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連城看成陳洛,一字一頓的說道:“空口無憑!這件事,關乎我虎族的安穩,還涉及到你們麒麟域另一樁大秘密!”
“你作血脈誓言,我才會說。”
“否則,反正說完了你也要殺我,那不如痛快一些。”
陳洛臉色凝重:“涉及麒麟域?”
這得聽一聽,不然以后去湯成一品泡澡都沒有談資了。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說著,陳洛逼出了一滴精血,按照妖族血脈誓言的方式,說道:“金烏血脈燃昊今日立誓,若是翼虎風連城所說之事為真,我便不取他性命。”
話音落下,那金烏精血上泛起了層層漣漪,這是誓言作效的標志,陳洛張開嘴,這滴鐫刻著金烏誓言的精血重新飛入陳洛體內。
如果沒有特殊的情況,陳洛違反誓言,那這滴精血就會發生血脈反噬。除非像風連城上次那般,有一個同血脈且修為極高的人出手,付出一定的代價直接震散這滴精血,才能會避開血脈反噬。
但即便這樣,自身的血脈純度也會收到一定的影響。
因此,血脈誓言在妖族還是很值得的信賴的。
當然,這一切都是“如果沒有特殊的情況”…
風連城見陳洛發下了誓言,松了一口氣,撐著身子坐起來。只要自己不死,那以后有的是機會報復回來。
“閣下對五靈帝妖之一的白虎知道多少?”風連城說道。
陳洛皺了皺眉頭,抬起腿直接踩在風連城的小腿上,頓時響起了“咔咔”脆響。
“啊!”風連城又一次痛呼出聲,“燃昊,你做什么!”
“讓你說秘密,不是讓伱跟我擺架子!”陳洛瞪著風連城,“你搞清楚,你秘密還沒有說出來,我隨時可以殺你!”
風連城一愣,一股妖力纏繞著斷腿處,有些怨恨地看著陳洛,拳頭不自覺捏緊,咬著牙,說道:“是我錯了,我重新說。”
“五靈帝妖,青龍、朱雀、白虎、玄武、麒麟,是妖祖最早創造出的妖族,天生就有帝妖血脈,創生之時,分列五方,共屬五行。”
“東方甲乙木,青龍。”
“南方丙丁火,朱雀。”
“北方壬葵水,玄武。”
“西方庚辛金,白虎。”
“中央戊己土,麒麟。”
見陳洛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風連城連忙加快了講述的速度:“其中,白虎血脈在我虎族,出現次數最多,算上如今的女帝風南芷,已經是第五位了。”
“也是唯一一只雌性的白虎。”
“但是,庚辛金至剛至陽,而風南芷卻是女子陰柔體質,這不是沖突了嗎?”
陳洛微微皺眉:“你到底要說什么。”
風連城聲音低沉:“白虎不全!”
“風南芷雖然有白虎血脈,卻沒有承擔這幅血脈的體魄,所以…”
“她成不了帝妖!”
陳洛聞言,眉頭皺起。
在文云孫口中,風南芷是未來人族與南荒的最大變數,歸根結底,就是風南芷很可能突破到比肩圣人的帝妖境。
但是如今他卻被告知,風南芷成不了帝妖?
“哼,你當我是小孩子那么好騙嗎?”陳洛冷哼一聲,“你們虎族祖妖超過了一手之數,老不死的大圣也不知道有多少尊,若是風南芷真的成不了帝妖,虎族又為什么把她抬到了女帝的位置,總領虎族!”
“還有,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過是一脈少主,修成大圣才不過數月,
你怎么得知!”
風連城解釋道:“這不是秘密。女子之身,承擔白虎血脈,必然導致白虎不全,真正的大族其實都明白。”
“只是有一件事,那些大族,甚至我虎族都被風南芷瞞在鼓里。”
“所有人都以為,風南芷從祖妖突破至帝妖之時,若是沒有應對之策,白虎不全的隱患會爆發,幾乎無法成功。”
“所以,虎族約定,待女帝晉級祖妖境,就會和我父聯姻。我父乃是翼虎一脈千年以來最優秀的子嗣,晉升祖妖境時必然會返祖成為洪荒窮奇!”
“但是你以為這是為了培育更優秀的后代嗎?”
“不,這是幫助風南芷克服白虎不全的手段。因為窮奇的本源中蘊含一股兇意,這兇意可以遮掩女子陰柔之氣,提高風南芷晉級帝妖成功的幾率。”
“我父如今是一品巔峰,隨時可以突破到祖妖境,就是為了配合風南芷,才一直壓抑著自己的境界。”
“自從風南芷掌控虎族,為了防止其他大族對風南芷下手,虎族全面收縮,蟄伏不出。你以為為什么會選中我翼虎一脈作為虎族之爪,震懾諸族?我翼虎一脈行事再乖張放肆虎族也從不追究?”
“那是虎族對我翼虎一脈的補償!”
“只是…”風連城露出陰惻惻的笑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們,全都被風南芷給騙了!”
陳洛眉頭一皺,抬起頭,“啪”的一聲,給了風連城一個耳光。
風連城一臉詫異地看著陳洛,捂著被打出一個血手印的臉頰,有些抓狂問道:“你做什么!”
“你剛剛那個笑容我不喜歡,不要再露出來了。”陳洛淡淡說道,“接著往下說,你們怎么被騙了?”
風連城欲哭無淚,但還是往下說道:“白虎不全爆發的節點根本不是晉級帝妖之時,而是晉級祖妖之時。”
“她不敢讓人知道,因為若是消息傳出去,必然會有敵人從中作梗。”
“畢竟大圣境,太脆弱了。”
陳洛臉上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神色:“這個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風連城猶豫了一下,才說道:“確切的說,這事情除非風南芷自己親口承認,否則誰能確定?我也是猜測的。”
陳洛抬起手就要打,風連城連忙喊道:“我能解釋,我能解釋!”
“說說看。”陳洛放下手,說道。
“麒麟域之前發生了一件事,一塊麒麟墓碎碑被盜。此時您知道嗎?”
陳洛點了點頭,自己儲物令中那顆神秘蛋就是那個時候在拍賣會買下來的。
風連城繼續說道:“那一次,有我虎族祖妖出手。我私下做了一番調查,應該是王脈之祖風飛飛。”
“風飛飛是風南芷的護道者,所以就將我的注意力引到了風南芷身上。”
“麒麟墓,是妖族古老的傳說。據說初代麒麟大祖入滅時,散盡了周身洪荒之氣,籠罩了一片地域,便是如今的麒麟域。麒麟心化作獸血陣之靈,守護麒麟域。”
“但是麒麟大祖的肉身,卻被葬在了麒麟墓中。”
“不知多少年后,有祖妖覬覦麒麟血脈,想要尋找麒麟大祖的尸身,結果麒麟墓消隱,墓碑四散。”
“傳聞只要集合墓碑,就能重新召喚出麒麟墓。”
風連城說道:“麒麟才是中央之帝妖,承載四方。如果真的還有麒麟血脈存在的話,相比窮奇來說,或許麒麟血脈對風南芷更有效。”
陳洛想了想,搖頭道:“首先,你怎么確定這碎碑就一定是風南芷想要?其次,就算麒麟血脈對風南芷更有效,那她給自己晉級帝妖準備一條后路也說的通,你為什么認為她會用在晉級祖妖之時呢?”
風連城聞言,想要恥笑一聲,又覺得自己臉上隱隱作痛,連忙收斂起笑容,說道:“不錯,僅憑這一點確實說不明白不了什么。”
“但是我自從注意到這件事之后,我又做了其他的調查,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現象。”
“那就是自從風南芷晉級大圣一來,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閉關一次。”
“但是蹊蹺的是,每次她閉關之時,南荒上都會有一名大圣神秘死亡,且品級與風南芷相同。”
“而那些死亡的大圣,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全部是真焰血脈!”
“真焰血脈?”陳洛眼神一凝,腦海中想象出那個和自己赤裸相對的風鈴的模樣。
“對,真焰血脈。”風連城沒注意到陳洛臉色的變化,繼續往下說道,“大膽猜想一下,當白虎體魄不足以承載白虎血脈的時候,就必須尋找一個方式來重新將二者平衡。”
“對于至陰之體來說,真焰血脈倒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雖然會付出一定的代價,但是總能壓制下來。”
“但是此法不能常用。如果背后之人真的是風南芷,那說明她血脈與體魄的失衡已經非常嚴重,她根本都等不到晉級帝妖的那一天。”
“結合這兩件事,我猜測,白虎不全的爆發點就是風南芷從巔峰大圣晉級祖妖之時。”
說完這些,風連城望向陳洛,卻看到陳洛衣一副出神的模樣,仿佛他說的話沒有聽進去。
“金烏…”風連城開口喚了一句,陳洛這才回過神。
“問你一件事。”陳洛開口說道“你虎族內有一名大圣叫做…算了,名字或許也是假的。有沒有一名大圣,修為一品,雌性,化作人形大約十七八歲的模樣。”
想了想,陳洛直接探出手,神魂牽引妖氣形成了一個風鈴的虛影。
“認識嗎?”
風連城仔細看了看那虛影,搖了搖頭:“不認識。”
“真的不認識?”
“虎族所有大圣的資料都在我腦子里裝著,確實沒有這個樣子的。”
“不過眉目看上去很眼熟…”
說著,風連城又仔細看了看那虛影,突然眼瞳一縮:“女帝!”
陳洛聞言,手上也是一抖:“你瞎喊什么?”
風連城搖搖頭:“不是,是這個樣子。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我曾在我父親的畫里看過,他畫的正是女帝風南芷。”
“不過是十年前的風南芷!”
“十年前?”陳洛皺了皺眉。
此時陳洛心里升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那這個人呢?”陳洛重新牽引妖氣凝聚一個人形。
在陳洛的牽引中,一個婷婷裊裊的人影兒浮現,身材高挑氣態萬千。
這是陳洛離開前,冒險回頭,看到風鈴和那只孔雀大圣激戰時,風鈴變化出的人影。
“女帝!”風連城下意識往后推了推,脫口而出。
這氣度、這身姿,即便不用看臉,風連城也認了出來。隨后他又奇怪地看向陳洛。
這金烏明明沒可能見過女帝,為何能幻化出她的模樣?
此時陳洛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不會吧不會吧?
風鈴就是風南芷?
我草,匯集蘿莉和御姐于一身啊…
嗯…還有女王屬性!
不對,想什么亂七八糟的,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女帝的渾身上下都被自己摸了一遍啊!
雖然《情非得已》,
但是——
該說不說,手感真好…
陳洛,你在胡思亂想什么!打住!
你別忘了,家里還盤著一條龍呢!
陳洛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長長吐了出來。
不查了,不查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了,以后變身金烏,都得繞著虎族飛。
哎,金烏,你看看,你都背著我白澤血脈和人族血脈干了些什么!
突然間,陳洛想到了什么,看向風連城:“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沒有了。”風連城搖了搖頭,“只有我知。”
陳洛不相信地說道:“你父親是風南芷未來的…夫婿,這種事,你會不告訴你父親?”
風連城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陳洛看出風連城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陳洛上前一步,似要動手,風連城見狀,連忙說道:“風不歸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陳洛一愣:啊?有狗血?
風連城嘆了一口氣:“風不歸其實我的小叔。我母親…是一只血脈低微的虎族,是我父親酒后亂性,才有了我。”
“后來我父親戰死,小叔請猿族幫忙推演,才發現我父親還有血脈在世,便找到了我。”
“小叔將我認作養子,在當上了翼虎一脈的脈主后,就封我少主。”
風連城抬起頭,望著陳洛:“假如我小叔和風南芷成親,即便不是為了子嗣,但終究會誕下子嗣,你覺得我到時候該如何自處?”
“以我小叔的血脈,若是知道被風南芷欺騙,必然會心冷如灰,屆時我就是他唯一的親人。”
“況且以他的本事,輕而易舉就能入祖妖境,甚至走的更遠,也不是沒有希望嘗試沖擊帝妖。到時我又是什么地位?”
陳洛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所以,你其實不希望風南芷做你后娘,對吧?”
難怪,虎族堂堂的一脈脈主,怎么滿心的陰謀詭計,攻心城府?
原來骨子里是又自卑又沒有安全感。
這一切都說通了。
風連城慘笑一聲:“更何況,瞎子都能看出來,他對風南芷,真的動情了。”
“若是我把這件事告訴他,或許…為了保護風南芷,他會親手殺了我!”
聽到風連城說這些話,陳洛微微皺起了眉頭。
沒來由的,陳洛心中微微觸動,感覺氣息運轉有些不暢,一口郁氣堵在胸口,吸也不是,吐也不是。
本來還想從風連城嘴里問出一點什么,突然間覺得有些興味索然了。
“好了,你表現不錯,繞過你了。”陳洛拍了拍風連城的肩膀,轉身往山洞外走去。
風連城有些吃驚:“你…就這么放過我了?”
難道不應該把自己封印起來,等到這一次泱莽之野的行動結束嗎?
難道不應該把自己打暈,然后隨便扔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去嗎?
真的要這么放了自己。
“當然,我金烏燃昊,一言九鼎!”陳洛走到洞口,突然站住腳步,說道,“對了,你跟我說了那么多秘密,我也跟你說一個秘密。”
“什…”風連城下意識回應,但很快反應過來,連忙將自己的耳朵捂起來,“不聽,不聽!規矩我懂,我不要知道什么秘密?”
“是嗎?那太可惜了!”陳洛說話間,解散身上的金烏血脈,瞬間恢復了人族本相。
這一剎那,風連城也愣住了:“你是…人族?”
陳洛深吸一口氣,重新走回山洞:“說起來,我要謝謝你。”
“要不是你,我也得不到這顆武道文心,也走不到今天這個地步。”
風連城聽著陳洛的話,眼瞳縮起。
“你…你是…陳洛!”
陳洛面色一沉,身后仿佛有一輪大日虛影升起,陳洛捏起拳頭,周身七彩四溢,隱隱傳來老虎哀鳴之聲。
“風連城,接住我這一拳,我饒你不死!”說著,陳洛朝著風連城一拳打去。
剎那間,仿佛一道羅漢身影從陳洛拳中飛出,撲向風連城。
風連城連忙運轉妖氣防御,但是那羅漢身影落在風連城面前,瞬間千百拳打下,仿佛無視了風連城的防御,拳拳都打在了虎族的要害之上。
“你…”風連城感覺到自己內臟逐一破裂,死死盯著眼前的陳洛,這一瞬間,他似乎突然明白了。
陳洛、白墨、金烏…
都是一個人。
南荒,都被他騙了!
風連城感受著自己的生機在飛快消逝,他朝著陳洛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這攻擊,似乎針對我虎族,它是什么神通?”
陳洛淡淡回道:“武道真意,羅漢伏虎拳!”
羅漢虛影消散,風連城轟然到底,再沒有一點聲息。
陳洛望了一眼風連城的身影,輕輕嘆了一口氣,重新化作了金烏的模樣。
陳洛伸手一彈,一道火焰落在風連城身上,風連城的尸體瞬間熊熊燃燒起來。
“金烏可沒有殺你,金烏是在葬你!”陳洛輕輕感嘆了一句。
片刻后,風連城尸體焚燒成灰,只是半空中懸浮這一團被火焰提煉出來的拳頭大小的精血團。
陳洛拿出玉瓶,將精血裝了起來,點了點頭:“火葬不用這么多,老板厚道!”
說完,收好玉瓶,轉身走出了山洞。
只是陳洛剛走出山洞,看著茫茫原野,猛然拍了拍腦袋。
“草,魯莽了。”
“該問問風連城這里是什么地方再殺的!”
威虎山。
“什么?金烏進了莽荒之野?”風南芷激動起身,隨即感覺到不妥,又重新坐下,語氣端莊威嚴,昂著頭,淡淡說道,“很好,我知道了。”
那秘衛低著頭,問道:“可要屬下派人布置在莽荒之野外,等金烏現身,將他擒拿?”
一句“如此甚好”就在風南芷的口中,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說道:“不必。”
風南芷想了想,又解釋了一句:“麒麟域必然安排了人接應。金烏現身之后,留意一二便可。退下吧。”
秘衛應道:“是!”
說完,秘衛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
風南芷見秘衛離開,臉色立刻垮了下來,心里又升起一絲煩躁。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找那金烏做什么,但是總是想聽到他的消息。
“哼…”風南芷心里冷哼了一聲。
此時一名女侍走入,稟告道:“陛下,翼虎風脈主求見。”
“就說我在休養,不見…”風南芷話說到一般,風飛飛的聲音傳入風南芷耳中:“陛下,你已經連續三次拒絕風不歸的求見了。”
風南芷聞言,輕輕嘆了一口氣:“有請。”
片刻后,一個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影走入了大殿,神態瀟灑,朝著風南芷一禮:“翼虎風不歸,問陛下安。”
“安!”風南芷點點頭:“老師不要拘禮,坐吧。”
風不歸直起身子,直直看著風南芷,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陛下還稱呼我為老師?”
“昔日我從桃花林被接入威虎山,就是老師教導我,自然要稱呼老師了。”
風不歸苦澀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只是代為教導你三年而已,還稱不上師徒。”
風南芷溫和說道:“南芷如今才活過了二十八載,這時間,很長了…”
風不歸嘆了一口氣,說道:“之前三次求見,宮內都說陛下在清修。想來晉級之日不遠了…”
風南芷搖了搖頭:“還需要再磨一磨,底子需要扎實一些。”
風不歸望向風南芷,片刻后,又說道:“南芷…”
“老師想說什么?”
風不歸看著風南芷清朗的面容,張了張嘴:“無事,就是來看看你。”
“見你安好,就放心了。”
風不歸突然間眉頭一皺,原本還溫和的氣質陡然一變,殺機一閃即逝。
“怎么了?”風南芷自然感應到風不歸的異常,問道。
風不歸凝重開口:“城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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