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使徒之眼
海魂刀柄處鑲嵌的這顆寶石酷似一顆水藍色的眼球，穆蘭很難不將自己的夢境與之聯系起來。
之前那個附身人體的惡靈也在床頭抓出了類似眼球的形狀，而此刻沃爾頓卻直接送上了珍貴的海魂，這其中有什么關聯嗎？
沃爾頓這么隨意就將海魂送給了自己，是故意的嗎？
穆蘭不斷地聯想著，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沃爾頓這個人的性格非常跳脫，但穆蘭可不敢說他真的了解沃爾頓，剛剛沃爾頓身上的邪魅感覺甚至一度讓穆蘭覺得站在這里的是一個可怕的怪物。
但若說沃爾頓給穆蘭海魂是為了算計穆蘭，則又有點杞人憂天，穆蘭自認他在沃爾頓這等大佬眼中也就是有些天賦了，不可能設一個龐大的局來害他，送他刀真的有可能是沃爾頓臨時神經質的行為。
“啊秋~”
走在夜幕小道中的沃爾頓打了個噴嚏，然后揉了揉鼻子，剛剛的菜確實非常好吃，就是有點辣，但不能在穆蘭面前表現出來，他得趕緊找點水喝。
夜晚的時間正在緩緩過去，穆蘭一直坐在廚房中看著海魂。
黑色城堡的上空有許多烏鴉在盤旋，其中一些開始落到了穆蘭小樓的屋頂，而更多的烏鴉則開始往穆蘭所在的小樓上空聚集，甚至不只是黑色城堡的烏鴉，很多在迪高城內其他地方的烏鴉都開始三三兩兩往黑色城堡的方向飛去。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拍打翅膀的聲音從窗邊傳來，驚醒了盯著海魂的穆蘭，他站起身看向廚房窗戶方向，看到有許多陰影在交錯閃動，他走近窗邊看向窗外，視線隨便一掃就看到了好幾只烏鴉。
穆蘭的視線看向其他地方，然后返回廚房，抓起海魂跑到樓上，從樓上過道那更開闊的窗戶看向屋外，起碼有幾十上百只烏鴉正在繞著他的小樓飛著，頭頂的月光稀稀拉拉不斷閃動，顯然也有許多烏鴉在天上盤旋，但沒有一只烏鴉發出叫聲。
‘這什么鬼情況？’
烏鴉們默默拍打著翅膀，整個黑色城堡上空到處都是烏鴉在飛。
一間禮堂樣式的房屋內，一名身穿燕尾服的男子彈著鋼琴，身邊各種樂器在沒有人演奏的情況下自己發出聲響，音樂富有節奏感，幾個大喇叭順著節奏響起，使得整首樂曲的風格詭異了起來。
沃爾頓此刻就站在鋼琴旁端著一個水杯喝水，耳中聽著音樂，視線則看著禮堂的那些落地窗。
音樂結束，沃爾頓放下水杯輕輕鼓掌，彈奏鋼琴的男子帶著微笑站了起來。
“這是我新編的樂曲，就叫做靈魂華爾茲，有感覺吧？”
“很高興你能邀請我欣賞這美妙的音樂！”
沃爾頓客套一句，重新端起杯子走向落地窗前，彈奏鋼琴的男子也跟著走了過來。
“這些烏鴉怎么了？”
聽到沃爾頓的話，男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我還以為是因為你的緣故。”
“我可沒這么無聊。”
沃爾頓這么說著，忽然想到了什么。
“難道是里世界那邊的問題？”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兩人的瞳孔深處流動著神奇的光，一個跺了跺腳，一個輕輕在自己胸口一拍，頓時兩人的身前都蕩起漣漪，一股常人難見的黑霧從漣漪中浮現，而兩人也一步跨入其中，身形頓時消失在了禮堂內。
里世界永遠處于一種昏暗的狀態，但并非不可視物，音樂家回頭看了一眼他和沃爾頓跨進來的位置，那里有兩道隱晦的裂痕，此刻已經被黑霧完全籠罩，但并非徹底消失。
“走吧，查一查黑色城堡這一片的情況。”
就像是雞蛋殼原理，從表世界進入里世界要簡單得多，能夠主動進入里世界的存在都會留下道標，道標需要兼顧隱秘性和時效性，如果道標消失或者找不到道標，那么就可能被困在里世界。
當然，黑色城堡本身對這方面留有后手，而且這里是黑色城堡大本營，有專門看管的鏡面出口。
即便在里世界內，黑色城堡的大部分建筑竟然都不是廢墟的樣子，一些主樓張牙舞爪，顯得非常可怖，樓宇上趴著一只只長著翅膀和長尾的怪物，在沃爾頓和音樂家進來后沒多久，就紛紛從石化狀態蘇醒過來。
“你的玩具們都醒了。”
沃爾頓不理會音樂家的玩笑，輕輕一躍就和失重一樣跳到了一棟建筑的頂端，然后輕輕拍手。
“啪啪啪~”
“石像鬼們，清查黑色城堡區域，可能有什么不懷好意的東西進來了，記住不要放過每一個角落。”
越來越多的石像鬼蘇醒過來，大部分已經在拍打著翅膀，適應著許久未曾體會的飛行感覺，隨后大片石像鬼升空，像一群數量眾多的大蝙蝠遮天蔽日。
“好了，這下里頭和外面幾乎一個樣了！”
音樂家在下面調侃著，隨后視線忽然轉向另一個方向，然后又看向后方，隨后視線轉向四面八方。
“沃爾頓，我早說過比起石像鬼，你另外的一些玩具沒幾個靠譜的，你看看。”
沃爾頓其實也注意到了，除了數不清的石像鬼在到處飛動尋找，此刻的里世界內還有很多陰影在閃動，那都是一些死靈，本來應該藏在里世界的黑色城堡內部的，此刻卻也全都出來活動了，大部分漫無目的地亂跑，有一部分則靠近其中一塊區域，正是穆蘭居所的方向。
沃爾頓和音樂家一前一后地走近那一處位置，一些死靈居然在發出叫聲，聲音和烏鴉一般無二。
“啊啊啊~~”“啊啊~~~”
還有很多死靈抓向自己的眼睛，生生將左眼全都抓了出來，顯得極為癲狂，無數深色血液從死靈的眼窩內瘋狂溢出來，將大地全都染紅。
死靈們的活力越來越低，全都跪了下來。
“它們瘋了？”
音樂家臉色凝重，沃爾頓同樣表情嚴肅，石像鬼們還在排查，沒有任何外來威脅的警報，可現在這一幕就算是沃爾頓也覺得詭異非常。
“死吧。”
低聲一句，沃爾頓輕輕捏緊了右手。
下一個剎那，不光是他們眼前的死靈，而是所有黑色城堡區域內，甚至是處于表世界那些看門的死靈也全部被撕裂，無窮亡靈之血炸開。
表世界，穆蘭的樓外，數不清的烏鴉也在此刻全部炸裂，就連穆蘭自己也仿佛心臟受到重錘，在劇痛中癱倒在地。
穆蘭臉色蒼白地躺在二樓過道的地上，窗外無數沾血的黑色羽毛從空中緩緩落下，這一幕似曾相識。
地上的海魂緩緩懸浮了起來，刀柄處的水晶眼珠散發著一陣陣的藍光。
穆蘭躺在地上有一種淡淡的恐懼感，海魂刀柄在前刀身在后，一個淡淡的人形虛影緩緩浮現而出，而海魂的刀柄正處于左眼，周圍無窮的沾血羽毛落下，而這個虛影的背后仿佛有一對翅膀，只不過完全被陰影籠罩，仿佛遮蔽了穆蘭居所的整個屋頂甚至更多的地方。
穆蘭并沒有夸張地大喊大叫，并不光是因為現在他動不了也說不了話，而是并未感受到惡意。
人影背后的黑色陰影緩緩收縮，就像是兩只翅膀將遮蔽的天空放了出來，但穆蘭看到的并非居所的天花板，反而是一片混沌的天空，詭異之月高掛空中，仿佛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和夢境中一樣，天空混沌中的霧氣不斷被攪動，但又和夢中不同，此刻的穆蘭好似出現了另一重視覺，看穿了混沌，同時也聽到了各種嘈雜的聲音。
有數不清的吟唱聲，各種祈愿聲，無窮哭喊和笑聲，各種復雜的情緒和貪婪的欲望，一件件蘊含特殊力量的物品成為欲望的表達，一場場儀式，一次次血祭，數不清的呼喚，無數次引導，一切的一切引動著混沌中的風暴，也為世界帶來神秘的力量。
窺伺力量者亦被窺伺，貪婪帶來的亦是貪婪，悠久的生命和強大力量不再是夢想，但神秘的力量終有源頭，那是混沌之中冷漠的視線，這視線不回應貪婪的祈愿，眾多的生命的意愿不過其漠然視線查找的方向，而其所尋的不過是世界，崇拜者也好，厭惡者也罷，生命本身對這視線毫無意義。
一切幻象全部收縮，穆蘭終于看到了天花板，以海魂作為左眼的人形虛影開始下降高度，面對地上躺著的穆蘭，右手緩緩扣在胸口，隨后竟然做出一個單膝下跪的姿態。
下一刻，虛影崩碎，海魂也“叮當”一聲落到了地上。
屋外所有烏鴉的羽毛也在此刻全都落到了地上，黑色城堡從沒有像今天這么安靜。
穆蘭的身體已經能動了，但此刻他深受震撼，看向身邊的海魂，此刻其刀柄處不再是眼球，僅僅是一顆圓形的海藍色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