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白黿,休息去了。
在鎮魔嶺熬了幾年,他們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近乎油盡燈枯。
縱然有來自瓊華山的頂級靈材幫他們調和了身軀,滋養了神魂,他們依舊感到疲累異常。一頓狂吃海塞后,兩人就浸泡在巨大的玉髓池塘中,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睡。
盧仚端坐在大堂中,靜靜的復盤他來到鎮魔嶺后的所作所為。
霸道,蠻橫,粗魯,兇戾!
這是他特意給某些人營造出來的印象。
事情很簡單。
垣、白黿是他的老相好,他們出了事,盧仚必須救他們!
但是,兩人被貶為鎮魔嶺的罪囚,而鎮魔嶺的罪囚,除非有圣賢又或者佛主親自開口,親自簽發法旨、佛帖,否則沒人能從鎮魔嶺帶走一名罪囚。
鎮魔嶺的官方,各大鎮字鎮城的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吏,都能輕輕松松奪走一名修為是自己百倍、千倍的罪囚的性命。
這就是鎮魔嶺的規矩。
是以,盧仚只能親入鎮魔嶺。
耶律霆這個城主,哪怕是以鎮獄玄光佛的能耐,也無法將他從城主的位置上挪開。鎮魔嶺有鎮魔嶺獨特的體系、獨特的規則,耶律霆除非真正勾結邪魔,否則只要他能兢兢業業的履行城主職責,誰也沒辦法把他怎么樣。
說得更直白一點,耶律霆的這個城主之位,受到道庭十八圣賢、佛門十三佛主的聯名庇護。
鎮魔嶺體制之外的任何人,敢對耶律霆這個城主有任何不敬,就是對以上三十一位大能的挑釁,就是找死。
所以,盧仚為了那倒霉的小兩口,只能親自下場——他主動申請,前往鎮字第九城服役。以他佛門鎮獄一脈佛脈真傳的身份,牟取一個副城主的職位,是合情合理、極其恰當的。
而且,道庭、佛門的高層,樂于見到各宗脈的真傳弟子去鎮魔嶺服役!
所以,盧仚拿下了鎮字第九城副城主的職司,他也就變成了鎮魔嶺體制的內部人,所以,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挑釁耶律霆,在鎮魔嶺獨特的體制、規則下,庇護垣和白黿。
代價就是,這個副城主,起碼要蹲滿一百年!
“一百年!”盧仚翹起了二郎腿,端著茶盞,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香茶。
垣和白黿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導致兩人淪落如此,盧仚暫時還沒有一點兒眉目。但是關于自己嘛,一百年時間,盧仚很期待,未來一百年中,會發生什么事情!
暗算?
刺殺?
強行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強勢打殺?
腦海中,小斧頭閃爍著淡淡星光,一縷縷奇異的氣息噴涌,和太初混同珠遙相呼應,不斷的融入番天印。盧仚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按在自家的禪杖上,讓這混合后的奇異氣息不斷涌入禪杖,脫胎換骨、化腐朽為神奇。
‘噠、噠噠’!
阿虎一臉莫名的行了進來,向盧仚抱了一下拳,呆了呆,然后迅速將抱拳變成了合十行禮:“仚哥…外面有鎮魔城罪囚司的人登門,說是咱們牽扯到一樁案子。”
盧仚眉頭一挑,笑了。
他點了點頭,朝著門外一指:“我這才剛剛坐下呢?就有人登門了?好得很,看來,他們有點迫不及待…嘖,這活,干得粗糙…還是真的把咱們當做軟柿子,可以隨意拿捏了?”
大袖一揮,偌大的大堂內暗光一卷,所有的桌椅陳設悉數飛灰。
盧仚身后的墻壁上,一張碩大的鎮獄玄光佛真身畫像冉冉垂落,掛滿了整張墻壁。
這張畫像,是經過了高手加持法力的,是以畫像剛剛展開,就有一輪佛光宛如大日升騰,籠罩了整個大堂。鎮獄力場奇特的波動席卷虛空,驅散了其他一切法則道韻。
修煉鎮獄之力的佛修,在這大堂內是如魚得水。
修煉其他任何法門的道庭、佛門的大仙兒,到了這里就好像魚兒被丟進了大沙漠,那等感覺可想而知。
丟下一個草編的蒲團,盧仚自己盤坐在了蒲團上,腦袋一晃,他手下修為最強的十八尊護法大和尚袒露胸懷,手持戒刀,宛如一排兒等待著簽子落地的劊子手,目露兇光,一字兒排開站在了盧仚身后。
值得一提的是,人家和尚使用的戒刀,尋常只有三尺多長。
盧仚麾下這群大和尚使用的戒刀,全都和他們身體等高,也就是一丈三尺上下!
與其說是戒刀,不如說是鍘刀!
明晃晃,冷冰冰,通體透煞氣!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一名身穿淡紫色官袍,玉帶玉印,氣息清和的中年男子帶著一行十幾名做衙役裝束的真仙,帶著三名衣飾華美的男子,一并通過了正對著大堂正門的院門。
盧仚盤坐在蒲團上,端著茶盞,吹了一聲口哨。
院子里佛光閃爍,大群道兵大和尚憑空涌現,他們無聲無息的張開手臂,攔在了那一行人面前。
阿虎、魚癲虎一左一右,猶如兩尊看門的金剛,低著頭和那紫袍男子嘟囔了兩句,一番爭執后,那紫袍男子陰沉著臉,僅僅帶著三名華服男子中的一人,兩人一前一后的越過院子,來到了大堂中。
大堂里空蕩蕩,連一張椅子都沒有!
盧仚抬起頭來,淡然道:“小僧一心苦修,衣食住行,盡本著苦行僧的路數…是以,桌椅云床,一應皆無。兩位若是愿意,就席地而坐,若是不愿意,就站著罷!”
端起手上那霞氣縈繞,精美絕倫,起碼價值數十萬上品仙晶的玉心茶盞,輕描淡寫的喝了一口清香襲人,靈韻縈繞,一斤市價也在百萬上品靈石之上的上好仙茶,吐出一口馥郁的茶香,盧仚嘆了一口氣:“所謂客隨主便…兩位不會太挑剔吧?”
紫袍男子呆了半晌。
他看看盧仚手上的茶盞,再嗅一嗅盧仚噴出的茶香,默默的在心里盤算了一下盧仚手上這套物件的價格,然后不斷冷笑。
好一個一行苦修的苦行僧啊!
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紫袍男子重重的咳嗽了幾聲。
盧仚身后佛像上放出的鎮獄佛光籠罩大堂,這紫袍男子修的是正統的道庭道法,和鎮獄之力格格不入。他深吸一口氣,吸入肺里的盡是凝厚沉重的鎮獄氣息,差點沒嗆出他的肺子來。
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沒好氣的朝著盧仚翻了個白眼,這紫袍男子從袖子里掏出了一份賣身契。
“法海副城主,本官夏明道,忝為鎮魔城罪囚司司主。此次前來,是有關鎮字第九城某位女囚之事。”夏明道沉聲道:“副城主當知道,罪囚是可以自由買賣的…只要罪囚不離開所屬城池,任何人,無論官民,都可自由買賣,然后…主其生死?”
盧仚點了點頭,淡然道:“我知道!”
鎮魔嶺的罪囚,是惡法。
所有罪囚被貶入鎮魔嶺各大鎮城后,首先,他們就成了城守府的私產。
有那有能耐的人,就可以勾結城守府的大小官吏,自由的買賣這些罪囚,主宰他們生死,肆意的操控他們的命運。
尤其是那些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修,如果她們成為了鎮城的罪囚,最終的命運,大抵就是三錢不值五錢的被城守府賣給某些私人,然后…其命運可想而知。
這種買賣,是合法的,受到鎮魔嶺一應規則的庇護。
只要贖買罪囚的人不將罪囚帶出他們所屬的鎮城,不為他們脫去罪囚之身,無論他們對這些罪囚做什么,都是合理合法的!
夏明道雙手拉開那一份契約,將其展示給盧仚。
“這是仁義錢莊大掌柜單友仁,將罪囚白黿…”
夏明道正要解說這份契約的由來,盧仚已經輕輕擺了擺手:“不用廢話了。無非你是想要給我說,白黿的歸屬權,在你身后這位道友手中,我把她留下,是不合法的!”
夏明道微笑著點頭:“副城主是個明事理的。規矩如此!”
盧仚看向了夏明道身后,那體型略有點臃腫,修為在真仙一重天上下的華服男子:“所以,你現在才是白黿名義上的主子?既然如此,伱為何會放任她在人面花?”
搖搖頭,依舊是不等這男子解釋,盧仚笑道:“不管你們做什么,總歸,這就是你們的手段了。這份契約,就算我將它毀了…”
夏明道急忙笑道:“可不能毀,這是在罪囚司備案的正式契約!”
盧仚沒搭理夏明道:“就算我將它毀了,你們估計,還能掏出類似的十份八份的契約…總之,你們就是不想白黿過得太快活,你們就是想要給我找麻煩,不是么?”
夏明道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身邊的華服男子一眼,想了想,退后了兩步。
他只是罪囚司司主,雖然在面對罪囚的時候,他有著生殺予奪的至高權力,但是面對盧仚這種背景太過于強硬的副城主…這事情,關他什么事呢?
一份契約而已,人家花了真金白銀,請他來給這份契約做一個鑒證而已。
他鑒證,同時也見證過了。
你們要斗法,就斗罷…罪囚司又不是負責鎮城‘治安’、‘法紀’的那些部門,為了一個罪囚,你們打破腦子,和他夏明道有什么關系?
反正,錢財已經落袋為安,管你們死活。
夏明道撒手了。
華服男子給他的那份孝敬,還不值得他多為對方說話。接下來的,就看這華服男子的表演了。
華服男子上前了一步,略顯油膩的圓臉上,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容!
“副城主明鑒,我對白黿姑娘,一見如故…”
下一瞬間,華服男子炸成了漫天碎肉,連帶仙魂、真仙位格一并徹底湮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