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決斗
前方走廊盡頭，那兩個親熱的年輕貴族已經快走到了盡頭，穆蘭卻停了下來，他盡量放松自我，放空思想，讓自己的精神同感知保持高度相近的頻率，類似一種冥想狀態。
果然，那種昏暗的感覺再次出現，一種細微顆粒般的黑暗霧氣隱隱約約浮現在走廊中，穆蘭回頭看了一眼，后方居然也是同樣的感覺，再看向一邊的窗外，稍遠一點的地方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有自己所處的位置在昏暗中保持著一片淡淡的光明。
‘太顯眼了！’
穆蘭心中驚覺，在思索過后，將手伸入外套內側，輕輕觸碰輪光，以思維想象出某種命令。
果然，穆蘭猜得沒錯，身邊的光立刻微弱下去，直至消失不見，而他也徹底融入了昏暗之中。
造成目前這種情況的原因穆蘭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可能攤上事了，在立刻離開伯爵莊園和繼續往前這兩種方案之間猶豫了片刻，穆蘭還是一咬牙選擇后者，這既是權衡利弊也有人格因素在里頭。
原身體的影響加上靈魂的個性，讓此刻手握輪光的穆蘭心中有了傾斜方向，比起極難把控又極為真實的噩夢，穆蘭更喜歡現實的感覺。
瓊斯特家族的后人或許已經不再是騎士，但那種刻在骨子里的信念加上一個善良的靈魂，還是能爆發出勇氣的。
穆蘭保持著正常的步伐走向大廳，走廊雖然有種深邃感，但實際長度還是沒變，很快他就來到了大廳位置。
音樂還在持續，人們還在起舞，穆蘭神色如常，帶著手中的餐盤走向餐桌，很自然地將盤子放下，然后走向邊緣位置，同時觀察著大廳的各處，也觀察著所有人。
這段時間穆蘭也問過艾文很多神秘世界的事情，艾文在確認穆蘭具有強大的精神克制能力之后，以自身所知盡量滿足穆蘭的好奇心，又讓暫時還是一個普通人的穆蘭保持一個安全界限，雖然不能讓穆蘭了解太過深入，但至少也并非懵懂無知。
里世界非常危險，但正常情況下和現實是剝離的，因為里世界構成性質，所以二者重合的紐帶除了世界上的神秘元素，還在于精神。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常人與里世界的關系大致如此，越了解里世界而難以克制自己的精神，那么各種對里世界的想象和恐懼的情緒，會使得人的精神越接近里世界，從開始引起某些東西的注意，直到某種界限越來越模糊，那時候，當事人甚至是當事人身邊都會變得越來越危險。
和直接出現在現實的超自然存在和神秘事物不同，里世界許多東西在現實這一重世界沒有形體或者暫時沒有形體，恐怖的怪物，死去的怨靈，詭異的力量......
它們都在時刻渴望著，怨恨著......
穆蘭知道自己這種感知其實是感知到了里世界同現實的接近，這種感覺很容易同沃爾頓之類施展的力量相區分，既然穆蘭能確定自己肯定沒有吸引到里世界，那么在莊園中絕對有一個人或者某件東西引發了這種變數。
而且，即便穆蘭不清楚常規情況應該是什么樣，也能感覺出這范圍絕對不小了。
一走了之，這里的人全都會陷入危險，告訴他人，無法確定“源點”在哪，并且一旦穆蘭開口，在這種情況下可不是平常聊天的環境，說破什么很可能等于主動接觸里世界，成為錨點和目標。
“嘶，呼，嘶，呼......”
深呼吸，深呼吸，穆蘭保持著大腦的供養，竭力保持冷靜，他應該還有機會解決這次危機。
在自己剛剛來伯爵莊園的時候沒有感覺到什么，剛剛離開的時候也同樣沒有異常感覺，那么變化很可能在自己離開那一會產生，很大可能是來了某個人，也有一定可能是某個人帶來了什么。
只要找到“那個人”，使他昏迷能暫時解決問題，或者殺掉他，應該有一定可能徹底解決問題！
如果真的事不可為就只能自己跑了。
“叮叮叮......”
二樓護欄內的老伯爵用湯匙輕輕敲打杯子，再次吸引眾人注意，音樂也隨之停下。
“各位來賓，現在是時候讓今晚的主角出場了，我生命中兩顆最珍貴的寶石，海瑟薇、莉莉！”
老伯爵伸手向一側，二樓中心走廊處緩緩走出兩個身材姣好的女孩，一個穿粉衣服一個著紅裝，一個盤發微微燙卷，一個長發飄飄，但二者的相貌幾乎一模一樣。
兩個女孩一起款款走來，走到了二樓欄桿處。
“生日快樂，我的寶貝們！”
伯爵微微鼓掌，下方所有貴族全都鼓掌和歡呼。
“莉莉、海瑟薇生日快樂！”
“兩位小姐生日快樂！”“兩位小姐選好舞伴了嗎？”
“在下愿意效勞！”
一片恭維和掌聲中，伯爵一手牽著一個女孩，帶著兩個女孩緩緩從旋轉樓梯處下來，大廳內的場面一片熱烈。
穆蘭也隨大流地鼓掌，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視線不斷在各處游曳，然后他，發現了可能是目標的人！
在所有人都停下正在做的事情向兩位伯爵千金道賀的時候，幾乎唯一一個沒有停下動作的人就顯得極為可疑，那個人穆蘭之前見過，而此刻他在餐桌上吃東西。
注意到那人的貴族們當然大有人在，但雖然有些不滿，卻也沒有誰對其指指點點。
“舞會繼續，那么誰有幸能成為我女兒的舞伴呢，請各位年輕人不要放過這個機會，鼓起勇氣表現自己吧，哈哈哈哈哈！”
老伯爵松開兩個女兒的手開懷大笑，他希望今天兩個女孩都能度過難忘的一晚。
音樂和舞蹈再度開始，而大廳內沒有舞伴或者剛剛把舞伴甩開的貴族年輕人全都躍躍欲試，甚至很多年長的都是如此，很快就有人出面嘗試，但兩個伯爵千金都只是微笑拒絕。
兩個女孩距離很近，手中還拿著一把小扇子，在保持儀態的時候還在小聲聊天。
“莉莉，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嗎，怎么不接受邀請？”
“我還沒想好，你怎么不接受邀請？”“我不太想跳。”
莉莉很興奮，但前來邀請的人她一個都不中意，海瑟薇的微笑則只是禮貌，她不是不喜歡跳舞，而是不喜歡這種自己是金絲雀的感覺。
穆蘭對邀請伯爵千金跳舞毫無興趣，他再三調整著呼吸，已經慢慢走到了一個食物陳列桌前，接近了那個正在吃著東西的貴族男子。
“這位先生，剛剛伯爵大人帶著兩位美麗的小姐下來的時候，你好像根本沒有鼓掌，這似乎并不是紳士該有的樣子。”
男子嘴角抽搐一下，快速咀嚼著口中的東西，抬頭看向穆蘭。
“哦，好像確實是這樣，我很餓，不要打擾我吃東西。”
邊上幾個注意這邊的貴族紛紛對男子露出鄙夷的神色，而穆蘭也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轉身。
“你在笑什么？”
穆蘭心中一動，果然，這人精神狀態不穩定且極為敏感，他剛剛那聲笑包含著強烈的鄙視，但常人未必能感受得很清晰，而這個男子卻感受到了一些刺激。
“沒什么，既然你餓的話，還是繼續用餐吧，畢竟伯爵家的食物確實很可口。”
說著，穆蘭指了指嘴角再點了點衣領，示意這些位置都沾了油漬和食物碎末，近處的貴族都笑了起來，而那男子卻面露怒容。
“你是哪個家族的小子，家里沒有教過你貴族禮儀嗎？”
“比起閣下，想來我的家教還算可以。”
穆蘭面帶微笑地回敬一句，然后自報家門。
“我是穆蘭，穆蘭·瓊斯特。”
“哈哈哈哈，是你？那個報紙上吹噓的家伙？你真的把自己當做什么瓦倫丁的英雄了？瓊斯特家，連貴族都算不上的從男爵家族，哦，爵位還是你哥哥繼承的。”
“哼。”
穆蘭冷哼一聲，準備轉身離開，但心中已經在情緒上同自己想象的一種狀態產生共鳴，他知道對方肯定不會就這么結束。
“我聽說你退役是因為上了軍事法庭，帝國的戰爭之所以會失敗，就是你們這群廢物軍人所導致的，尤其是你這種貪生怕死的家伙，簡直是帝國之恥！”
男子嘲笑著穆蘭，情緒激動之下聲音也大了許多，口中噴出一些碎末和殘渣。
周圍相當一部分的人都被這聲音吸引了過來，很多人皺起眉頭，即便是那些認同從男爵確實不上臺面的人也覺得男子說得太過了。
“貝斯爵士，你說得太過了。”“是啊......”
邊上有人出聲，而原本已經走開一兩步的穆蘭卻停下了腳步，然后緩緩轉身，臉上帶著一股肅殺的感覺，一步步走向剛剛出言不遜的人。
這是一種壓迫感，即便是那個精神有些瘋狂的男子，竟然都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穆蘭走到男子近處，開口的聲音平靜而響亮，卻蘊含著絕對的憤怒和堅定的意志，蓋過了音樂和周圍人的聲響。
“即便今天是伯爵千金的生日，但你侮辱我的家族，踐踏我為帝國服役的榮耀，貝斯爵士！”
會場已經安靜穆蘭高聲念出從周圍人那聽來的稱呼，然后，脫下自己的手套扔向男子腳下的地面。
“撿起手套，如果你還自認是帝國貴族！”
生日舞會被喧賓奪主，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看向這里。
古禮決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