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大眼瞪小眼
亨德爾是個聰明人，從剛剛夏爾男爵的表現就能看出對方和吸血鬼脫不了干系。
“教授......”
穆蘭使了個眼色，亨德爾立刻收聲，剛剛由于要講一些特別話題而屏退的男爵府仆人，這會陸續進來了。
早餐其實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穆蘭和亨德爾很快就停止了進餐，讓男爵府的仆人們收拾餐具，然后另有男仆帶著他們去休息的地方。
男爵府的條件當然比普通居民家里好太多了，兩人有各自單獨的房間，甚至有專門負責照顧他們的女仆，最關鍵的是有專門的廁所。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穆蘭和亨德爾在走廊里碰頭了。
“教授，我剛四處查看了一下，男爵府傭人眾多，看起來好像全都是人類。”
穆蘭在手上如同轉筆一樣轉動了一下手杖，然后看向外頭的陽光。
“我問過仆人了，他說男爵突然有點急事，要晚餐時間才會出現了，但已經提前將午餐已經安排好了，你猜他在哪里？”
亨德爾想了下，抬頭看了看頭頂又看向下方。
“估計在某個密室內的棺材里躺著呢。”
穆蘭搖了搖頭。
“他可悲就可悲在這，現階段的他既厭惡陽光，也睡不慣棺材，雖然能幫助他壓制沖動，但躺在里面也會分外壓抑，你以為他躺進去就能睡著？”
亨德爾微微一愣。
“是這樣嗎？”
“哈哈哈，其實就算是真正的吸血鬼，不少也睡不慣棺材，只是慢慢習慣的。”
“那他們為什么要睡棺材，睡床不好么？”
亨德爾有些想不通，封閉環境弄張床進去也行啊。
穆蘭笑了。
“其實真正的吸血鬼，他們的棺材意義非凡，要舉行一個安葬儀式，嗯，藏自己，下葬之后七天，再從墓地出來，拖出來的棺材才是自己的安眠之處，或者找一座相對契合的墓穴，將里面的棺材拿出來也能將就用。”
“那可真夠惡心的......”
“你覺得夏爾男爵用的是什么？”
穆蘭這么說了一句，已經走動起來，亨德爾則馬上跟上，他們離開男爵府邸，欣然接受了男爵仆從準備馬車的建議，但不需要車夫，由亨德爾自己來駕馭馬車，為了方便聊天，穆蘭也沒有坐車內，而是和亨德爾一起坐在外頭寬敞的車夫位置上。
馬車從男爵府離開直奔夏爾鎮，很快就回到了原先的住處，先取回了兩人自己的行李，然后向那個有腿疾的男子指路，駕車兩分鐘就到了那戶領居家。
停車的馬嘶響起的時候，穆蘭也已經大聲朝著屋內喊了起來。
“法羅林奇，快出來吧。”
法羅林奇，正是那個臉色有些蠟黃的男子，他十幾秒鐘之后就打開了門，手中還提著一個行李箱，只是站在屋內并沒有出來。
“瓊斯特大人是來接我去車站的嗎？今天會有車停靠的。”
“哈哈哈哈，上車吧！”
穆蘭喊了一聲，從車夫位置上下來，打開了馬車車門。
法羅林奇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然后打開了一把隨身攜帶的大黑傘，他的這個動作，讓亨德爾心中立刻警覺起來。
穆蘭倒是沒有任何態度上的變化，和法羅林奇一起上了車內，拍了拍車體，亨德爾心領神會，立刻開始駕車。
很快馬車就出城了，但法羅林奇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看著穆蘭，聲音低沉地說了一句。
“這不是去火車站的路。”
穆蘭坐在他對面，在顛簸的馬車中轉著手杖。
“當然不是，我可沒有說過要去火車站，而且今天停靠的那輛火車本身也載了很多乘客，我們這邊幾百人不可能裝得下，至多只能有幾十個人上車，和他們一樣蜂擁去火車站，注定大部分人都還得回來，何苦呢。”
“但你肯定能上車，瓊斯特大人！”
法羅林奇對于穆蘭的稱謂咬了重音，看著穆蘭還在轉著手杖，忍不住問道。
“這有那么好玩嗎？”
“這可不是單純地在玩，在顛簸的馬車中，想要看似愜意地轉動手杖，并且每一次精準把握，這是對控制力和平衡能力的一種訓練，要調用全身肌肉和感官。”
法羅林奇臉色嚴肅了一些。
“閣下還真是刻苦啊，那我們究竟要去哪？”
穆蘭抓住了手杖，突然說道。
“你還沒感謝我呢法羅林奇。”
“感謝？”
“是啊，沒有我，你根本擺脫不了吸血鬼的糾纏，我不會對你提出什么過分要求，也不會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作為你的拯救者，一聲謝謝應該不過分吧，復蘇者。”
法羅林奇面無表情地看著穆蘭，良久之后，終于從嘴里憋出兩個字。
“謝謝。”
“嗯，不客氣，雖然我說不會對你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但還是有要求的，我得確認你生前的具體身份，居住方位和所處家庭，確認你不是一個會亂來的人，你知道的，你的狀況比較特殊，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對普通人造成極大的危害。”
法羅林奇露出一貫以來的陰沉臉色。
“那么在弄清楚之前呢？”
“你得跟著我。”
穆蘭這么說了一句，法羅林奇也只能無奈點了點頭。
“好吧，我不會亂跑的，但我的時間有些混亂了，對很多事情記憶模糊，也不太搞得清現代的情況，或許你也能幫助我。”
法羅林奇，只有這一個名字他是記得的，其他的記憶已經懵懂而模糊了，他不是吸血鬼，也不是正常人類，他是一名復蘇者。
和穆蘭曾經有選擇權的復蘇者道路相似而不同，穆蘭當時如果選了，那是主動踏足超凡的起點，而法羅林奇，是一個自然產生的復蘇者，現在的狀態，更類似于某種不太僵硬的僵尸。
可以說，現階段的復蘇者同樣不能見陽光，同樣行走于黑夜，但和吸血鬼不同，復蘇者對陽光充滿向往，而吸血鬼對陽光充滿厭惡。
二者似乎站在差不多的起點，但有截然不同的方向，這也是為什么復蘇者道路能演化出黎明使徒，而吸血鬼則是半臉上貼金的黑夜貴族。
而法羅林奇的復蘇也源于一場意外，他的棺材被那個吸血鬼拖了出來，在棺材被打開的時候，法羅林奇醒了，當時還嚇了吸血鬼一跳，隨后很快驚喜不已。
面對法羅林奇求助式的發言，穆蘭欣然同意。
“沒問題，你的存在我也會暫時保密。”
在穆蘭和法羅林奇說話的時候，馬車還在不斷前進，很快就出了夏爾鎮，來到了靠近男爵府的林地，但馬車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停在了林中，隨后三人一起下車，從另一側到了男爵府邸。
三人十分輕松地避過了男爵府的傭人們，很快就找到了一處地下室的入口，然后拉開鋪地木門一起進了里面。
沿著幽深的樓梯一直往下，周圍是黑漆漆的一片，穆蘭和亨德爾還需要稍稍適應一下黑暗，法羅林奇則毫無障礙，頂多在黑夜中色彩感不強。
地下室很深，并且到了下面，居然還有一個長長的走廊，兩邊都有一些房間，廊道墻壁上還有火臺，現在則全都是熄滅狀態。
三人一直向前，最后輕輕推開一扇木門，來到了一間圓形大廳內，一路上沒有遇上任何像樣的阻攔，唯一看顧著地下室的一位仆人也輕松被迷惑著離開了一會，讓穆蘭他們進入了地下室。
穆蘭取出了自己的打火機，“啪嗒”一下之后，火苗點燃，也照亮了中心的棺材，能看到棺材的角落還有一些細小的煤渣。
“看來之前它藏在火車的煤堆里，這個夏爾男爵肯定是昨晚偷偷運棺材回來的，哦對了，這是你的東西吧？”
法羅林奇臉上露出古怪而僵硬的表情，有種似笑非笑的感覺，然后慢慢點了點頭。
“嗯......”
“我賭一個銀迪，里面躺著夏爾男爵！”
說著，穆蘭將打火機交給亨德爾，自己則直接雙手抓住棺蓋，輕輕一掀就將棺材掀開了。
“咣當......”
棺材板觸地，在地下室的封閉空間內鬧出一陣響亮的動靜，原本處于睡眠狀態的夏爾男爵頓時驚醒，睜開眼，三張臉正在棺材外面看著他。
“喲夏爾，好巧啊，在這遇見你了！”
穆蘭的側臉一半光一半暗，臉上的笑容在打火機跳動的火光中顯得分外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