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兩重變數
暴風雨還在持續，正如穆蘭所擔憂的那樣，瓦倫丁不算是少雨的地方，卻從來沒有那么長時間的高強度降雨，加上城市建筑較為密集，以及周圍方向的匯水，雖然水流正不斷流向大海，但在瓦倫丁城市各處還是開始發大水了。
相比之前幾天，風勢已經小了很多，但雨勢卻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就連瓊斯特家所在的街道也開始積水。
廚房溫暖的壁爐邊，里奧躺在躺椅上睡著了，老巴克在清潔廚房的衛生，穆蘭獨自站在樓上的房間中，透過窗戶看向窗外遠遠近近的一切。
外頭街道上的積水已經不淺，地下排水系統似乎完全沒有了作用，即便水流在緩緩向著港口方向移動，但卻無法抵消持續降雨和各個地勢高處匯聚下來的水。
寒冷、大風、暴雨、積水，即便是這樣惡劣的情況下，在穆蘭的視線中，外頭的街道上也出現了行人，誰都知道這樣的天氣不該出門，但沒有辦法，不是每一戶人家的儲備都十分充足，這么多天下來，很多人家里已經沒吃的了。
有人撐著傘，有人穿著雨衣，或者各種各樣簡陋程度不一的雨具，涉水在寒冷中穿行，這種天氣之下，積水一定冰冷刺骨，而在外頭的人年齡不一，小的還未成年，老的白發蒼蒼。
那些雨具完全不足以抵擋瓢潑大雨的侵襲，但為了生存，在家中無法繼續堅持的人不得不在這種情況下出門。
甚至有的人家里都已經泡了水，畢竟瓊斯特家的門外，水位都已經淹沒到第二個臺階處了。
這一刻，穆蘭像是看到了瓦倫丁的另一面，繁榮的港口經濟大城之中，富庶的表象之下，掙扎求生的勞苦大眾們......
或許有很多如穆蘭這樣的人，或者比穆蘭生活更好的人，在此時此刻正懷著不同的心情，透過那一扇扇窗戶看著暴露在雨中的人，同樣的迪爾迦人，同樣的瓦倫丁人。
穆蘭的心情是復雜的，他為自己能夠在這種天氣下處于不愁吃穿且溫暖的室內而慶幸，但同時，他又同情于外頭的人，可他又明白自己的力量十分渺小。
畢竟瓊斯特家其實并不富裕，就連老巴克常穿的貼身馬甲都有著補丁，而里奧的工資作為家庭主要的收入來源，有相當一部分要先交房租，剩下的維持家庭的生活開支。
穆蘭看著積水的街道遠方，這里沒有人會乘坐沖鋒舟來幫助民眾，沒有人會來派發物資，人們只能靠自己。
是的，二十一世紀的祖國并不完美，她有各種或尖銳或緩和的問題，但在危機之刻，大家都愿意相信她，并且也能夠相信她。
“穆蘭少爺，穆蘭少爺......”
外頭傳來老巴克的聲音，穆蘭打開房門出去，老巴克在樓下的樓梯口喊著。
“穆蘭少爺，我們只剩下一些土豆了，晚飯你是喜歡水煮土豆蘸鹽還是喜歡烤土豆？”
現實頓時無情地打擊了穆蘭，原來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巴克爺爺，水煮土豆好了。”
“好的，晚飯好了我叫你。”
老巴克回廚房去了，穆蘭則回到了窗前，不過才將視線掃向窗外，他眼神就微微一凝，遠處街道的盡頭，有三個身影從交叉的街巷那一端走出，又走入了另一端，消失在了房屋之后。
雖然此刻還下著大雨，雖然三人出現在穆蘭眼中的時間很短，雖然他甚至都不算看清楚了對方，但穆蘭依舊十分確定其中兩人自己是認識的，且正是當初在尼斯赫莉爾公主號上的一對扒手少年。
這不光是基于視覺上的判斷，更是有一種直覺上的影響，與兩個有特質的少年在緊張時刻共處過一段時間，似乎為穆蘭留下了一種奇特的感覺，讓他沒有看得十分清晰也能明白這一點。
‘他們怎么會在這里？那個領著他們的女人是誰？’
那天直到下船的時候穆蘭都沒有見著男孩和女孩，本以為他們早就隨著尼斯赫莉爾公主號離開瓦倫丁了，沒想到卻在這樣的暴雨天出現在這里。
穆蘭立刻就誕生一種去看看的沖動，而在沖動產生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沖出了房門，走向了樓梯口。
“巴克爺爺，有事需要馬上出去一趟。”
說話的時候，穆蘭已經到了玄關，并且開始穿戴起來，穿上風衣，換上退役的時候帶回的高幫軍靴，再披上帶兜帽的斗篷式雨衣，最后抓起手杖就準備出門。
“穆蘭少爺，你要去干什么？”
“發現個熟人，必須要去看看，不用等我吃飯。”
說完，穆蘭也不等老巴克回應，就直接打開門沖入了滿是大雨的世界。
“嘩啦啦，嘩啦啦......”
涉水前行帶來了一定的阻力，但對于穆蘭來說影響并不大，戰爭期間他遇上過比這更糟糕的情況，所以在大步邁開之下，有著小跑般的速度。
按照剛剛在樓上看到的情況來說，那三人的行進速度并不快，在順著街道穿行一陣之后穆蘭來到了那個街口，很快就發現了那三個還沒走得太遠的身影。
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穆蘭再次確認了自己沒有眼花，不過這時候他回頭望了一眼家的方向，猶豫著是不是要接著追下去。
那個變態殺人犯還沒消息，很難說他知不知道瓊斯特家，會不會冒險做出瘋狂的事，雖然這種鬼天氣對方出來的可能性不大，可在穆蘭眼中對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穆蘭若是在家，有自信對付手上的殺人犯，可如果脫離了自己的射程，受傷的里奧肯定不行，而老巴克早已經不再年輕，雖然小時候都是老巴克代替死去的父親，以瓊斯特騎士家族的傳統訓練穆蘭和里奧的，但那天晚上出門的時候明顯行動力已經大不如前。
正在穆蘭猶豫的時候，一陣優美的旋律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嗯~~~~啊~~~~”
穆蘭瞳孔散大，轉頭再次看向那三個背影，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種旋律和哼歌聲，而這聲音雖然極為輕微，卻分明來自于遠處的第三人。
‘海妖？’
這一刻，穆蘭已經將手伸入懷中，抓住了輪光的槍柄。
也就是在穆蘭情緒陷入慌亂的時刻，街角一棟建筑的閣樓上，有人扣下了扳機。
“砰~”
超越野獸一般的恐怖直覺讓穆蘭微微一縮，在危機產生的第一時間就本能地做出反應，身形幾乎在槍響的同一時刻撲向前去。
“噗~”
穆蘭肩頭微微一麻，身體已經撲在水中并且翻滾著起身貼在對面建筑的墻上，并且拔出了輪光，視線掃向一側的門口和各處的窗戶，考慮著破入其中或者防御突破出來的危險。
“切，竟然沒打中！”
閣樓上，槍手扔掉長槍，只帶著手槍立刻下樓，沒有任何第二次動手的打算，到了二樓就直接跳出了一個房間的后窗。
“啪嗒~”
槍手落在了后方街道的積水上，然后快步逃去，同時刻，穆蘭也察覺到了對方的逃離，瞬間轉身到房屋正門，狠狠一腳踹在門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將門踹開。
視線掃過屋中的血跡的同時已經沖上了二樓，對著一個方向抬槍便射。
“砰，砰，砰......”
槍口爆發出光輪，三發子彈剎那間追上槍手，哪怕對方的反應速度同樣十分恐怖，但也沒想到穆蘭的行動速度如此快，并且槍法又快又準，所以哪怕身體閃躲和扭轉得十分詭異，大腿一側還是中了一槍。
這一中槍，身形就是一個踉蹌，但速度卻絲毫不減，直接拐入了一邊的巷子。
穆蘭毫不猶豫地從二樓一躍而下，在水花四濺中跳入了積水的街道，然后快步朝前沖去。
這會穆蘭哪還會顧得上有沒有海妖，即便真的有也是讓瓦倫丁官方或者圣堂去操心吧，他現在一定要搞定那個槍手，對方極有可能就是那天交手的變態殺人犯，畢竟整個瓦倫丁恨穆蘭入骨的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