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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 飛刀的規矩

  祝軍看著他的表弟心中苦澀。

  要是自己能做的話就好了,可是上次手術臺上切不下來肺小結節的陰影始終籠罩在祝軍的心頭讓他耿耿于懷。

  楔切的確很簡單,可切不下來就傻眼了不是。

  從那事兒之后,祝軍似乎有了心理陰影,每次一想到胸腔鏡做楔切就心哆嗦。

  二姨的病比較適合楔切,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二姨好,可鄉下的表弟卻一直糾結紅包不紅包的。

  很多人編排了段子說外科醫生。

  什么不收紅包就不會做手術,給自家老爸做手術都得自己先包個紅包讓老爸送給自己之類的。

  祝軍都懂,但他不相信竟然有人愚蠢到這種程度,竟然會認為自己因為沒有紅包不給二姨做手術。

  這特么不是胡說八道么。

  一片好意都喂了狗,還是喂不熟的野狗,祝軍惡狠狠的看著他表弟。

  “大表哥,我可都問了,你別以為我是鄉下人就什么都不懂。三院的李主任是你徒弟,怎么你這個大主任找人做手術還偷偷摸摸的呢。”祝軍的表弟哪壺不開提哪壺。

  祝軍真想用病歷夾子把表弟當成蒼蠅給拍死在自己眼前。

  說的都是什么玩意。

  看祝軍表情陰晴不定,他表弟繼續嘮叨著,一直絮叨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口干舌燥的離開。

  讓祝軍惡心的是他走的時候竟然說要去父母家里住。

  鄉下的窮親戚真是難對付,祝軍有些厭煩。不想做就特么滾蛋,大不了老子不回老家就是了,祝軍惡狠狠的想到。

  但事情遠遠沒有祝軍想象的那么簡單。

  下午祝軍被老媽的電話“騷擾”了無數次,老媽覺得在親妹妹面前丟了面子,又哭又鬧的非要祝軍做手術不可。

  祝軍啼笑皆非,怎么解釋都不行。

  自己好心好意,甚至不惜在徒弟面前丟臉,特意讓最得力的陸天成帶著她去三院看看,找陳厚坤陳教授來做手術。

  最后卻鬧的自己里外不是人。

  做,做還不行么!切個肺葉完事,又不是什么大手術,祝軍拿定主意。

  可是沒等下班,二姨和表弟推著輪椅來到胸外科,輪椅上坐著祝軍的母親。

  祝軍的母親已經八十高齡,比她妹妹足足大了十歲。

  東北因為天氣寒冷,室內、室外溫差大,老年人的心肺功能都要差一些,祝軍的母親就是如此。

  她患有嚴重的支氣管炎伴發哮喘,走幾步路都會喘的要背過氣去。

  祝軍曾經建議母親去南方住,當候鳥,但被母親拒絕。

  老一輩人鄉土觀念很重,祝軍也沒辦法。

  見二姨和表弟竟然把老媽給折騰來,祝軍火冒三丈,擼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去抽表弟一巴掌。

  但一個片子袋擋在面前,讓祝軍怔了一下。

  “大姨和我媽聊了一會,她們是親姐妹,大姨也怕自己得癌,就去做了一個CT。”祝軍的表弟說道。

  祝軍瞬間猜到發生了什么,腦子嗡的一下。

  他每半年給老太太檢查一次身體,還不包括中間在呼吸內科住院時候做的檢查。

  上次做檢查還沒事呢,難不成出問題了么!

  一把搶過片子,祝軍推著老母親進了主任辦公室。

  片子上左肺下葉有一個很明顯的肺小結節,大約6mm。看到片子上的影像的時候,祝軍徹底無語。

  雖然說老年人肺臟出現小結節病變是概率很高的事情,但他一時之間無法接受母親生病的事實。

  而且,最重要的是——母親有嚴重的支氣管炎和哮喘,左肺下葉屬于功能比較完好的一個肺葉,要是完全切除的話…

  祝軍不敢多想。

  一定要做胸腔鏡下楔切手術,祝軍看完之后就拿定了主意。

  接下來手術怎么做成了最大的問題。

  祝軍穩了穩心神,把片子藏好。

  他假裝沒事的安慰老母親幾句,把她和二姨還有一直找茬的表弟送回家,這才回到主任辦公室。

  這是巧合,卻又不是巧合,祝軍心里有委屈也有慶幸。

  肺小結節高發,有一部分會轉化為肺癌,現在頂多能說是個癌前病變。

  要是再早一年發現,祝軍也沒什么好辦法。

  要么觀察,等著小結節長大;要么直接切肺葉,博一把。

  但要是祝軍選的話肯定不能拼命,只能觀察。

  可一旦是惡性的怎么辦?小結節不斷長大就要手術切除,老母親還有嚴重的哮喘,左肺下葉承載了一大半的肺功能。

  那樣的話做手術是個死,不做手術或許能多活兩年。

  但胸腔鏡的開展給祝軍的母親留了一線生機,可以楔切,保留絕大部分肺功能!

  手術自己肯定沒辦法做,祝軍沉靜下來思考,他也肯定不會送自己母親去三院。

  自己打臉、唾面自干的事兒祝軍也能做的出來,而且李慶華那個小崽子不會說什么,只能笑臉相迎,甚至術后他都得一直住在病房當陪護。

  可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祝軍不準備這么做。

  他捻著手機,琢磨了半晌,這才把電話打出去。

  “陳教授么,您好,我是江海市人民醫院胸科祝軍。”

  “祝主任,你好啊,好久不見。”陳厚坤有些詫異,但還是很溫和的回答道。

  “陳教授,我母親查出來左肺下葉…”

  祝軍給陳厚坤做了簡單的介紹,都是胸科的人,祝軍的介紹有條有理,簡單而詳實,把一切困難說的清清楚楚。

  “陳教授,我知道您每兩周都要來一次江海市,您看看下次能不能撥冗來我們人民醫院一趟。”

  雖然隔著電話,但祝軍的腰已經彎下去,似乎陳厚坤就在面前一樣。

  電話陷入緘默。

  “喂?喂?陳教授,您能聽到我說話么?”祝軍連聲問道。

  信號不好?不能啊,這是怎么了?

  過了幾秒鐘,電話里傳來陳厚坤的聲音。

  “祝主任,您知道飛刀的規矩。手術我能做,但江海市我只在三院做。要不您把您母親收到三院去,什么外請專家的費用咱都不提,都是自己人,不說這個,就是捎帶手的事兒。”

  “…”祝軍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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