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操控的導絲?
鄧明第一個念頭就想到微導管里走的點一八的導絲。
中間攔截,往回一帶,然后用抓捕器抓住中間迂回的部分!
是這樣!
漂浮在血流中的導絲就像是飄在半空中的一根絲線,想要抓住它的頭部是相當難的。
可要是用另外一根線攔腰一截,位置可以提前預估,那么難度瞬間下降。
雖然兩者不一樣,但原理是一樣的。
老板和周從文壓根就沒琢磨被史密斯博士推進血管里的漂浮導絲,他們的注意力始終都在那根針上。
“想明白了?”周從文問道。
“想明白了。”鄧明點頭。
他剛要問下一個問題,忽然皺眉,瞪了周從文一眼。
“哈哈哈,鄧主任別生氣么,我就是隨便說。”周從文笑道。
“我覺得要是用這種方式,手術很簡單啊。”鄧明疑惑的說道,“老板就不用折騰了吧。。”
“不行。”黃老和周從文異口同聲的說道。
“嗯?”
“肺動脈里還有一根針,微導絲要繞過針才可以,難度還是相當大。而且經過史密斯博士那么一折騰,難度更大。”周從文嘆了口氣。
“其實也怨不得他。”黃老幫史密斯博士解釋了一句。
周從文微笑,“老板說得對,換我去做介入手術的話,也肯定是造影出事。”
“難度太大,做不下來。”黃老淡淡說道,“我模擬了十幾次,都沒辦法安全的把針拔出來。”
“那怎么辦,老板。”周從文滿懷希望的問道。
黃老搖了搖頭,神色嚴肅。
周從文嘆了口氣,他知道這次的事情老板也沒有萬全之策。
“沒辦法。”黃老悠悠說道,“之前建議做外科手術,難度低,但患者不接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現在除了事故,不做介入手術不行。”
“老板,您肯定有辦法。”周從文試探著問道。
黃老久久沉默。
周從文的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過了足足三分鐘,黃老才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撈飄在血管里的導絲么?”
“不知道。”周從文和鄧明回答道。
“最開始國內沒有dsa機器,我在透視下做一些簡單的手術。”黃老道,“那時候國內還有一些醫生在嘗試。但當時國內醫療和世界先進水平比,別說望其項背,連人家影子都看不見。”
周從文知道老板說的是真的。
光是一句沒有dsa機器,在透視機下做手術這一句話就道出無盡的心酸。
“當時很多醫生都是自己摸索,因為透視機下做手術吃線多,所以愿意嘗試的人也并不多。沒有老師教,只能在黑燈瞎火里摸索。”
“緊張外加上不熟練的野路子,所以導絲被推進去的事情偶有發生。”
“老板,您救過類似的臺?”周從文問的時候,心生無奈。
自己屬于“后起之秀”,當自己嘗試介入手術的時候,別說系統手術室提供的最先進的設備,也不說912,即便是江海市三院都已經有了dsa機器。
類似的失誤周從文沒見過。
什么是臨床經驗,這就是!
老板篳路藍縷的走來,那些艱難與不容易都先不說,光是眼前史密斯博士犯的這種弱智一般的失誤,老板就見過很多例。
牛逼啊。
“先是無言,后來是天賜配合我,鄧明主攻外科,接觸的機會少。”
鄧明面無表情的捧著保溫杯,看著自家老板。
“無言會做,但還要我去,我考慮是那根針的原因。”黃老道,“周從文,我現在沒什么思路,你說說你的想法。”
“…”周從文一怔。
自家老板怎么問了和自己一樣的問題。
也是,類似的病例連老板都沒遇到過,這也是長情。
老板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都見過。
深深嘆了口氣,周從文知道自家老板和自己都是一樣的心思,琢磨著對方或許有辦法。
周從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空乘人員要了筆和紙,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
一張局部解剖圖很快出現在白紙上。
“老板,我的意思是用抓捕器固定。”周從文畫完后,用手點在針扎在右上肺動脈的位置收到。
“固定么,可是固定的時候也有風險。”黃老道。
“要不這樣做的話…”
周從文開始滔滔不絕的把自己在系統手術室里做了7個半小時,失敗幾十次的經驗一五一十的都說出來。
鄧明越聽眼睛越直,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周從文。
這些“猜測”幾乎是事實一模一樣,而且周從文說話的語氣很肯定。
要不是自己親自打電話通知周從文、要不是飛機落在省城的機場接的周從文、要不是梅奧的手術剛失敗沒多久,鄧明肯定認為他在梅奧診所,親眼目睹了無數次的失敗。
而且每一次失敗都意味著支氣管動脈的破裂,必須要急診開胸手術治療。
這就是天賦么?
鄧明怔怔的看著一老一少兩人對著那張紙談論著各種奇思妙想,心生恍惚。
種種匪夷所思的治療方式被提出來,兩人在一起尋找這種辦法中的毛病。
一個接一個的否定,又一個接一個辦法的提出,時間飛速流逝。
聽到最后,鄧明手捧保溫杯苦笑。
周從文是天才,是那種可以和自家老板相媲美的天才。
之前周從文否定了很多,但說到后來,鄧明能聽出周從文和老板的語氣里都帶著不肯定。
他很清楚,那只是一種猜測,而且還是“相當不靠譜”的猜測。
到了這時候,鄧明才見到自家老板的真實實力。
此時此刻,自己的思維已經無法跟上老板,而周從文卻能。
甚至周從文因為年輕,思維敏銳程度要比自家老板還要強一些。很多觀點他都是第一時間否定,又第一時間提出下一個解決辦法。
鄧明目光極度復雜的看著把授勛儀式讓給自己的小師弟,老板的關門弟子,心中百味陳雜。
自己知道周從文很強,卻不知道他會這么強。
就像是自己知道老板強,但老板每每都能突破自己認知的極限,告訴自己天究竟有多高!
六七個小時眨眼即逝,周從文和黃老聊的認真無比,他們已經找尋出3種辦法。
“就是它了。”黃老拿著筆,用力的點在白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