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棘手的事兒就這么被干凈利索的解決掉,這是肖凱未曾想到的。
來帝都之前他有過很多猜測,但最后卻沒想到是患者術前大量喝可樂導致的并發癥,簡直瞎胡鬧!
回想起整件事情,讓人啼笑皆非。。。
下午,檢查結果回報,患者果然有白色念珠菌感染。
接下來是嚴格控制血糖,然后看化驗結果有沒有改變。
肖凱對此信心滿滿。
周從文已經忘了這件事,他似乎一直心神不寧,經常性的發呆。
“周教授,我怎么感覺您的情緒有點問題呢,是近鄉情怯么?”肖凱找了一個機會問道。
周從文嘆了口氣,“肖院長,你說我家老板的毛病是什么。”
黃老的毛病?
要是從前,肖凱哪里知道。
但現在怎么說也是能接觸到黃老的人,肖凱仔細想了想,嘿嘿一笑,“黃老什么都好,就是太愿意灌輸價值觀。”
“對呀。”周從文嘆了口氣,“申天賜受不了,直接跑去約翰·霍普金斯。”
“…”肖凱無語。
“其實老板還好,最麻煩的是師娘她老人家。”
“啊,怎么說?”肖凱問道。
“要說老板灌輸價值觀讓人情不自禁心里煩躁,師娘的能力比老板更強大。隨便一件什么小事兒,師娘都會說上半天,不聽還不好,好犯愁。”
周從文越說越是愁苦,很明顯他對即將要去老板家抱著深深的恐懼。
肖凱一點都無法感同身受。
在他看來,黃老的灌輸價值觀已經是這個時代的異類,就算是再怎么絮叨,還能到哪一步。
周從文周教授有可能在胡說八道,肖凱是這么認為的。
對此,周從文也沒辦法多說什么,靜靜的等待老板召喚。
第二天下午,一輛黑色轎車接到周從文。
老板似乎有些疲倦,征戰沙場歸來后沒有開心愉悅,更多的是浸入骨髓的疲憊。
“老板。”周從文上車后輕聲喚道。
“嗯。”黃老沒有動,只是鼻翼動了一下,哼出一個聲音。
“嘿。”周從文笑了笑,看了一眼鄧明。
“老板說晚上想吃雞爪子,被師娘拒絕了,只同意喝一杯酒,還是五錢的小杯。”鄧明也很無奈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
周從文哈哈一笑,“老板,我在法蘭克福后來做的那臺手術把所有人都嚇到了。”
“聽說了,申天賜給你當助手,還有柳無言,你們一起做的小切口一站式。”黃老悠悠說道,“還行,你,你們都沒讓我失望。”
“那是,我是誰!”周從文驕傲的說道。
只有當著自家老板的面,周從文才有年輕人應該有的囂張跋扈、有著年輕人應該有的飛揚跳脫。
“老實一點,才剛開始。”黃老道。
“嘿嘿,我知道。”周從文笑道,“老板,給你講個笑話。”
“嗯。”
鄧明看著周從文,嘴角上揚。
在前線的時候,老板一閑下來就嘮叨周從文的手術,但一見面老板卻又是現在這副樣子。
而周從文也有意思,話題岔開直接講笑話。
“我在江海市三院的時候,胸外科和肛腸科在一起。無菌觀念真是一點都沒有啊,這兩個科室怎么能混在一起呢。”周從文先抱怨道。
“有一天,一個參加過解放戰爭的老爺子來住院,
他看見隔壁床的小伙子慘嚎,很是不屑。”
“尤其是每天晚上排隊換藥,就聽肛腸科的換藥房里…跟上刑一樣。”
“的確很不舒服,那病誰得了誰知道。”黃老道。
“那位老人家遛彎,聽到其他患者的哀嚎聲,他就說當年老子肚子上被打了一個洞,根本不在意,抄槍繼續干他娘的。老爺們就得有個老爺們的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后來呢?”
“做完手術換了藥,我就聽老人家說,當年要是反動派在他肛門上栓個線,有事沒事就拉兩下,早特么叛變了。”
周從文學的惟妙惟肖,鄧明哈哈一笑。
“的確很難受,不要笑話人。笑話人不如人,說句不好聽的,你們早晚也有那么一天。”黃老睜開眼睛瞥了一眼周從文。
“老板,就是講個笑話,您別總教訓我么。”周從文抱怨道,“晚上吃什么?”
“餃子,羊肉餡的,一咬一包水。”
周從文隱約聽到自家老板咽口水的聲音。
師娘包的羊肉餡的餃子的味道至今還在嘴邊回蕩,周從文可是有好多年沒吃到了,一說起來怪饞的。
但一想起那位老人家,連周從文這種人都情不自禁的頭疼。
“你那面的進度怎么樣?”黃老問道。
“還好。”周從文馬上端正心態,開始給自家老板講述院士工作站的工作進展。
從醫大二院的院士工作站講到馬上要開業的胸痛中心,從胸痛中心,講到白水市中心醫院。
包括單人做腔鏡下肺小結節的切除手術,一切都是未曾有過的,鄧明聽的眼前一亮。
周從文的確能干,短時間內就把鄧明并不是很看好的院士工作站帶起來,一路飆飛。
現在院士工作站的手術量已經接近912心胸外科,雖然整體手術難度上差了很多,可醫大二院里周從文是什么條件鄧明心中有數。
他捧著保溫杯,笑瞇瞇的看著周從文,滿是贊賞。
“還行。”黃老聽周從文介紹完,淡淡說道,“注意安全就行,不能什么事兒都圖個快,安全最重要,做一臺成一臺。”
“我知道老板。”周從文認真回答,“每天的會診都是要做的,所有患者的影像資料我要看兩遍,術中我不跟著陳教授和肖院長也跟著。”
“嗯,楔切是小手術,但絕對不能真的認為它是小手術。我問你,你認知中肺小結節楔切手術的并發癥有哪些,要怎么預防?”
周從文旋即給自家老板介紹了三十二種并發癥,很多都是特別罕見的、連鄧明都沒見過的那種。
黃老對周從文的話不置可否,但一邊聽周從文說,一邊閉上眼睛,蜷縮在后排座里,仿佛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