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人那都有,不過只是個例。”黃老吃口餃子抿口酒,樂滋滋的。。。
“他們為什么去醫院吵架?”周從文問道。
鄧明看了一眼周從文,周從文微微一笑,去醫院的理由那還用說么。
“這些八卦少接觸,口口相傳,最后什么樣沒人記得,只會感知到人性陰暗,覺得前途一點光亮都沒有。但人分三六九等,肉粉五花三層,還是好人多。”黃老又開始說教起來。
周從文和鄧明不約而同的點頭,乖巧溫順。
不過老板似乎吃的開心,轉頭就忘了說教的事兒,他抿了一口酒,回味了至少5秒鐘,這才說道。
“去前線,我遇到了協和的人,聽他說起協和的一位檢驗科醫生。”
“檢驗?”周從文一怔。
要是老板說遇到傳染病學的大牛,自己還能理解,檢驗科是個什么鬼。
“每一個細節都可能出牛人,最關鍵的還是自身態度與鉆研的精神。”黃老道,“他說了兩個八卦,第一個是有一名在外地就診全身感染了耐甲氧西林金黃色葡萄球菌的小男孩。”
周從文皺眉,這孩子估計麻煩了。
雖然被老板拿出來當八卦講,最后的結局應該是好的,但這個病本身就極為嚴重,連周從文都覺得棘手。
自從上世紀40年代青霉素問世后,金黃色葡萄球菌引起的感染性疾病受到較大的控制。
但隨著青霉素的廣泛使用,有些金黃色葡萄球菌產生青霉素酶,能水解β內酰胺環,表現為對青霉素的耐藥。
科學家研究出一種新的能耐青霉素酶的半合成青霉素——甲氧西林。
1959年應用于臨床后曾有效地控制了金黃色葡萄球菌產酶株的感染,可英國的jevons就首次發現了耐甲氧西林金黃色葡萄球菌,就是自家老板說的小男孩感染的那種細菌。
“在外院用了一堆抗生素,屁用沒有,患者越來越重,最后沒辦法來協和求醫。住進院,辦完手續已經下班了。醫生查體,在后背發現一個小膿包。”
要是一般的醫院,或者按照正常的診療流程,無論是血培養、痰培養還是抽取膿包內的液體送培養,明確致病菌,至少需要5天時間。
稍微晚一點,每個流程略慢那么一丟丟,710天出結果才是正常的。
畢竟協和的檢驗科每天接多少標本!
這個外地的小男孩的標本送過去,混在其中,只是一個普通的檢查而已。
這事兒很麻煩,周從文知道。
“當時呼吸科的帶組教授,就是我這次去認識的那位馬上給檢驗科的王醫生打電話。王醫生馬上趕到病房,取膿液床旁接種、檢查。”
聽自家老板說到這兒,周從文和鄧明不約而同的抬起右手,豎起拇指。
床旁接種,并不是臨床常規,甚至敢于這么做的醫生要對自己的技術水平有著極為強大的自信。
呼吸內科找檢驗科的熟人來,是為了越過很長時間的細菌培養,最快的找到致病菌然后對癥下藥,看看能不能把患者從鬼門關…奈何橋上拉回來。
但床旁做培養的難度極高,能做這件事兒的人真心不多。
“一個小時后,王醫生就判斷是g球菌,這和最后血培養給出的結果是一樣的。”
“厲害!”周從文贊道,“協和果然牛!”
“呵呵。”黃老淡淡一笑,“事情還沒完,你急什么。”
“g球菌是普通的g球菌的話,做到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
如果還有分型 ,治療起來更難,難怪老板會記得。
“當天修改用藥,血培養和藥敏試驗回來后根據藥敏試驗又調整用藥,結果還是沒用。周從文,要是你的話這時候會怎么做?”
“找檢驗科的王醫生,繼續往下找。”周從文很肯定的說道,“革蘭氏陽性菌針吧。”
“王醫生又繼續做了幾天檢查,最后發現是panto女alente
殺白細胞素的耐甲氧西林金黃色葡萄球菌。”
“這種感染的病死率極高,世界范圍內估計能達到90以上。就算是在協和,病死率也至少有50,要看患者的身體情況以及在外院耽誤了多久。”
周從文點了點頭。
老板說的簡單,可這個病例在周從文看來整個診療過程精彩至極,絲毫不比小切口一站式冠脈搭橋手術差。
只是這種工作屬于幕后工作,檢驗科的醫生很少與患者、患者家屬打交道,除了一線臨床醫生外,沒人知道她的名字。
“說來也巧,這不是聽協和的人說王醫生厲害么。”黃老悠悠說道,“正好在湯山醫院遇到了一個棘手的患者。”
“激素沖擊后出問題了?”周從文問道。
“嗯。”黃老應了一聲,“激素沖擊治療后肺部嚴重感染,影像學上亂的一塌糊涂。去湯山醫院支援的醫生以呼吸內科為主,都是一線精英,但檢驗科的力量也就那么回事。”
“我試探著問了一下,結果王醫生就來湯山幫忙。經過培養、化驗、檢查后,確定是曲霉菌合并奴卡菌感染。”
奴卡菌!
周從文驚訝后心生敬佩。
這種細菌雖說是世界范圍內播散的,但在國內并不多見。能準確判斷出是奴卡菌,這位王醫生的水平真心很強。
“后來王醫生的協助下,我們不斷調整用藥,光是大的會診就進行了7次。”
“后來呢,順利出院了?”周從文問道。
“想什么呢,奴卡菌感染,哪有那么容易出院。”黃老道,“不過病情穩定住了,再有大半年到一年的時間,估計能走出醫院。”
“哈哈哈,老板,您羨慕了!”周從文見自家老板撇嘴的表情后哈哈一笑。
“咱們檢驗科的實力比協和還是略弱一點,要是醫療組里有王醫生這么一位,如虎添翼,如虎添翼。”黃老道。
“什么好處都想著往自家碗里劃拉,你這是小農思維。”黃老的愛人用筷子點了點他的酒盅,“別想著假裝可憐喝更多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