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狗屁倒灶的事兒周從文并不是很關心,人都有腦子進水的時候,很難共情。
只有年輕人才會覺得事情都是按照邏輯運行的,像周從文這種兩世為人的老妖怪不會這么想。
雖然匪夷所思,周從文卻并不關注。醫院里稀奇古怪的事兒多了去了,他的注意力始終在治病上。
很快科室開始交班、看患者。
冠脈搭橋手術術后患者恢復的不錯,王成發看完一早急查的化驗單后決定今天脫機。
在下了脫機的醫囑后,王成發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周從文。
周從文注意到他的這個動作,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么。在看見周從文的笑容后,王成發非但沒有放松,反而更加緊張。
他生怕自己否定他的醫囑,給他難堪,周從文對此心知肚明。
不過手術很成功,要不是最開始因為胸骨鋸鋸破心臟,患者現在已經能坐起來看報紙了。
脫機就脫機唄,無所謂的,周從文的注意力都放在護士長晨會交班后說的事情上。
醫院開始一年一度的體檢。
要是沒記錯,時間線也沒有改變的前提下,周從文一直等待的機會就要來臨。
他背手弓腰跟在沈浪、劉迪的身后,不像是一個小醫生,反而像是一名老教授。
十幾個患者眨眼就看了一遍,重患只有一個,王成發叮囑劉迪一定要看好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要是多幾個人值班的話,其實2002年基層醫院的工作還是蠻輕松的,可惜3天一個班,一年5000小時工作時長,比富士康還要富士康。
作為一名小醫生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3540歲的時候能夠躍遷,那時候才是職業的開端。但能躍遷的人不多,醫療行業早已經默默的卷到了極點。
至于現在,都是在新手村。
醫療行業就這樣,成熟的特別慢,全國基本都是外行領導內行。周從文對此也沒什么抱怨的,能抗著一年5000小時工作時長干下去的人腦子多少都有點問題。
包括自己在內都是這樣。
中午去食堂吃飯,周從文吃完后準備回值班室睡一覺。
背手弓腰,周從文像是老干部一樣走過連廊回到病區,在病區門口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別?干嘛呢?”周從文問道。
“回來了。我來醫院當然是找你,要不還有什么事兒。”
“怎么不先說一聲?”
“給你發了短信,你沒回。”
周從文怔了一下,有些感慨的搖了搖頭。
2002年的手機還不是智能機,拿著也沒什么好玩的,所以除了接打電話之外他都懶得拿出來。
至于短信…經過上一世智能機時代,短信最后淪落為發送驗證碼的存在以及電信詐騙的渠道,不看短信也是一個習慣。
似乎自己重生回來之后和2002年格格不入呢。
“喂,想什么呢?沒看就沒看唄,用不著自責。你說你要是跳樓,我還得報警,麻煩消防救援,給人民消防添麻煩,這是何必呢。”
“別鬧。”周從文打量了一下柳小別,見她精力充沛,身上的皮膚似乎變得更好,泛著淡淡的光澤,就像是一個行走的燈泡…羊脂玉似的。
“看什么?好看呀。”柳小別一昂頭,像是一只驕傲的鳳凰。
“嗯。”周從文實話實說,“好看,特別好看。”
“雖然是實話,但不管什么話從你嘴里說出來都覺得不懷好意呢。”柳小別微微蹙眉,和周從文四目相對。
“來找我干嘛?”周從文又問了一次。
“哦哦哦,差點忘了。上次中了獎后不是說給你買臺車么,車已經開過來了,你看一眼。”
“…”周從文無語。
他原本以為柳小別只是在開玩笑,自己兩點一線,距離出租屋只有5分鐘的距離,要什么車。
“還有一張卡是給你爸媽留的,什么時候回家?”柳小別問道。
“唉。”周從文嘆了口氣,“什么時候科里不忙的吧。”
“家里沒有電話?”
“嗯,聯系不方便。”周從文點了點頭,“剩下的錢都進你的賬戶了?”
“怎么說話呢,是咱倆的賬戶。”
這話說得,一個“咱”字,周從文感覺自己中彩票掙的8000萬一下子少了一半。
“你最近在做什么?”周從文問道。
他對車一點興趣都沒有,柳小別說完就忘了一個干凈。
“我做什么跟你說你也聽不懂,先看一眼車,還給你配了一個司機。”
“司機…”
“當然,咱這種有錢人哪有自己開車的道理。以后你要是經常跑省城的話司機是必須的,要不然做完手術還要自己開車回來,累不累。再說,現在車匪路霸還不少,萬一遇到呢。”
車匪路霸,這個詞周從文感覺有些陌生。上個世紀末的時候車匪路霸到處都是,以至于跑長途的大車司機隨身帶著各種防身的武器。
2002年到底還有沒有,周從文記憶不是很深刻了,完全沒有印象。
柳小別一個海歸竟然比自己熟,真是…到哪說理去。
兩人一邊下樓,周從文一邊問道,“最近在做什么?”
“在美國開了賬戶,轉了一筆錢過去。就是跨洋的信號太差,需要中轉,有點麻煩。”柳小別很隨意的說道,“國內這面我最近要去一次香江。”
“辛苦。”
“做人不能這么江湖,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辛苦?”柳小別鄙夷的問道。
周從文覺得這姑娘根本不會好好說話,自己就是客氣一下,她也要懟自己兩句。
有病。
得治。
出了住院部,一臺黑漆漆的車停在門口,駕駛位外站著一個剃著平頭的男人,三十歲左右,雙腳與肩同寬,雙手背在身后。
那男人給周從文一種森森的感覺。
“趙隊給介紹的,退伍兵,在咱們這里找個工作。”柳小別隨口介紹。
要不是柳小別說起趙隊,周從文已經把那人忘到九霄云外。
唉,一個海歸的姑娘社交能力都比自己強,周從文覺得很慚愧,但卻沒有想改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