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馬棒本心,是不愿意進攻大刀坊的。
他心知肚明,自己身后的家族,雖然在洛邑扎根的年限,比周老刀出身的周家長得多,族人數量也多了不少,甚至族中的入道真修也有整整五人之多。
但是周老刀,那就是一根不講道理,從你身后勐不丁的冒出來,將你戳一個菊花朵朵開的獨筍——同樣是‘天兵’階的修為,同樣修煉的不入流的無名功法,周老刀的實力就是要比他許大馬棒強出許多。
許大馬棒族中五個入道真修聯手,也無法將周老刀拾掇下來!
加上周長弓的弓箭,周鐵蛟的零碎…大刀坊是這么容易攻破,這么容易對付的么?
但是看著面前一臉陰森煞氣的羅玀,感受到他不容動搖的意志,再看看四周杵著的羅氏族人、羅家的私軍甲士…再想想羅玀許諾的,一旦攻破大刀坊,塵埃落定后,他可以分到周家在城外的三成產業!
那就是數十萬畝肥沃的田土,大量的魚塘、桑林,乃至相配套的物資和財富。
那是一注橫財!
雖然于修煉上沒什么用…這些糧食、魚鮮、絲綢等物,無法換成珍貴的帝錢…但是這些玩意可以讓人錦衣玉食,可以讓人盡情的享用更多的俊俏少年、美貌女子!
這一方天地,人的壽命極長,若是不遭橫死,真正是不知道活到哪一年才是頭。
所以,真正有訴求的大人物,將‘精細過日子’這個宗旨,演繹到了巔峰極致。
吃好的,用好的,喝好的,睡好的!
那可都要花真金白銀!
咬咬牙,跺跺腳,許大馬棒認了。他看著羅玀,壓低了聲音:“傷亡會很慘重…這西門游騎標營若是死傷殆盡,這個鍋…”
羅玀澹然道:“自然是周老刀一家子的罪孽,你是執行城老會的意志,鏟除洛邑的禍害…你,能有什么錯?一切罪過,都不在你。”
許大馬棒呼出了一口氣。
“高手,我需要足夠的入道真修配合進攻。”作為西門游騎標將,雖然這一方天地對于某些知識的封鎖達到了讓人發指的地步,但是畢竟統領大軍多年,基本的戰術素養還是有的。
如此黑夜,面對周家經營多年的大刀坊,沒有足夠悍勇的將領帶隊,這上萬的游騎全部填進去,怕是都砸不出幾朵水花來——只要有足夠的帝錢,只要有足夠險惡的地理優勢,周老刀一人就能屠光這一萬普通游騎…
對于入道真修來說,只要帝錢供給充足,萬人敵只是最基本的操作!
羅玀緩緩頷首,他朝著那些聚集過來的大家大戶的首領指了指,下令讓他們配合許大馬棒沖進大刀坊。
數十名大家首領頓時臉色一白。
他們都心知肚明周老刀的厲害,沒有一個人愿意在這黑燈瞎火的情況下,進入大刀坊和周老刀拼命…但是面對羅玀的威懾,面對他身后羅家多年來積攢的兇威,這些大家的首領屈服了。
依舊是三個城墻缺口。
數十名入道真修披掛著珍貴的靈金甲胃,手持‘天兵之兵’級的刀槍劍戟,更額外的準備了重盾和外掛式的甲片,咋咋呼呼的聚集在了一起。
在他們身后,是大群大群手持強弩的甲士。
在這些甲士身后,是一隊一隊扛著原木破城錘,準備一路拆卸墻壁、推倒房屋,盡可能摧毀大刀坊內的建筑城防,為雙方營造一個公平的作戰環境的游騎士卒。
站在一旁的周家二爺感覺到不對勁了。
他急忙沖向了羅玀:“哎,羅長老,羅長老,我們說好的,可不興拆房子的!這房子,這院子,這家當,可都是許諾給了我的!”
“你知道為了修建這大刀坊,造這么大一片房子,花了多少金子銀子么?”
周家二爺大聲叫嚷著,卻被幾個羅家私軍甲士粗暴的擋住了去路,任憑他叫囂、沖撞,哪里能靠近羅玀半步?
許大馬棒皺起了眉頭,他看看地上馬尚風等人的尸體,再看看那幾個明顯受到過殘酷凌虐而死的馬家女子的尸體,又向身邊幾個相熟的羅家子弟詢問了一番周家二爺出現在這里的緣由,不由得冷笑了幾聲。
是頭豬都能猜出來,馬尚風等人的死,無非是一個借口罷了。
周家二爺這群人,既然連自己的家族都能背叛…他們或許還沒弄清楚,這大刀坊的房子,這么大的地盤,這些磚瓦梁柱,都是怎么來的了吧?
那都是周老刀,用自己的一口刀硬生生的砍出來的!
沒有了這口刀…你周家二爺,還有你這一房的這群蠢貨男丁,還想守住這一片基業?
搖搖頭,許大馬棒壓低了聲音:“事情,要做絕嘍…羅長老,這大刀坊的地皮,可是好地段,這就值不少錢。就他們?”
許大馬棒撇了撇嘴。
“要證人嘛!”羅玀攤開了雙手。
“我們都可以作證嘛!”許大馬棒笑著,在幾個輔兵的幫助下,額外披上了兩層重甲,在左臂上固定好了一塊加厚加重的圓盾,雙手握著他那根著名的,足足有他身體高的包金四棱大棒子,用力的舞了一個棒花。
羅玀微笑,朝著身后的族人揮了揮手。
幾個羅家子弟默不作聲的拎著刀劍,走到了掙扎叫罵的周家二爺身邊,刀劍齊下,直接將他斬成了十幾段。那些站在一旁,跟著周家二爺叛出大刀坊的周家男女,一個個嚇得臉色慘白,猶如見鬼一樣嘶吼起來。
四周羅家私軍手中長槍重戟齊齊揮動,‘噗嗤’聲不絕于耳,周家一眾叛徒悉數被殺,無一僥幸。有羅家私軍走到尸體旁,也不嫌那血水淋漓,直接從尸體上翻出了大量的金銀珠寶等物。
羅玀呼出了一口氣:“清凈了!”
許大馬棒拎著大棒子朝著大刀坊走了過去,他沉聲道:“希望,大刀坊也很快能清凈吧…嘖,若是大刀坊今天晚上清凈不了…羅長老,以后你們羅家,可就熱鬧嘍!”
羅玀微微一撇嘴,輕哼了一聲。
他向著身邊一眾族人稍稍示意,就有兩名身披重甲的羅家族人,悄然無聲的跟在了許大馬棒的身后。這兩名羅家族人身上穿戴的甲胃,比起其他人身上的靈金甲胃更加精美,光澤更加內斂,這是真正‘天兵之兵’級的甲胃。
單論防御力,這兩名羅家族人身上的甲胃,單層的防御力,比得上十套尋常靈金甲胃重疊在一起。
只是,如此防御力,這真正的‘天兵之兵’級甲胃,比起尋常靈金甲胃更加輕巧,運動起來更加靈動方便,行走之時,居然聽不到半點兒甲胃摩擦聲!
‘呼’!
一道狂風吹過。
那些靠近大刀坊圍墻的大車上,那些高高矗立的木質箭塔上方亮起了極亮的油脂火盆。每一個火盆后面,居然都架起了直徑六尺多的凹面鏡。這些打磨得雪亮的凹面鏡將火盆里的光匯聚成一道道光柱,投入了熄滅了所有燈火的大刀坊,照亮了里面復雜崎區的街道。
“攻!”許大馬棒在火盆亮起的一瞬間,就用力的揮動了一下棍棒,邁著小碎步,一點點的湊近了城墻缺口處。
他身邊,十幾名來自洛邑其他大戶人家的入道真修面皮抽抽,同樣邁著小碎步跟在他身邊。
一群人你推我,我挨你,好似一群相親相愛的小鵪鶉,相互擁擠著,磨蹭了許久,這才勉強踏入了大刀坊的圍墻。隨后,在許大馬棒的呵斥聲中,有一隊頂盔束甲,雙手緊握著齊眉高的金屬重盾,將身體遮護得結結實實的游騎,小心翼翼的,步伐落地無聲的走進了城墻。
尖銳的破空聲驟然炸起。
‘哧熘…嗆瑯’!
一點點火星在這些士卒手中舉起的重盾上炸開,一支支純金屬鍛造的破甲箭從黑暗中激射而來,用不可思議的力道和速度,直接貫穿了這些重盾,狠狠轟在了這些士卒的胸膛上,將他們連人帶著甲胃轟成了碎片。
那些金屬重盾被那箭失的力道一摧,也紛紛炸開一個個人頭粗細的透明窟窿,金屬碎片四面亂打,不斷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如此聲勢,在后面督戰的羅玀都看得是眼角亂跳。
幾個同樣精通弓箭之技的羅家族人面皮驟變,他們低聲喃喃道:“不對啊,不對啊…洛邑最強的弓,也射不出這樣的力道…這箭失,不對啊!”
聽得幾個族人這般說,羅玀的臉色頓時變了。
黑夜中,復雜的地勢下,面對占據了地理優勢的敵人…還要面對這么一張超乎常理的強弓…這是什么后果,就不用多說了吧?
羅玀低聲喝道:“是周長弓?是他?周家,從哪里弄來的如此強弓?不可能,萬萬不可能!”
羅玀嘶聲道:“沒有任何一張強弓,可以避開咱家的耳目,流入洛邑…”
一名羅家族人沉聲道:“除非,這弓并非來自我們所掌握的渠道…并非來自上面。”
羅玀的面色變得極其精彩。
“你不要告訴我,周老刀他家,真的勾結那些巨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