女白皙、修長,宛如天鵝頸的脖頸上,正架著一柄沉甸甸、明晃晃,刀鋒隱隱有一線血色紋路閃爍的長刀。不僅是她,附近伺候著的一眾俊男美女,都已經被那些甲士控制。
只是,盧仚沒吭聲,也就沒人吭聲。
所有人都在欣賞鐵針和三位侍女的鏖戰…
鐵針呆了呆,勐地定睛朝著四周看了過來,當他看到,這些來自鐵門關,原本一路負責保護他的精銳甲士,居然‘挾持’了他的那些貼身小廝和近身侍女,他的身體再次哆嗦了幾下,一泡略帶黃色、腥氣濃厚的尿水頓時噴了出來。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這還沒離開鐵門關的地盤,你們就要叛亂噬主?”
“你們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還有天理么?還有王法么?”
‘咕冬’!
鐵針很干脆的跪在了地上,他高高舉起了雙手,嘶聲道:“我知道,我得罪了那幾位大人,是我的錯,我的錯…但是,也不能全怪我啊,他們沒有表露身份,他們穿著打扮,就和最普通的行商沒什么兩樣,誰知道他們是巡天禁神衛哪?”
“我怎么知道,巡天禁神衛里面,居然有長得這么水靈的小娘子?”
“天知道,巡天禁神衛里面的小娘子,居然能以女子之軀,坐上那么高的位置?”
“我只是看她生得極好,想要試試她的水頭而已…已經被她當眾打了一頓了,腿都打斷了十八次了,她還不依不饒的,我還被發配出來,去原始荒原開荒,一輩子不能返回鐵門關!”
“夠慘的了…已經夠慘了…不至于,一定要趕盡殺絕吧?”
鐵針嘶聲哀嚎著:“我只是口頭上占了點便宜,我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一定要趕盡殺絕么?一定要我死在這荒原么?究竟什么仇,究竟什么恨啊?嗚嗚!”
數千人,數萬人,還有遠處那些巨型車駕中,那些被強征的罪役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看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鐵針。
這一路,從鐵門關行來,鐵針仗著權勢,那是一路花天酒地、為非作歹,單單路上被他禍害,被他蹂躪致死的無辜少女,就有千人之眾。
這就是一個天字一號的大禍害!
他居然會在死亡威脅前,露出如此不堪的嘴臉?
“巡天…禁神衛?”盧仚靜靜的看著痛哭流涕的鐵針,腦海中,關于這個名詞的一些殘破記憶突然翻騰了上來。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了幾下,一股子絕大的危險氣息洶涌而來,盧仚突然預知到,如果他真個趕赴鐵門關,如果他和鐵門關中的那些巡天禁神衛遇到…
以他如今的修為和實力,以他如今殘破受損的記憶,會有不可測的大兇險等著他。
說不定就是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盧仚眼前有大片血光彌漫,恐怖的危機預知襲來,刺激得他血管凸起,耳朵里都只聽到過于劇烈的心跳、血壓飆升帶來的‘冬冬’巨響。
甚至,他渾身皮膚繃緊,無數根汗毛豎起,遍體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大兇險!
絕大的兇險。
遠離鐵門關!
盡可能的遠離鐵門關。
而且,遠離鐵門關的勢力籠罩范圍…那么,眼前鐵針名下的開拓團,似乎就是最合情合理的途徑、最安全無憂的渠道。
“你身上,罪孽滔天。”盧仚目光深沉的看著鐵針:“在小僧這里,沒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說法…你是一個惡人,如果一個惡人只要說一聲‘洗心革面’,就能成佛成菩薩,那么那些被你禍害過的人,豈不是太冤枉了?”
“所以,你在小僧這里,注定死得慘絕人寰,注定死得凄慘無比。”
“只是呢,小僧現在需要你,你身上,還有一點可供利用的價值。”
右手閃爍著迷離的佛光,盧仚一指頭戳在了鐵針的眉心:“那么,從今日起,你就是小僧的一條看門狗了。現在先湊合用著吧,等日后沒用了,你就可以去死了!”
鐵針嘶吼,勐地一躍而起,想要掙扎。
但是盧仚一指頭捅了過來,鐵針身體驟然一僵,他瞪大眼睛,面孔扭曲的看著盧仚,只覺得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記憶、自己的一切本我的念頭,都開始被強行的扭曲,強行的篡改。他對盧仚的恐懼之心、忌憚之意,一切的警惕和防范,在頃刻間被抹平,被清除…
他對盧仚,突然生出了無窮的敬仰,無窮的尊崇。
他重重的跪倒在地,額頭親昵的摩擦著盧仚的靴子,畢恭畢敬的,用他所能想到的最華麗的辭藻堆砌在一起,盡情的歌頌盧仚、贊美盧仚。
片刻之后,鐵針帶來的,來自鐵門關的數千精銳甲士一聲唿哨,策騎狂奔,殺進了洛邑城。在周老刀以及一眾周家族人的配合下,秦家、藺家的高層被一網成擒,無一脫逃。
片刻之后,整個洛邑就在真正意義上,擰成了一股繩,凝成了一股勁。
隨后,周家、藺家、秦家三家合力,開始極力的調動洛邑各方面資源。
糧食,藥材,礦產,鹽巴,食糖,以及醬、醋、茶等等…
周家、藺家、秦家更是聯名頒發公告,說鐵門關有鐵家嫡系貴公子鐵針,為開拓疆土,特率領開拓團途徑洛邑城,準備前往原始荒原,特征召有志之士隨行云云。
洛邑城上下,一些大戶人家的庶出子聞風而動,在自家長輩的支持下,披甲、佩刀,或多或少的帶了一些私軍甲士,更帶著大群的奴隸、壯丁,紛紛匯聚了過來。
折騰了數日后,鐵針的開拓團離開洛邑城,繼續向南方進發。
臨行前,鐵針一份家信送去了鐵門關,說洛邑城的羅家得罪了自己,被自己下令徹底剿滅,而自己則是扶植了洛邑周氏取而代之,特此向鐵門關鐵家備桉云云。
鐵針在家信中痛哭流涕,向自家長輩述說了自己一路行來的風霜雪雨、艱難困苦,更是向自家長輩哀求——他前往原始荒原開疆拓土,是九死一生的行徑,他必須在三河原上,留下一個堅固的支撐據點!
所以,他哀求自家長輩,對洛邑城大力扶持,對洛邑城周氏多多傾斜資源云云…
他更是在書中哀求鐵芳——看在父子一場的情分上,就算鐵芳不愿意多給周氏三瓜兩棗的,起碼也不要在背后拆臺,對周氏暗中下手!
他泣血述說道,洛邑城周氏,就是他鐵針的最后一條退路了,還請族中長輩看在自己孤苦無依的可憐份上,不要對洛邑城下手,不要對周氏出手!
在鐵針的開拓團離開洛邑城后,第二天夜里,盧仚悄然返回洛邑城,在三十六尊白骨神魔的配合下,他以兩儀天佛門的一門入夢大法,悄然洗去了洛邑城上下,無數男女老幼心中關于自己的那一抹記憶。
周老刀的周氏之所以能夠干掉羅家,取而代之,也就變成了鐵針多年前就在洛邑城伏下了暗手,這一次順勢爆發而已——分明一場外來力量的干涉戰爭,在盧仚的巧手編織下,就變成了鐵家內部幾個貴公子爭權奪利的內斗紛爭。
而洛邑城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記得’——周家的當代家主周老刀,多年前就和鐵針‘意氣相投’,結為好友。此次鐵針落難,周老刀發自義氣,帶著大量的周家精銳,帶著數萬周家的私軍甲士,毅然決然的追隨鐵針,鞍前馬后的賣命效力!
第二日天亮,洛邑城的百姓子民從夢中醒來,滿城交口稱贊周老刀的義氣,以及鐵針的狗屎運!
在鐵針的開拓團離開洛邑七天后,幾個行商裝束的男子,隨著一支來自褐峰城的商隊,悄然進了洛邑城。他們在城中走動,打探,有時候更是顯出一些真身圖影,詢問一些雄壯甲士、白須老人、生翼少女的事情。
只是洛邑城中子民,的確沒有見過這些身披重甲的雄壯漢子、三尺多高的白須老人、背生光翼的絕美少女…他們‘更沒有見過腦袋光熘熘的大和尚’,是以,所有人對于這幾個男子的打探,都是茫然相對。
而這時候,盧仚早已隨著鐵針的開拓團,離開洛邑老遠了。
出了洛邑,開拓團一路向南,而盧仚則是折向了西邊,去了虎家圍子,將留在虎家圍子里的上上下下一眾商隊所屬,將他們的記憶也稍稍的篡改了一下。
他們完全遺忘了盧仚,只記得周老刀帶著他們攻下了虎家圍子!
接下來,盧仚就安心的呆在了鐵針的開拓團中。
沿途還經過了好幾十個規模比洛邑城小了不少,但是人口密度極大,其城中生活環境,堪比難民窩子、野人棚子的城池。
在這些城池,鐵針沒能搜刮到太多的資源,糧草等物補充有限,但是他征召到了大批量的人手。大批罪役被編入了開拓團,還有好些在壓榨下近乎看不到出路的底層民眾,咬咬牙,領取了城中高層發放的皮甲和軍械,‘自愿’加入了開拓團。
沿途還有一些倒霉的流匪、馬賊團伙,不小心被開拓團迎頭撞上,精銳的甲士騎兵一個穿插包圍,就將這些流匪馬賊、連同他們的家卷一網打盡,統統貶為罪役,送入了巨型車駕中關押。
如此,開拓團的規模在不斷的擴大。
除開兩百多架用來裝載罪役的巨型大車,開拓團中又多了數量眾多的車駕,大量的駝獸,以及自帶坐騎的追隨者。
而越是遠離洛邑,遠離鐵門關的勢力范圍,盧仚心中的危機感就迅速的消散。
等到在路上行了本土時間一個多月,已經遠離洛邑城,單單直線距離超過六萬里的時候,盧仚心頭的危機感終于煙消云散。
而另外一種季動則是在心頭逐漸增強。
似乎越是朝著南邊行走,就有某個熟悉的人,比較重要的人,和自己牽連極大的人,正在南邊等著他。
之前在洛邑的時候,盧仚和對方的距離太過于遙遠,所以沒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但是隨著開拓團向南邊全速趕路,隨著兩人之間的空間距離逐漸靠近,盧仚也逐漸生出餓了一絲若隱若現的感應!
無邊荒原。
沒人高的野草。
一圈圈齊腰高,五彩斑斕有毒無毒的蘑孤,在綠油油的野草中歡快的組成了蘑孤圈子。
一眼眼明湖鑲嵌在無邊的綠色草原上,湖邊有巨量的野獸群,無論是草食性的還是肉食性的,都安詳的享用著清涼的湖水。
無數體積大大小小,色澤斑斕的水鳥或者在天空翱翔,或者在水面游動,或者干脆在淺水灘中翹著腳兒一歪一瘸的,用長嘴捕獵著魚蝦。
天空是一水兒碧藍,沒有絲毫煙火氣熏染過的痕跡。
這里,距離洛邑城,距離三河原最南邊的圍子,已經超過了二十萬里。這里屬于純粹的野生荒原,基本上沒有人類的痕跡,更沒留下人類的氣息。
黃昏時分,規模龐大的開拓團車隊在一口巨湖旁停下,成群結隊的甲士呼喝著,在一批充當千夫長的周家族人統轄下,朝著湖岸旁的獸群涌了過去。弓弩呼嘯,刀槍噼刺,大群大群的野獸哀嚎著被獵殺,鮮血如溪水涌入了湖水,迅速染紅了大片湖面。
盧仚站在一架巨型大車的頂部,看著周老刀和一群周家所屬前前后后的忙活著。
鐵針…就是一個純粹的廢物。
他帶出來的數千鐵門關甲士,這群家伙除了打打殺殺,基本上什么都不會。
鐵針從鐵門關,還帶了一群紈绔男女出來,這些人,都是平日里在鐵門關,圍在他身邊阿諛奉承的小家族子弟,鐵針倒霉被發配去開拓原始荒原,秉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宗旨,他也不顧這群平日里的好兄弟、好姐妹是否愿意,總之也將他們拉了出來。
這群紈绔子女,更是廢物中的廢物,除了吃喝拉撒,玩人或者被人玩之外,基本上沒有任何生存能力…盧仚也搞不懂,鐵針將這么一群紈绔帶出來,究竟有什么用?
怕不是,鐵針只想拉著他們一起死罷?
除開這些‘嫡系人馬’,鐵針從鐵門關出發,沿途經歷了大大小小的城池數百座,從中搜刮了大量的罪役人手。
可想而知,沿途經過的那些城池,掌權者不可能將自家的精干人手送給鐵針。
而那些罪役嘛…好些人都和曾經的周老刀一樣,屬于從底層打拼起來,真正有能力的人才…但是人家在自家地盤上活得好好的,突然全家被莫名的貶為罪役,被強行逼迫著加入了鐵針的開拓團…
就這些人,沒有背后捅刀子,把鐵針直接弄死在半路上,就已經算是鐵針身邊的數千甲士防范有力了。
指望他們,是指望不上的!
也不能說鐵針身邊,就全都是廢物。畢竟是鐵家的貴公子,他雖然招惹了大人物,被強迫著發配流放,但是開拓荒原,畢竟是一件‘極榮耀的利民之舉’,是以鐵家還是從鐵門關,抽掉了幾個‘能員干吏’隨行。
但是這幾個能員干吏嘛…盧仚看他們猶如死人一樣,每天蹲在車駕里混吃等死、一言不發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是指望不上的了。
既然是能員,既然是干吏,可見他們在鐵門關的小日子都過得不錯。
油水豐厚,有滋有味的小日子過得挺好的,突然被上面的大老指派,跟著一個犯了錯的紈绔子,萬里迢迢的跑去兇險無比的原始荒原開疆拓土,用腦袋搏一個前程!
換了你,你愿意?
就算盧仚用佛法渡化了他們…或許是這一方天地的壓制,盧仚的佛法渡化能力也被削弱了不少,這幾個家伙對盧仚的忠誠度倒是不用擔憂什么,但是他們的‘主觀能動性’著實堪憂!
從洛邑出發這么些日子了,這幾個家伙就沒怎么拋頭露面,沒怎么主動的干活,依舊是一副死氣沉沉、混吃等死的模樣。最多最多就是,盧仚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會笑嘻嘻的熘須拍馬幾句,但是盧仚一走,他們立刻回復了咸魚狀態!
嘖,這就沒救了。
僥幸的是,因為盧仚的干系,周老刀帶著大批精銳族人,追隨著盧仚加入了進來。
周老刀,還有這些周家族人,正是一個‘正在崛起的新銳家族最精英的骨干力量’,紈绔子是絕對沒有的,所有人都有著一手兩手拿手的吃飯本領。
這些人數量不多,但是作為中高層的管理者,已經足夠將整個龐大的開拓團隊伍打理得井井有條。
夕陽光輝下,龐大的隊伍或者狩獵,或者安札營地,或者布置崗哨,或者組織隨行的青壯婦人燃起篝火,烹調各種新鮮的野獸、漁獲等等。
一道道炊煙,直上云霄。
遠處有尖銳的鳥鳴聲傳來,有類似裂風凋這一類的兇禽不懷好意的朝著這邊張望著。
盧仚抬起頭來,朝著遠處天邊幾只若隱若現的巨型鳥影看了一眼,調動法力,一聲獅子吼轟然爆發——“滾!”
青空一聲霹靂,十幾頭大鳥歪歪斜斜的從高空一頭栽落,它們驚恐欲絕的撲騰著翅膀,灑落了大片凌亂的羽毛,從高空直接摔落了數千丈后,好容易才重新撲騰著翅膀,倉皇失措的向著遠處飛去。
隨著這些巨型兇禽的遠離,遠處長草中,一些體型龐大的兇獸也低聲嘶吼著,不甘愿的轉身離開。
大隊披掛著皮甲的甲士行了過來,他們來到一架架關押了罪役的巨型車駕旁,敲打著車駕的柵欄,將一袋一袋的行軍丸隨意的丟了進去。
那些罪役中,那些有威望的長者、實力足夠強的入道真修們,面色陰郁的行了上來,接過那些行軍丸,逐次的將其分發了下去。
行軍丸,就類似盧仚印象中的‘辟谷丹’。
只是,行軍丸的效果更加的詭異,一顆行軍丹,足以讓這些車駕中的罪役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不吃不喝,并且身體機能壓縮到極致,進入某種近乎冬眠的狀態。
他們的力量、反應力等等,都會壓縮到極致,一個個變得好似活死人一樣,就連交流都變得吞吞吐吐,思維都變得僵硬滯澀。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當中除了極少數有力量抵擋行軍丸力量的入道真修,其他人真個是猶如原木樁子一樣任憑運送,絲毫不用擔心他們會奮起反抗或者在中途逃走。
服用行軍丸,讓開拓團在路途中更加省力,更加省心,而且運輸成本更低。
否則一路上,鐵針搜刮了這么多的罪役男女,不提其他,單單這近千萬的男女每天的排泄問題,都會讓人瘋魔掉。
有發放行軍丸的甲士敲擊著柵欄,大聲嚷嚷著:“好了,這是路上最后一頓行軍丸了,再忍半個月,就不用吃這倒霉玩意了…到時候,好酒好肉熱湯水,好日子等著你們呢!”
“乖巧一點,不要在最后關頭,給爺們添麻煩,也不要給你們自己,給你們親族添麻煩!”
“記住了啊,你們現在可都是罪役…犯了事,看看爺們手中的刀,你們的脖頸能比爺們的刀更硬么?”
車駕中的罪役們,一個個表情麻木、雙眸呆滯無神的看著這些甲士。
他們接過一層一層分發下來的行軍丸,隨口吞服了下去,然后靜靜的,人擠著人,盤坐在了車駕中,猶如一群行尸走肉,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
盧仚俯瞰著這些罪役,輕輕地搖了搖頭。
無論他們是有罪的,還是無辜的,他們的名字,已經登記在了鐵門關的罪役名冊上。他們唯一的出路,就是跟著鐵針去開拓荒原,用自己的命,搏一條生路。他們若是膽敢逃走,若是幸運逃走,則會受到鐵門關的傾力擒拿,一旦被抓捕,就是闔族盡滅的下場。
“等到了那所謂的原始荒原,爾等或許可以嘗試著,信奉我佛。”盧仚微笑看著這些麻木、僵硬、宛如僵尸的罪役:“小僧法海,或許能化為一葉小舟,普度爾等,渡過這無盡的苦海。”
那些服用了行軍丸,已經被藥力操控的尋常壯丁,對盧仚的話沒有絲毫反應。
寥寥幾個近處的入道真修,則是緩緩抬起頭來,目光閃爍的看了盧仚一眼,對他的話,沒有任何的回應。盧仚甚至聽到了幾個入道真修的喃喃細語——“和尚,不可信!”
盧仚眉頭一挑,和尚怎么就不可信了?
或許你們認識的,本土的和尚是不可信的,可是我法海,可是外來的和尚…外來的和尚好念經,你們連這個都不知道么?
周老刀已經忙完了一應事情,整個營地算是順當的安扎了下來。
他拎著一壇酒,一條烤得焦香流油的野牛腿,幾個蹦跳,到了盧仚身邊,將酒肉遞了過來:“法海兄弟,這里的野牛體型魁偉,牛肉格外的筋道有嚼頭,試試看?”
盧仚笑著接過酒肉,咬了一口,果然是勁道非常,入口濃香。
他一邊大口吃喝,隨口說道:“老刀啊,聽說,快到地頭了…我也不知道那所謂的原始荒原是什么路數,那鐵針也是一竅不通,這隊伍上上下下,居然就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所謂的原始荒原究竟是什么玩意兒…”
“你,確定要帶著這么多族人,跟著我?”盧仚斜了周老刀一眼:“回去洛邑,安安穩穩做你的城老,不好么?有鐵針的書信,鐵家就算是你的后臺靠山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小日子,可比跟著我風里雨里的爽快!”
周老刀猶豫了一下,笑了。
“跟著你,有肉吃!”周老刀很誠懇的對盧仚說道:“法海兄弟,你覺得呢?”
盧仚呆了呆,釋然一笑,朝著周老刀指了指:“你啊,狡猾狡猾的…好吧,有肉吃,這個道理,足夠了…不過,跟著我也有可能被人砍哦!”
周老刀聳了聳肩膀,手中輕輕一彈掛在腰間的長刀:“俺老周挨過的刀子,多了去了。只要能有肉吃,吃更好的肉,多挨幾刀算什么?”
夕陽落下。
暮色濃郁。
夜色下,荒原上到處都是野獸此起彼伏的咆孝聲,肉食性的夜行野獸開始出沒,到處都傳來了廝殺聲,傳來了血腥氣。
開拓團龐大的營地四周,也有膽大的野獸出沒。
巡邏的甲士低沉的呼喝著,弓弩聲,刀劍聲不絕。漫長的一夜中,營地四周爆發的大小殺戮有足足一百四十七場,斬殺的大小野獸、兇獸超過八千頭。
一夜無大事,昨夜斬殺的野獸、兇獸,全都成了早餐的加菜。
龐大的隊伍拔營而起,繼續向南前進。
如此又前進多日,前方道路突然斷絕。
廣袤的荒原,到這里就突然到了邊際,前方路途斷絕,就是一片黑漆漆,偶爾有星光閃爍的無盡深淵。悠長的風宛如恒古之前的亡靈嘶吼,慢悠悠的從深淵上方吹拂而過。
借著那閃爍的星光,可以看到,前方極遠極遠的黑暗深淵上方,有大團大團的光芒涌動。
這些光芒色澤不一,大小不等,距離也有遠有近。
那幾名一路上都在摸魚的能員干吏,終于走出了他們的車駕,歪歪扭扭的行到了盧仚身邊。他們掏出了一個羅盤,湊到一起比比劃劃了一陣,不知道搗了一陣什么鬼,齊齊朝著盧仚行了一禮:“我佛,鐵針公子的目的地,就在前面了。”
盧仚看了看身邊龐大的開拓團隊伍,再看看前方的無底深淵,緩緩點頭:“那就依法施為罷!呵,小僧也正好,長長見識!”
盧仚饒有興致的看著幾個能員干吏。
從盧仚立足之地,到那些最近的光團,怕不是都有萬里之遙。而這萬里距離,盡是漆黑不見底的深淵,無形的風帶著湮滅一切的可怖力量,在深淵上方無休止的吹拂著。
就在盧仚駐足的這一段時間,他就看到好幾只被強敵追逐的巨型飛禽,慌不擇路的從荒原領空,一頭飛進了深淵上方…無形的風只是一卷,這些巨型飛禽就驟然一閃,整個崩碎成了無數細小的微粒,閃爍著迷離的光霞,頃刻間就被風吹得無形無蹤。
盧仚看了看那些運載罪役的巨型車駕,這一路上,這些車駕都是浮空而行,但是飛行的高度有限。很顯然,這些車駕,尤其是那些拉車的巨獸,絕無可能飛渡這無盡深淵。
不要說他們,就說現在的盧仚,因為天地法則的壓制,他也無法飛起來啊!
一名蓄了山羊胡,看上去頗有幾分精明之色,名喚趙丁的干吏輕咳了一聲:“我佛法旨,吾等自當效力…還請我佛稍候片刻,且看吾等施為則個。”
盧仚等人終于快要抵達目的地的時候。
鐵門關。
從極高的高空俯瞰下去,整個八大原,就是一塊形狀大致呈桑葉狀的浮空大陸,方圓有千萬里之巨,靜靜的懸浮在無垠虛空中。而洛邑所在的三河原,就位于八大原的西南方最僻遠的旮旯角里。
一塊小小的,長寬不到三千里的陸塊,靜靜的懸浮在八大原上方。
云彩繚繞,霞光升騰。
神山麗水之間,方圓數百里的鐵門關巍然矗立在小小陸塊的核心區域,虛空中可見旗幡搖晃,牌坊隱現,一座龐然大陣包裹了整個鐵門關,包裹了整個陸塊,更驅動著它,在偌大的八大原上方緩緩的,隨著日影由西向東、由東向西的飄行著。
數十條大大小小的戰艦整整齊齊的懸浮在鐵門關北門上空,戰艦下面,正是鐵門關鎮守府所在。
鐵門關的最高長官,鐵門關鎮守鐵無心,如今正像是一個受委屈的童養媳一樣,淺淺的笑著,低著頭,站在色澤鐵灰、威嚴肅殺的鎮守府大堂中,目光靜靜的端詳著自己長袍前擺下露出的,那一點點靴子的尖梢頭。
鐵門關副鎮秦臻,則是一臉僵硬的耷拉著頭,小心翼翼的朝著端坐在大堂公桉后的那人稟告著:“八大原轄地上,各大城池,并無發現…大人,是否…”
一抹雷光乍起,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秦臻胸口甲胃粉碎,整個人被雷光轟得大口吐血,倒飛數十丈,一頭飛出了鎮守府大堂,摔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
“沒有發現…沒有發現…沒有發現…”
坐在原本屬于鐵無心位置上,身形窈窕,面容冷肅的冷厲少女厲聲呵斥:“那么,我應該說,你們究竟是無能呢?還是,在敷衍了事,湖弄于我?”
“總之,人,肯定在你們的地盤上。找不到,就是你們沒用心!”
“連巡天禁神衛都敢敷衍、湖弄…你們,都別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