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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轉危為安

  端午節的風也裹著熱浪,眾人悶的一身汗,跪著。

  葉老太爺靠坐著,闔著眼。

  葉文初撐著傘,熱風卷來她的帽簾卻紋絲未動,傘遮在葉老太爺的頭頂。

  葉濤和葉松神色復雜地盯著葉文初,這丫頭太邪門了。

  “祖父,您還好嗎?”葉文初關切地問葉老太爺。

  葉老太爺盯著兩個兒子,一字一句道:“我好得很,就是有些人要遺憾了。”

  葉濤的汗啪嗒滴落。

  葉文初寬慰道:“誰家都有不孝子,您受場罪看清了這么多嘴臉,值得。”

  葉濤氣到吐血,他大罵道:“葉文初,你給我閉嘴!”

  “孽障!你丑事能做,別人為什么不能說?!”葉老太爺喝斥道。

  葉老太爺幾十年霸道,說話如猛虎發威,葉濤頓時怕到窒息,臉比藕荷還白。

  葉老太爺扶著房忠的手,從滑竿上起來,他年輕時虎背熊腰人高馬大,年老了非但不減威風還添了凌厲。

  所有人看傻眼了。

  “家產都分干凈了?”葉老太爺停在葉濤面前。

  他聲音像是一把斧頭,粗噶有力威懾十足。

  葉濤擦汗,不等他說話,葉老太爺的拐杖猛落在他后背。

  “爹,饒命啊爹啊!”

  連打了七八次,葉老太爺累了,歇了繼續問葉松:“家產,分得順利嗎?”

  “沒、沒有分!”葉松嚇得磕頭,聲音發顫,“我們哪敢啊。”

  葉松也怕。他十三歲出去獨當一面,已經二十六年,可笑的是,他從沒有獨立下決斷過任何一件事。

  要說盼著葉老太爺死,他是真的盼。

  本以為這次熬出頭了,他剛剛拿到家產時,只覺得人生美妙不過如此,可現在…美夢破滅了。

  他匍匐在葉老太爺的腳邊,哭著道。

  “大夫說您熬不過今日,所以兒子召大家來,商量您的身后事,并沒有分家產。”

  葉濤也哭著附和:“您別聽奸人亂說,我們不可能分家產。”

  “我沒老糊涂,誰奸誰惡我分得清楚。”葉老太爺像雄獅般踱步進了會客廳,怒吼,“都滾進來。”

  無人敢不從,跟隨著重新進去。

  葉俊松了口氣,道:“看著老太爺生龍活虎,真是太好了。”

  “是啊,真讓人高興。”葉文初站在葉老太爺身后。

  她進會客廳前問小廝葉老太爺的病癥,心中就有了判斷。

  所謂腦卒中,十之八九是誤診。

  她剛才檢查后,就肯定了自己的推斷。

  所以,葉老太爺醒了。

  雖說,救醒葉老太爺三房的地位也不會因此受到青睞,但卻能讓葉松和葉濤境地尷尬。

  她喜歡看別人尷尬。

  葉家請的大夫也得了消息趕到,在門口被葉月畫攔住。

  “徐大夫,我祖父根本沒事,你可害死我們了。”

  郭氏咬牙道:“因你是廣州名醫,我們才請你來的,診金給的都是雙倍,你居然誤診!”

  “老夫不可能誤診,老太爺絕對是腦卒中。”徐東凹在整個廣南東路都極其有名,徐氏針灸享譽天下。

  徐東凹繞開郭氏母女,進了會客廳,顧不得葉老太爺在說話,上來就道:“老太爺,可否讓老夫再給您診一診脈?”

  “沒有別的意思,實在是…您突然康復,聞所未聞。”

  葉老太爺也有自己的疑惑,就將手給他。

  大家都屏息等著。

  診了左手換右手,整整一盞茶時間,徐東凹的臉色變幻極快,收回手他不敢置信地問道:“老太爺,您另請了哪位名醫?”

  大家面面相覷。

  葉老太爺不悅地收回手:“所謂名醫都是騙子,騙子有一個就夠了。”

  徐東凹知道葉老太爺罵他,他也顧不得羞惱,篤定道:“我絕沒有誤診,您就是腦卒中。這天下除了死去的云頂山遲清苼,沒有人能在短時間內,治好腦卒中。”

  但遲清苼去世十年了。

  徐東凹很迫切:“房爺您知道嗎?”

  房忠和葉老太爺同歲,今年五十九。他一生都跟著葉老太爺,府中的事,葉松和葉濤不能做主,但房忠卻可以。

  “并沒有。”房忠回答了,但目光卻投向葉文初,剛才葉文初來,說她要給葉老太爺磕頭,畢竟十年她第一次回家,她說的情真意切,他心一軟讓她進去了。

  但葉俊在門口糾纏,問東問西,等說完話他重新進臥室,葉老太爺居然醒了。

  這前后,半盞茶的時間都不到。

  葉文初一本正經地告訴他:“我就喊了一聲祖父,祖父就醒了。我素來好運氣,是個福星。”

  他剛才因為過于激動,都沒來得及思考其中蹊蹺。

  真是福星?

  房忠看著葉文初,她戴著帷帽看不清神色,但周身的氣派,卻絕非十多歲小姑娘能有的,尤其是剛才,她勸說老太爺來這里主持。

  葉老太爺一生霸道,在他認知中,他就是葉氏的如來佛,葉松和葉濤不過是他掌心的孫猴子,他隨時翻手,兄弟二人就能被壓在山下。

  所以葉老太爺并不著急現在來。

  但葉文初卻兩句話激了葉老太爺,讓他同意立刻來。

  她道:“分家時,藥行都沒有人要,棄如敝履!”

  葉老太爺做藥起家,現在家大業大,藥早不是他的主業,但卻是他的主脈,兩個兒子嫌棄藥行,就是否定他半生驕傲。

  他的半生,誰都沒有資格否定。

  房忠就知道,戴著帷帽的四小姐不簡單,明明才回家,卻瞬時捏住了葉老太爺主脈。

  葉文初神色淡淡,她回家前并不知道,藥行是葉老太爺的心脈。

  但剛才分家產,葉氏金器、錢莊分號很多,唯獨藥行只有一間,還在從化的主街上,離開會客廳后她問了葉俊,果然如她所料,藥,是老太爺起家的第一筆生意。

  就如初戀,總是念念不忘的。

  徐東凹卻腦子充血,還在喃喃自語:“沒有大夫來,這就奇怪了,太奇怪了。”

  葉濤問道:“會不會是父親福大,突然好轉?”

  “不可能。”徐東凹非常肯定,“一定有人醫治過。”

  這話,讓整個會客廳的人都傻眼了。明明沒有神醫,那么誰又給她治的?

  “是四姑母!”三歲的葉滿意喊道,“四姑母去看老祖宗,老祖宗就醒了。”

  小孩子都健忘,他已經不記得四姑母剛才送他做人的道理了。

  他奶聲奶氣地問道:“四姑母,您是神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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