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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 佛主的猙獰(4)

  多少年了?

  忘了!

  自從和盧仚在樓蘭古城失散…呃,具體失散的過程,也都忘了。

  懶得記起!

  反正,鳥爺的運氣不壞,被那混亂的時空潮汐一卷,大鸚鵡鳥爺就被卷到了這一處山清水秀的湖中小島。四周是恐怖的亂流虛空禁制,鳥爺曾經嘗試著進入了一次,渾身鳥毛都被卷得稀爛,身上肉都掉了一層。

  如果那一次,不是恰恰激活了體內最深層的返祖血脈,讓他得以欲火重生了一次…鳥爺也就真的成了一灘鳥肉醬,徹底嗚呼哀哉了。

  嗯,僥幸這一片明湖,四周的青山綠水,還有這湖心的小島,總面積也有個百萬里方圓。

  區區百萬里,抬抬腳就能前后左右逛一圈的地方…小是小了點,但是拿來過日子,也是夠了的。而且,只要有吃有喝,鳥爺也不是那種太喜歡亂逛的性子。

  當年在大鎬京城,在盧仚小院屋檐下的鳥籠子里,鳥爺都能乖巧的一站好幾年。

  這百萬里的小世界,也不小了!

  尤其是,鳥爺在這一方小天地中,居然找到了一群極佳的小苦力——這是一群人參修成的精怪,其中年齡最小的,都有三萬年的氣候!

  三萬年的人參胖娃娃。

  十萬年的人參小少年。

  百萬年的人參好青年。

  千萬年的人參壯大叔。

  上億年的人參老爺爺!

  這一窩人參精總人口超過千萬,但是沒什么戰斗力——這群家伙,一點戰斗力都沒有,從最弱的人參娃娃到最老的人參老爺,全都是一個屁能崩飛一大群的那種渣渣!

  你能想象么?這么一群氣候悠久的精怪,在鳥爺被卷入這一方小天地的時候,居然被一窩麻雀精整日里的滋擾?這一窩千多頭的麻雀精,氣候最長久的,也不過是三萬年,勉強修成了真仙十八重天!

  就這么一窩麻雀精,整日里滋擾這一窩人參,不斷勒索他們的人參果吃!

  也就是依靠這蘊藏了龐大藥力、天地精華的人參果,這一窩腦子只有核桃大,蠢得和豬一樣的麻雀精,才能修成真仙!

  然后,鳥爺來了。

  他返祖的太古鳳凰血脈,直接壓制了這一窩麻雀精,讓他們成了鳥爺最忠心耿耿的鐵桿心腹。而這一窩沒有什么戰斗力的人參精,也就成了鳥爺的苦力!

  這一片天地中,四周的青山綠水內,有大群的野牛群,總數量超過百億之數。

  這湖心的小島上,恰恰有一株不知道什么時候留下來,也不知道為什么被燒得焦枯的梧桐樹樁子。鳥爺就趴在這梧桐樹的樹杈上,整日里混吃等死!

  每隔三萬六千年,鳥爺體內的鳳凰血脈就自行進化一次。每一次進化,他都浴火重生,太古鳳凰神炎從神魂中燃起,燃遍肉身、血脈、骨髓、大腦。

  淬煉神魂,淬煉肉身,提升境界,淬煉法力!

  鳥爺也不用做什么。

  每天吃飽喝足,趴在樹杈上靜靜的吸收這顆梧桐樹樁子內蘊藏的一縷,對他的鳳凰血脈極有鄙夷的奇異靈機,就自然而然的能夠修為飆升,突飛猛進!

  大抵上,每隔十萬八萬年的,鳥爺會勉強的揮動一下翅膀,繞著這一片小天地懶洋洋的飛上一圈,找幾個地標點撒上一點點尿水,借以宣示自家主權。

  常年吃好的,喝好的,不運動,如今的鳥爺已經胖得好似一百頭大肥豬揉成了一團,渾身上下都是肥嘟嘟的大肥肉,乍一看去就是一顆裹著赤紅色羽毛的肉球,哪里還能看得出一絲半點的鳥樣?

  這一方天地四周,恐怖的虛空亂流被撞得粉碎。

  盧仚一頭撞入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他身上恐怖的氣機微微一震,頓時整個天穹一片昏黑,道道道韻、天地靈機驟然凝固。

  這些年來,已經繁衍到了十萬多頭的麻雀精們齊齊驚呼,一頭扎倒在地,翅膀抱著腦袋,哆哆嗦嗦的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音。那些人參精,還有漫山遍野亂逛的野牛群,同樣撲倒在地,渾身瑟瑟發抖,莫名的腦袋一片空白。

  正含著一根牛胯骨,在嘴里‘咔嚓咔嚓’磨牙的大鸚鵡猛地抬起頭來,駭然道:“誰?誰?讓老子安生吃頓飯都不行么?”

  盧仚也驚愕莫名的站在了這一方小天地的邊緣處,一臉驚悚的看著那最熟悉的陌生身影!

  這位…從氣息上來看,應該是…應該是他盧仚,從一頭還沒長出毛來的雛鳥,從小養大的大鸚鵡吧?

  可是,這從頭到尾長達十丈左右,腰身幾乎有十一丈,圓得完全成了一個球的…紅色帶毛生物,真的就是盧仚從小養到大的那位?

  兔猻和翠蛇一個跳上了盧仚的肩膀,一個纏在了他的手腕上,同樣一臉驚駭的看著鳥爺。

  鳥爺極其艱難的,從濃厚的羽毛中,將他的腦袋探了出來。

  那模樣,就好像一顆大肉球上艱難的鼓出了一顆小肉球,他極其用力的瞪大了兩條細細的,宛如刀縫一樣細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盧仚。

  看著盧仚那和尋常人一般的身量,鳥爺用力的吸了幾口氣。

  “欸?這位,是不是我熟悉的…仚哥兒?”鳥爺用力晃了晃腦袋,竭力從他記憶池塘的表層處,挖出了對盧仚的記憶!

  他被困在這一方天地,已經很多很多年了。

  如果是一個心思復雜、智慧高絕的人物,這么多年的記憶,足以形成深不可測、廣袤無邊的‘記憶汪洋’,對于盧仚的記憶,更是會積淀在最深沉的海底,很難再泛起一絲半點的漣漪。

  但是鳥爺么…

  他這么多年來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爾爬起來飛一圈,然后繼續吃了睡,睡了吃。

  無數年的歲月,他積攢的記憶,也就是一口小池塘,對于盧仚的記憶,根本沒能積淀到深層,還在水面上搖晃呢!

  所以,他很輕松的就記起了盧仚。

  他一骨碌的站起身來,張開了兩只羽毛上都閃爍著有油光的大翅膀,‘噗’的一下竄了起來,沒有絲毫神禽、仙禽應有的飄逸和出塵,而是猶如一顆圓溜溜的炮彈一樣,筆直的竄向了盧仚。

  “你可算是找過來了,哎,趕緊來一把干果調調味,臭豆腐有吧?螺螄粉有吧?糖葫蘆有吧?實在不行,來幾串油浸麻雀也好啊!”

  “哎,我說,我這些年,老可憐了…就想吃點新鮮的,可是這一片天地中,就一窩麻雀,一窩人參,好幾窩子的牛…這一窩人參嘛,說要吃他們,一個個眼淚噠噠的看著可憐,吃不下嘴;一窩麻雀,養了這么多年,也沒多生幾頭,舍不得吃。”

  “也就這些牛還有點味道,但是吃了這么多年,早就吃膩味了!”

  “趕緊,有啥吃的,只要不是人參果,不是麻雀蛋,不是牛大腿…我什么都能吃啊!”

  鳥爺一頭撞在了盧仚胸口,比盧仚身體還要大的腦袋狠狠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嘴里的口水已經猶如噴泉一樣的灑了出來,兩眼發綠的看著盧仚:“來點吃的唄?紅油抄手也行?燈影牛肉…啊呸,老子以后一萬年內,不想再吃牛身上的任何東西!”

  盧仚看著胖成球的鳥爺,沉默良久,終于輕輕的雙手在他腦袋上抹了幾把。

  “你這是…豐潤得有點厲害…”

  “看樣子,伱這些年,小日子過得不錯。”

  盧仚正要教訓這廝一番,讓他趕緊將身子骨縮小一些,猛不丁的,他臉色驟然一變,狠狠一回頭,就看到在身后混亂的虛空亂流中,一顆碩大的眼珠虛影若隱若現。

  “小和尚,三十三年蟬的本體和他的蟬蛻,趕緊還來。”

  “呵呵,還有你身上的那一處佛國…如此重器,你承不住…拿來吧,拿來吧…”

  混亂躁動的虛空亂流驟然凝滯,化為一片碩大的水晶明鏡,隨后,這好似琉璃一般剔透的虛空能量極其嫻靜的蠕動起來,化為一只鋪天蓋地的巨掌,兜頭一掌抓向了盧仚,連帶著將大鸚鵡這些年藏身的這一片小天地也籠罩在了里面。

  四周虛空亂流驟然澄凈,透過無量虛空,可以看清這一方天地所在的位置。

  四面八方,赫然是一座極其繁盛、極其富麗的花園,到處都是奇花異草,遠處隱隱可見一座座保持完好的亭臺樓閣,一條大河蜿蜒而過,河面上霧氣升騰,隱隱有星光在霧氣中縈繞。

  河邊草叢中,幾株鈴蘭正花朵兒綻放。

  其中一株鈴蘭的花瓣上,一顆拇指大小的露珠欲滴不滴的掛在花瓣邊緣。

  大鸚鵡藏身了這么多年,在這里養出了一身肥膘的小天地,赫然就是這一顆露珠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小小灰塵!

  盧仚心中震驚這樓蘭古城的造化之神奇,手上動作絲毫不慢,他一巴掌拍在大鸚鵡腦袋上,將這廝硬生生拍成了拳頭大小,隨手放在了自己腦袋上趴著,大袖一揮處,整個小天地中,十萬多只麻雀,總數數千萬的人參精,還有那漫山遍野數不勝數的野牛群,全都被他一袖子兜走。

  一聲大喝,盧仚一跺腳。

  鈴蘭花瓣上的露珠炸成了一團小小的水霧,融入了河面上飄來的濃郁霧氣中。

  盧仚雄偉的身軀從那花瓣上一躍而起,雙足重重的落在了河邊草叢中,一腳將那幾株鈴蘭花踏得粉碎。

  受到盧仚落地發出的動靜,四周蟲豸聲悄然響起,大片螢火蟲閃爍著或紅或藍的幽光,無聲無息的扶搖而上,融入了四周的霧氣中,就好像漫天星辰墜入凡間,飄蕩在這乳白色的長河上。

  河岸兩側,樓閣之中,有飄忽不定的歌聲、曲聲傳來。

  就在盧仚斜對岸,一叢綠柳環繞中,居然有一處高臺,幾個琴師坐在臺邊,吹著嗩吶,拉著二胡,敲響了各種鍋碗瓢盆,正在奏響一曲極其歡快高亢的曲子。

  一名背后背著四面靠旗,身穿全套戲裝,手持一桿花槍的花旦,猶如旋風一樣在那戲臺上旋轉著,旋轉著。她手中花槍蕩起點點寒光,一圈圈的向四周擴散開去,將靠近戲臺的那些螢火蟲,全都攪成了一團團拳頭大小的光漿,點點滴滴的向四周傾瀉灑落。

  盧仚駭然。

  這戲臺,這樂師,這戲子,赫然是一道極其玄奧的禁制。

  在其他人眼里,不知道他們所見所聞是什么…但是在此刻的盧仚眼中,這一道強大的防御禁制,赫然就成了他上輩子記憶中最深刻的一幕。

  那如花一般舞動的花旦,那靈巧曼妙的身姿,還有那充滿紅塵煙火氣的曲子。

  在樓蘭古城中,能夠完整保持下來的防御禁制,可不多。

  也不知道,那一處禁制,究竟是在守護什么。

  或許,有重寶藏匿?

  只是,盧仚暫時沒有心情去尋訪寶貝——他右手側,河道上游,霧氣中好似有巨獸涌動,大片霧氣翻滾流動,一條艨艟巨艦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撞碎了霧氣,擠開了無數的螢火蟲,朝著盧仚這邊急速奔來。

  九蓮寶舟!

  和之前在那荒園中所見的九蓮寶舟相比,眼前的這九蓮寶舟,或許才是它真正的本體形態——從頭到尾長達近百里,猶如一座飄浮在河面上的小山,甲板上燈火通明,各色九蓮盟的生靈,正站在船舷,面帶詭譎的笑容,靜靜的看著盧仚。

  這里,正是星殤河。

  河上,是九蓮寶舟。

  盧仚剛才傾力一躍,從那荒園中逃了出來,卻沒想到,硬生生一頭撞入了九蓮寶舟的老巢中來。

  大眼珠子不見了。

  原本他所在的船頭位置,多了一個儀態瀟灑的青衫中年。

  他背著手,靜靜的站在船頭,直勾勾的盯著盧仚。他的腦袋上,沒有五官,只有正中一顆碩大的眼珠…慘白色的眼珠,死氣沉沉,唯有正中一點瞳仁,是猩紅刺眼的血色。

  盧仚深吸了一口氣,向身后退了兩步。

  “諸位的要求,忒無禮了…這紅塵天,乃師門長輩饋贈,豈能交給諸位?”

  那青衫中年眸光一閃,淡然道:“也是個善財難舍的貪心和尚,如此,只能動手了…唔,是你們動手,還是,我親自來?”

  盧仚沒吭聲,只是提點法力,準備再次遁走。

  趴在盧仚的腦袋上,極其愜意的蠕動著肥碩的身軀,竭力將自己趴得再舒服點的鳥爺,則是突然被驚醒了骨子里的那一份‘口賤’的‘血脈天賦’,極其驚喜的抬起頭來,朝著那青衫中年大聲嚷嚷:“唉喲,快來看,這里有個家伙的褲襠破了,漏出這么條精致的小貨色!”

  盧仚面皮僵硬。

  趴在盧仚肩膀上的兔猻渾身長毛直豎,纏在盧仚手腕上的翠蛇更是變得好似一根石雕一樣。

  這兩位大爺,可是親眼目睹,這青衫中年的本體大眼珠子,輕輕一擊就洞穿了大非天的胸膛——大非天是誰?兩儀天佛門佛祖的親傳弟子,兩儀天佛門輩分最尊、資歷最老、修行年限最久、實力最深不可測的佛主!

  人家,只是眼珠子一瞪,就直接重創了大非天!

  大鸚鵡居然,敢如此放肆?

  還不等盧仚制止——盧仚不是害怕這青衫中年,而是,哪怕大家是敵人,人家如此強橫的實力,如此可怕的修為,你在嘴皮子上占點便宜,有什么意義呢?

  大鸚鵡卻又嚷嚷了起來:“‘小小的小東西’,趕緊瞅瞅咱家仚哥兒,如此雄偉雄壯的好大一條‘壯’漢…你是不是很自卑?是不是很羨慕?是不是感到人生絕望?要不要鳥爺給你介紹一個老師傅,給你干凈利落來一刀,切掉那條精致、精巧、精細、精微的是非根,進宮里伺候皇上去?”

  大鸚鵡毒舌,‘稀里嘩啦’的朝著青衫中年狂噴了一通。

  九蓮寶舟上死寂一片,一點兒聲息都沒有。

  盧仚驟然向后退了三步,每一步他都傾盡全力,破碎虛空,每一步都退出了數以億里計!

  大鸚鵡還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他趴在盧仚腦袋上,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渾身油膩膩的羽毛都凌亂了。

  然后,盧仚驚駭發現,他傾盡全力向后倒退,但是他距離九蓮寶舟,反而更近了數里!

  九蓮寶舟順著星殤河漂流而下,巨舟原本位于河流中心航道,距離岸邊能有三四百里…盧仚這傾力后退了三步,他居然直接來到了河面上,巨舟就在他眼前,他距離巨舟,已經不到十里地!

  區區十里地!

  盧仚甚至聞到了九蓮寶舟的船體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子讓人毛骨悚然的幽微冷寂之氣。

  那種味道,就是在冷庫中冰凍了三萬年的死豬肉的氣息!

  冷清。

  幽寂。

  死氣沉沉。

  毫無溫度。

  加上站在九蓮寶舟甲板上那些九蓮盟所屬,他們的表情,他們的眼眸,都和這冰凍死豬肉的氣息幾乎是一模一樣。

  盧仚心頭微微發寒,一聲輕喝,眉心一抹流光飛出,朝著面前虛空驟然一劈。

  那青衫中年實力高妙不可測,既然后退不得,那就往前!

  太瞐帝斧放出一抹幽光,劈開了面前虛空,斬斷了一切阻礙,盧仚順著那一抹幽光開辟出的通道,傾盡全力朝著河對岸的那一處戲臺躥了過去。

  ‘鏘鏘啷啷’的二胡嗩吶鑼鼓聲入耳,盧仚已經來到了熱鬧的戲臺下,身后霧氣升騰,九蓮寶舟跨過了星殤河,直接追到了他身后。

  青衫中年一聲輕喝,身邊虛空凝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朝著盧仚一把撈了過來。

  盧仚一聲唿哨,直接一步邁上了戲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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