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直播的難度很大,周從文上一世做過很多直播手術,對這一點門兒清的很。
各個學科都有手術直播翻車的事情發生,就算是最頂尖的外科醫生面對直播手術都要反復猶豫。
原本熟悉的手術在直播的時候做的磕磕絆絆,技術水平受到極大的影響。
即便是周從文都要盡量少做直播手術,避免術中緊張、焦慮的壓力下導致技術走形。
現在奧利達的膽子這么大了么?而且找潘成做手術…
潘成是帝都的一名新銳教授,水平很高,這一點周從文從來不諱言。但潘成的缺點是脾氣不好,愿意罵人,基本上一臺手術他會把包括麻醉師、巡回護士在內的所有人都罵一遍。
這還是手術順利的情況,如果不順利,各種器械滿天飛,一臺手術打兩個無菌包都不夠用。
所以在圈子里潘成的風評不是很好。
做手術的時候,情緒焦慮緊張,什么樣的術者周從文都見過。
但潘成那種臟話連篇的罵人方式是上一世見到的唯一一個,幾年后潘成科室的醫生都受不了他這種人,紛紛辭職。
找潘成來做直播…奧利達膽子是真的太大了,周從文無奈。
“小周,這是好事,怎么不見你高興?”
“我很高興。”周從文冷淡的說道。
“…”陳教授搞不懂周從文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他還是邀請道,“小周,下周末做直播開學會,你來看看。”
沈浪站在對面,用驚訝的目光看了一眼周從文,又看了一眼陳厚坤。
“最近肯定要成立省內胸腔鏡學委,我給你弄個委員。”陳厚坤扔出去一個甜膩膩的蛋糕,但周從文對此并不是很感興趣。
沈浪這回是真的驚到了,學委!而且是省級的,王成發王主任連市級的學委都不是。
周從文笑了笑,“我只是經治醫師,委員不合適吧,壓力太大,算了。下周末我要是不值班就去,你看好么?”
值班,陳厚坤根本沒想過還有這種事兒,畢竟他已經很久不值班了。
“我和老王說,你們一起去。”陳厚坤說完,肩膀頂著周從文的肩膀,湊近小聲說道,“你要是不想和老王有交流,我安排你去別的賓館住。”
周從文心里想的可不是王成發,讓他有些困惑的是奧利達的這個操作。
直播手術,在這個年代還是稀罕事兒。
首先要找患者,全額免費,甚至還要給補貼。但也不是隨便什么患者都可以的,必須是簡單的輕癥患者才行。
要不然手術一旦做呲了怎么辦?
其次還要遍灑英雄帖,也不知道奧利達這次想要找多少人來。
相關的事情太多,周從文一點都不樂觀,非但不樂觀,他已經做好了潘成直播手術撲街的準備。
正想著,王成發急匆匆的走回來。
“陳教授,是子宮內膜異位癥。”王成發甕聲甕氣的說道。
雖然驗證了術前診斷,可以說診斷、手術都很順利,但王成發的臉上看不到喜氣洋洋,反而籠罩著一層青黑色。
陳厚坤也不再說學會的事情,開始縫合膈肌創口。
周從文當助手的時候陳教授依舊有一種有如神助的感覺,但他漸漸已經明白并不是自己水平有多高,而是身邊的這名小醫生水平高。
王成發重新刷手,穿衣服準備上臺。
“老王,要不…”陳厚坤正在看屏幕,瞥見王成發已經在穿衣服,無奈的說道。
這話很難說出口,可他又不舍得周從文當助手的機會,勉強結結巴巴的想要阻止王成發上來“搗亂”。
王成發皺眉,他愈發覺得在這么下去自己得被邊緣化,順便連陳教授都不能再請。
可自己在江海市胸科地位比較特殊,因為早些年把老主任都攆去喂兔子的事兒,他被孤立的厲害。
不找個人兜底,王成發心里總覺得差點什么。
可惡,都是周從文的錯,王成發惡狠狠的瞪了周從文一眼。
王成發無法反駁陳教授的話,也不愿意就此得罪省城的外援,只能把氣撒在周從文的身上。
他抬頭看術野,見陳教授把所有能看見肝臟的位置都做了縫合,可是鏡頭卻開始移動,指向一個平滑的位置。
“鏡子怎么扶的,會不會。”王成發撇嘴鄙夷說道。
“這里有一個微孔。”周從文淡淡回應。
“微孔?開什么…”
王成發一句話沒說完,就看見陳教授用長鉗子直接抓到膈肌上。隨即輕輕一帶,一個23毫米的微孔出現在眼前。
微孔極小,即便陳厚坤已經找到,王成發還是覺得那只是一個錯覺。因為太小,所以陳厚坤干脆沒縫合,打了一個鈦夾了事。
“小周,你這眼神可真好。”陳教授笑呵呵的打圓場,“我上歲數了,眼睛多少有些散光,這么小的微孔可是看不見。”
王成發訕訕的看著屏幕上的鈦夾,不敢再說話,哪怕心里再怎么不高興。
沒人愿意被打臉,王成發也沒有抖M傾向。
他只是郁悶為什么自己每次想要找周從文的麻煩,最后都會被他按在地上摩擦?不應該是自己這個主任盡情的把小醫生按在地上摩擦才對么?
但自從周從文把內科學拍在眼前的那天開始,王成發記憶中自己在和這名年輕醫生的對陣中就沒占過便宜。
真是古怪。
手術在王成發疑惑中還在繼續著,又縫合了兩個微孔,開始用高糖浸泡、沖洗。
王成發甚至都沒敢質疑為什么不用紗布擦拭胸膜,他穿著已經污染的無菌衣站在陳厚坤的身后默默看著手術。
最后的步驟很快完成,關胸、撤管,手術結束。
“老王,去你辦公室說件事。”陳教授縫完最后一針,轉身下臺,和王成發說道。
“哦?什么事兒?”王成發不解。
“下周末奧利達組織了一個年會,東三省有點名氣的一聲都來。”陳教授摘掉無菌手套,和王成發走出手術室。
沈浪看著周從文,有些氣餒,“從文,你每天回家都干什么?只是睡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