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別無選擇
陰暗潮濕，一切都由黑色的石塊構成，地底仿佛有種種詭異的嘶吼，周圍墻壁上的半身雕塑仿佛隨時都會看著各處，明明沒有風，卻燭火搖曳，明明異常寒冷，但卻沒有任何冰。
這里是黑色城堡的地牢，綽號影魔的高爾莫斯就被關押在這里，此時的他已經被一種黑色的荊棘纏繞住手腳，被懸于一個牢房的半空，黑色尖刺刺入體表各處卻沒有任何血液溢出。
而穆蘭就在靠在同一間牢房的墻壁上。
“當初我從戰場上下來，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總是在失眠和噩夢中驚醒，偶然間去了一次圣堂，遇上了一個教士，他教我如何獲得心靈上的寧靜，這是我和艾文友誼的開始......”
穆蘭平靜地對著影魔訴說著他和艾文的往事，一直說到艾文被襲擊生死。
“我本以為，以后艾文只能存活于我的記憶中了，不過你似乎另有話說？”
穆蘭看向影魔，后者嘴唇干裂，眼窩深陷，眼珠顯得有些凸出。
“嗬，嗬，嗬......水，瓊斯特大人，請給我水......”
“黑荊棘會緩緩吮吸你的血漿，吸收你的體力乃至魔力，光有水是不夠的，無法緩解你的干渴，喝這個吧。”
穆蘭舉起手中的一個鵝頸水壺，走過去送到影魔嘴邊，輕輕傾倒水壺，里面就有一種淡綠色的液體被倒出來。
影魔趕緊掙扎著用嘴去接。
“咕嚕，咕嚕，咕嚕......”
清涼甘甜，仿佛是生命源泉的滋味，但只喝了幾口，穆蘭就移開了鵝頸壺。
“再，再給我一些，再給一些......”
影魔望著水壺充滿渴望。
“你說有人能偷走你的魔力，但誰都知道魔力是無法被偷竊的，即便是某些特殊職業的人看似能做到這一點，其實也不過是一種假象，就算剝奪你的力量，在離開你的那一刻便不再是你的魔力。”
影魔抬頭看向穆蘭，絞盡腦汁思索著。
“確實，你說的沒錯，但我無法解釋自己所看到的，那個使魔大人你也接觸過，那真的不是我在耍你，我沒理由也沒膽量這么做！”
“你確實沒有這種理由，但那是在你精神正常的情況下，你已經吞噬過一個人，誰也不清楚你私下是不是還做過別的什么，如果你受到某些邪惡儀式的反噬，那么精神不完整也并非不可能！”
穆蘭盯著影魔，冰冷的眼神仿佛要刺穿他的心臟，后者本來還算平靜的情緒頓時激動起來。
“不，沒有，我只是在昨天那種危險情況下吃了人，以前從來不會這么做，所服用的魔藥也都是特供王室的，就算含有一些刺激潛能的特殊成分也是王室傳承的秘方！”
“是么？我可沒有讀心術，不知道你說的究竟是真是假，要不要去圣山請圣堂的圣物看看？”
影魔呼吸粗重，想要掙扎卻被荊棘刺痛，渾身都使不上力氣，他知道穆蘭不太可能相信他了，實話說如果易地而處，他自己都未必信這些話。
但在影魔有些絕望的時候，穆蘭卻給了他希望。
穆蘭一把抓住影魔的下顎，將懸空之人的頭拉低一些，使得兩人眼神直視。
“但是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
什么？
影魔不可置信地看著穆蘭，連他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穆蘭·瓊斯特居然說相信他。
假話？戲弄和嘲諷我？
可是面對穆蘭的眼神，影魔卻隱隱有種穆蘭所說的就是心中所想的感覺，并且情緒上的呼應極其強烈。
真誠感是可以營造和演繹出來的，尤其當對方意志脆弱之時，惡魔之力能輕松感應到對方的種種情緒和負面，更能把握住那種絕望中出現繩索的反轉感。
穆蘭的嘴角微微揚起，發出輕微的笑聲。
“呵，你是不是在想，既然我相信你，為什么還要折磨你？”
影魔下意識點了點頭，穆蘭放開影魔的下顎，拿起鵝頸壺搖晃著。
“即便你說的是實話，就憑你對女王的背叛，這些折磨也是理所應當的，更何況......”
穆蘭再次轉向影魔。
“就算是演戲也需要逼真度的。”
演戲？
“我想和你做個交易，首先，我會在將遞交的報告內容在可信范圍內偏向于你，其次，我會保護好你的家人，然后，我甚至會想辦法讓你獲得自由，不要問我怎么做，我無法保證一定達成，但會盡力！”
影魔咽了口口水。
“那么我要付出什么代價呢？”
“不用緊張，我不需要你出賣靈魂，我只是想讓你幫我一起調查一件事情！”
“什么事？”
“其實和你說的那些也有關系，知道你口中那種黑暗和光明矛盾又相容的力量來自什么嗎？”
不等影魔開口，穆蘭就自說自話下去。
“來自一個圣堂的異端，有些事情哪怕圣堂在掩飾，但還是留有明顯的痕跡，更何況我或許還碰巧在那天遇上過事主，所以那個邦迪教士遇襲肯定也沒那么簡單。”
“我想知道那個異端是誰，他為什么要找艾文，如果他在尋找艾文，那么艾文有沒有可能還活著？”
“這種事我怎么可能查得到？圣堂會告訴我么？”
穆蘭笑了。
“圣堂或許不會吧。”
“那你在說什么......”
影魔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他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著穆蘭。
“呵呵呵，看來你已經意識到了，沒錯，憑什么你會被陷害？因為你是女王的特殊衛隊成員？是因為湊巧？恐怕都沒這么簡單！”
穆蘭眼神冷厲地看著影魔，仿佛看穿了對方的怯懦與恐懼。
“他會來找你的！那個你口中偷了你魔力的人，不論他是不是那個異端，他都肯定會再次找到你！”
影魔的瞳孔微微散大，此刻仿佛有無盡的負面纏繞著他，提起了他心中的恐懼，震裂了他的意志，那是陰影中徘徊的虛影，那是黑暗中的眼睛！
恐懼吧，恐懼吧，連同魔力一起顫粟吧！
穆蘭心中在低吼，在他的影響下，影魔的魔力頻率在他眼中都變得越發清晰，昨天那一股重新回歸的魔力都在影魔體內更加活躍。
“如果，如果是這樣，你要怎么救我？”
影魔臉色蒼白，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他心中對那一股黑暗的恐懼，已經遠遠超過了對圣堂裁判所的恐懼，在心中那一片黑暗就是終極的恐怖，仿佛隨時會將靈魂吞噬。
“我說過，我會盡力，至少你還能有我這么一個希望，就算是為了知道真相我也會盡力再次見到你，不是么？難道你還能指望圣堂？”
影魔死死盯著穆蘭，他咬著牙以重音訴說道。
“確實，我，別無選擇，瓊斯特大人，我希望你能信守諾言！”
“我是一名光輝騎士！”
穆蘭神色肅穆地回答著，并且將鵝頸壺再次舉高，并倒出液體，影魔此刻也顧不上什么，只是瘋狂地飲用著。
一段時間后，穆蘭走出了地牢，回望那個黑暗的方向，眼神十分平靜。
高爾莫斯對那一股黑暗的恐懼已經被拉伸到了相當的高度，加上那一股隱藏的魔力，意志到精神到魔力再反作用于身體，足以產生幾乎有支配地位的干涉共鳴。
再沒有如此完美且幸運的事了。
怯懦夾雜著貪婪，高傲夾雜著自卑，心中沒有憐憫卻渴望他人的憐憫，心中欲望高漲卻沒有只敢偷偷窺伺，或許只有對女王的忠誠才是高爾莫斯能被穆蘭直觀看到的優秀品質，但即便是這種品質，也有一定折扣。
‘高爾莫斯，暗影的力量被你運用得太孱弱了，你根本不配被稱為影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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