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天不生白墨……
青丘城的清晨，下著朦朦細雨，如同被輕柔的輕紗籠罩。
作為青丘妖國的都城，青丘城深受人族影響，往往在人族已經看不到的前朝風格建筑在這里卻隨處可見。其中，最為人族熟知的，便是仿造人族前朝時中京城赫赫有名的“樊樓”而興建的“思歸樓”。相傳是在“樊樓”待了十年之久的狐妖暗香返回青丘后，懷念在人族的生活，所以掏出了所有的積蓄建造而成。
門前一副楹聯，不知藏著那位狐女多少故事——
愛恨情仇一嘆間，滄海桑田數百年。
“靈兄，貴國的代國主有些草率了。”思歸樓一間雅室之內，一個滿面笑容，頭上豎著兩只狼耳的妖族給面前的中年人滿上一杯酒，笑嘻嘻地說道，“隔絕蒼天，與蠻天聯合，才是我妖族的大勢所趨。”
“南荒貧瘠，能供養多少大圣，又能修出多少祖妖？我族圣君絕非只為狼族著想，實則是為整個南荒妖族著想啊。”
“只要靈兄點頭，我狼族愿意幫助暗冥一脈撥亂反正！屆時等待時機，揮軍北上，和蠻族共分錦繡中土。”
對面的中年男子端起酒杯，輕輕喝了一口，與其他護住不同，他身后的狐尾是不沾一絲雜色的純黑色，并不蓬松，反而看上去堅韌至極，就像是一條鞭子。
這是狐族中的暗冥一脈，這一脈狐妖是清一色的黑狐，與狐族天賦擅長幻術不同，暗冥一脈以肉身見長，偏向速度與爆發，兼具空間天賦，是天生的刺客。若不是當年人族插手，狐族王族是不是九尾一脈還是兩說。
身為暗冥一脈當代脈主，靈千刃腦中無數念頭在瞬間劃過。向王族開戰，等同于分裂狐族，王族有權收回反叛血脈的妖族氣運，這是在血脈譜系中直接去除了這一脈，封死了反叛血脈繼續返祖的可能。
哪怕不迅速反叛者，即便只是戰事遷延，不用王族動手，反叛血脈也會因為無法晉升而逐漸消亡。
因此在妖族中，但凡是更換王座之戰，從來沒有過依靠自身一脈而成功的案例，向來都是有其他的力量插手。
靈千刃望著面前的狼族使者，眼神鄭重起來。狼族一直在青丘活動，并且拉攏了一大批支持者，這一點他很清楚。不過對于人族的立場，狐族各脈本就模糊，所以都是一副任由發展的態度。但是萬萬沒想到，狼族使者竟然敢直接找到自己，挑唆青丘分裂。
“想必是那頭白澤的文章，給他們壓力了。”靈千刃心中若有所思，其實對于他們來說，親人族或者仇人族都無所謂，關鍵是看哪一方的利益更大。
低風險，高收益才是一個種族發展的最優解。
若是不能做到高收益，穩定收益也是可以的。
靈千人手指敲打著桌面，他明白，對方既然給自己擺出了這個態度，自己就必須要給一個明確的回復。
事關重大，由不得自己不考慮。
那狼族使者見到靈千刃的樣子，知道他已經心動，繼續說道：“若是閣下不愿刀指九尾，我族圣君也完全理解。不過，因為境澤湖白澤的那篇《嬰寧》導致青丘學風再起，學天道雅文，感悟書中情欲，越發與蒼天、與人族勾連深了。”
“只要靈兄承諾，立主禁絕此事，讓代國主收回學文令，我狼族的承諾便一直有效。”
說到這，狼族使者輕蔑一笑：“我家圣君說了，那只白澤不過是要邀天之幸，才寫出了一篇《嬰寧》，又能有多大作用？他能一年內再寫出一篇來嗎？”
“即便寫出來了，那又能派多大的用場？他能如人族陳洛一樣，連綿不絕嗎？”
“靈兄，這不過是蠅頭小利而已。”
說完，狼族使者淡淡一笑。
狐族好歹是南荒中排名前五的種族，想要介入狐族的王座之爭自然不是他一個區區三品大圣能做到的。
他的目的，只是先拋出一個注定讓靈千刃遲疑的選項，然后再降低他的要求，給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要知道，青丘可是妖族中最親善人族的種族，同時也是第一批傳播《嬰寧》的，如果連他們都開始禁絕《嬰寧》，那對南荒其他各族的影響就不可估量了。
想到這，狼族使者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悠哉地拿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名年老的狐妖突然推開了雅室的門，靈千刃側過頭，那正是自己家的管家。靈千刃皺起眉頭，剛要訓斥老仆，老仆突然雙眼含淚：“老爺，小姐…小姐升品了！”
“什么！”靈千刃一愣，猛然站起，因為動作幅度過大，桌面上酒杯被帶到，酒水撒了一桌。
靈千刃沒有在意，朝狼族使者拱了拱手，示意稍等，連忙拉著老仆走出了雅室。
帶著老仆拐到一處僻靜的樓角，靈千刃這才顫聲道：“你再說一遍，柒兒重新進入靈境了？”
老仆鄭重點頭，靈千刃激動中又帶著一絲疑惑：“怎么回事？”
原來靈千刃膝下有一女，天資卓越，取名凌柒，二十歲時便沖擊四品靈境成功，成為青丘妖國中最年輕的靈妖之一。只是天有不測風云，在一次外出歷練中，靈凌柒遭遇截殺，雖然死里逃生，但是體內的“血靈妖丹”破裂，跌落到三品，無論吸收多少月華，都無法在體內儲存。
自己花了無數心血，勉強保住女兒三品的修為，再要向上重返靈境，卻無能為力。怎么自己才出來幾天的功夫，女兒就突破了？
“是…是方寸山的聊齋先生。”老仆激動說道，“聊齋先生又寫出了一篇奇文，小姐讀完之后竟然在體內形成了虛丹，那虛丹與小姐破損的妖丹融合，竟然封死了妖丹的裂隙。雖然無法如其他人一般有加成的效果，卻讓小姐的妖丹恢復如初了。”
“真的？”靈千刃先是一愣，隨即又反應過來，“那只白澤…不，那位聊齋先生又寫了一篇文章？”
“正是啊！”老仆連忙從懷中掏出文稿遞給靈千刃，“老爺您看，就是這一篇。”
靈千刃連忙接過文稿，就看到文稿標題處兩個大字：《嬌娜》。
“這…這才幾天！”靈千刃心中震動，連忙往下看去，此時老仆在旁邊說道，“小姐說，方寸月圓之會，老爺一定要拿到青丘的資格，帶她一起去。”
“方寸月圓？這又是什么？”靈千刃一邊閱讀一邊問道。
老仆拍了拍腦袋：“看我這記性。傳話的小妖說，那聊齋先生在寫出嬌娜后，以血脈立誓，要在三年內寫出不低于三十篇這樣的天道奇文，邀請各大妖族在下一個月圓之夜前往方寸山一聚。”
“月圓之夜，方寸之巔…”靈千刃看完《嬌娜》，嘴中喃喃了兩句，突然朝雅室走去。
推開雅室大門，狼族使者笑盈盈起身問道：“靈兄，令愛如何了？可有用的著我族的…”
“朗元！你身為狼族大圣，竟然敢來挑唆我青丘暗冥一脈和王族的關系，欲圖分裂狐族，你可知罪！”
狼族使者面色一變：“靈兄，你…”
話說到一半，這朗元化作一匹棕色巨狼，憑空消失。
“區區度空之術，也敢在我暗冥一脈面前賣弄！”靈千刃冷哼一聲，身形也消失在原地。
幾乎同時，思歸樓外，棕色巨狼猛然從天空中墜落下來，在它身上，是一只猶如黑夜的純黑狐貍，一只爪子已經插入了巨浪體內。
“轟”的一聲，巨狼砸在地上，一股巨大的氣浪擴散，那黑色狐貍伸出爪子，握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重新化為人形。
此時，位于思歸樓另一處的房間內，一名中年文士倚靠窗邊，看著這一幕，輕聲道：“好利落的刺殺之術！”
“幸好，暫時不用為敵。”
中年文士離開窗前，返回到桌前坐下，在桌面上也放著一張文稿，文稿上赫然正是《嬌娜》一文。
“白澤白墨，究竟是敵是友…”中年文士緊鎖眉頭，“月圓之夜，方寸之巔…他想做什么？”
中年文士長吐了一口氣：“總歸要去一趟的。”
很期待啊，那只一入世就攪動風云的白澤，到底是什么底細。
臥底南荒半甲子，他文云孫突然覺得有些意思了。
伴隨著十六族妖使團離開方寸山，《嬌娜》幾乎以恐怖的速度蔓延南荒，和當初傳播《嬰寧》只是遍及三國不同，陳洛這一次幾乎放開了《嬌娜》的限制，因此無數妖族都從《嬌娜》中察覺到了好處。
“我的天，加速了！加速了！按這個速度，再有八十八年，老娘就能突破到四品靈妖境了。”
“感謝我爹，感謝我娘，感謝他們當年逼我識字，哈哈哈哈，你們這些文盲妖怪，想追上本大爺，趕緊認字去吧。”
“天不生白墨，妖道萬古如黑夜啊！我要去方寸，去拜山！”
“對對對，即便不能上神山，遠遠一拜也足矣。”
“同去，同去！”
一時間，南荒大地遍傳白澤氏白墨之名，連帶著大玄前來教化的儒門士子瞬間成了各大妖族的香餑餑，各大妖族送靈材送寶物送女妖，只求他們留下來開個學堂。
沒聽到傳聞里說嗎？聊齋先生接下來還有無數奇文，不找個人族儒門，那以后怎么做閱讀理解？
妖儒？不行不行，那不純正！
幾乎陡然間，南荒人族地位猛增，學風大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