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這該死的耀眼
月上平湖，距離境澤湖數百里，有一處連營。此時營寨中月華如絲，正是群妖修行吞吐月華之景。
此處之妖頗為繁雜，有鹿妖、有牛妖、有馬妖，有婀娜花妖，有健碩熊妖，林林總總，知道的明白這些都是從南荒各處妖國前來拜訪方寸山聊齋先生的使團，不知道還以為這是什么萬妖大會，商議聯合呢。
“到此兩日了。”一只狍子精談了一口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唉，都在等。”一只兔精嘆了一口氣，“我家主君說了，若是一個月內白墨先生能寫出第二篇猶如《嬰寧》一般的文章，就說明那些文章不是偶然，便拜奉聊齋先生。哪怕會引來狼族的不快，我族也賭一把。”
“與其說你們賭的是聊齋先生，不如說你們賭的是青丘國會保護你們。”一只燕妖停在樹上，嘆口氣道，“說起來，我們都是打前站的，是給那些真正的大族探路。”
“有點眼力的都看得出來，狼族自從統一，就一心想和蠻族聯盟，在南荒完全去除人族化，徹底斷了妖族和天道的聯系，不少妖族都支持他們。”
“聊齋先生來這么一出，平白又是攪動了南荒的大勢。現在就是看聊齋先生的能耐能不能控制住局面。”
眾妖都同時點點頭，這種局面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來到了境澤湖，卻不靠近境澤湖。
歸根結底，就是擔心陳洛“曇花一現”，他們可沒有青丘、羽淵、俊疾三妖國的實力，敢大搖大擺的直接站定立場。
突然間，其中一頭熊妖愣了一下。
等等，老子不是弱族啊！
堂堂熊族，在妖族圣君殿也是有一把交椅的，若不是冬日的時候容易犯困，沖一沖妖族前五也是沒問題的。
合著你們在這是等白澤再寫一篇文章啊，老子還以為你們在這旮沓搞什么拜山儀式呢。
這不扯了嗎？
熊妖站起來，朝著身后嚎叫了一聲，頓時十幾只胸膛上長著大大的“V”形護心毛的彪形熊妖沖了出來。
“哥幾個啊，誤會了奧，我尋思你們有啥小儀式呢，結果是干嘮啊。哥們兒就不擱這耗了，我先去下一場哈…”
“啥也不是！”
說著，就帶著眾熊妖朝著境澤湖走去，就在此時，突然一股風從境澤湖方向吹來，風力之大，讓熊妖都差點沒有站穩。
“天道潮汐！”燕妖抱住樹干，大喊道。
兔妖也睜大眼睛，雙眼通紅，喊道：“是境澤湖傳來的。”
所有妖族都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不可思議。
要么是有異寶出世，要么就是有通天文章出現，才會引來天道之力的不均衡，引發天道潮汐。
“是白…不，是聊齋先生？”
“聊齋先生又寫出奇文了？”
“不會錯，這才里寫出《嬰寧》幾天啊！”
熊妖一晃身子，化作巨熊本相，大吼一聲：“烏拉！”隨后迎著天道之力，朝著境澤湖狂奔而去。
“烏拉！”其余眾熊妖也同樣撕碎身上的衣裳，化身巨熊，追隨著首領，沖向了境澤湖。
看著熊妖的身影漸漸遠去，其余妖族這才反應過來。
“快，快去方寸山！”
“快，快去拜訪聊齋先生。”
“快快快…”
境澤湖，方寸山。
陳洛落下最后一個字，望著泛光書頁上懸浮的一枚紅彤彤的丹丸，一臉意外。
事情，要從半個時辰前說起。
半個時辰前，除去給諦聽的奶粉以外，陳洛總算拿到了足夠一篇文章的鴻蒙之氣。按照在妖從妖的原則，陳洛依然是在《聊齋志異》的卡池里抽取。
結果，抽中了另一部名篇——《嬌娜》。
這篇故事講的是書生孔雪笠窮困潦倒，借住在一戶人家空閑的院落中，偶遇一位翩翩美少年。少年看出書生滿腹才華，欲拜書生為師，卻被孔雪笠以兄弟相交。
后來孔雪笠身患惡疾，胸口長瘡，這位皇甫公子說此病自己表妹可醫，于是派人請來了自己的表妹嬌娜，那嬌娜“年約十三四，嬌波流慧，細柳生姿。生望見顏色，嚬呻頓忘，精神為之一爽”。嬌娜以從口中吐出一顆紅丸，幫助孔雪笠治好了胸瘡，孔雪笠想要求娶嬌娜，卻被皇甫公子以嬌娜年齡太小而婉拒，轉而將自己另一位妹妹阿松嫁給了孔雪笠。
孔雪笠迎娶阿松后，就帶著阿松回了老家，從此和皇甫一家斷了聯系。直到多年后，孔雪笠中進士，離家上任，途中再次巧遇皇甫公子，問及嬌娜，才知道佳人已經嫁做人婦。
曾經的傾慕早已散去，再見時唯有重逢的喜悅。孔雪笠帶著夫人逗留在皇甫家做客，不料天有不測風云，皇甫公子突然有一日對孔雪笠坦白，言說他們一家都是狐貍精。如今就有雷劫，孔雪笠一腔正氣，可當雷劫，但是很危險；若是不想被沾惹，就趕緊離開。孔雪笠此時卻甘愿和皇甫一家共危難。
最后雷劫之下，孔雪笠護住了皇甫一家的性命，但是自己卻被雷劫劈死。嬌娜痛苦不已，再度吐出自己修煉多年的元丹，度入孔雪笙腹中。但是沒想到這本是賭博的舉動，既然讓孔雪笙起死回生。而同時，嬌娜的夫君一家也同樣遇到了雷劫，全部遭難。
隨后，皇甫一家接受了孔雪笙的邀請，和他一起返回了故鄉…
《嬌娜》在整部《聊齋志異》中都顯得十分特殊，因為這一篇故事中，狐女嬌娜從始至終并沒有和男主成為夫妻，兩人更像是建立了“柏拉圖”式的關系。孔雪笙為了嬌娜愿意替皇甫一家擋劫，而嬌娜甘愿獻出元丹和孔雪笙同死，可是當一切危機度過，兩人又回歸了親密朋友的關系。
蒲松齡在文章的最后，曾經感嘆：“得此良友，時一談宴，則‘色授魂與’，尤勝于‘顛倒衣裳’矣”（有這樣的好朋友，不時一起喝酒聊天，遠遠勝過了肉欲之愛）。
故事寫到這里就是結束了，陳洛為了符合這個世界的認知，將孔雪笙能擋下雷劫的原因解釋為孔雪笙特殊的“浩然正氣”，而那所謂的元丹，自然就是妖族靈境修為時體內的形成的“血靈妖丹”。
巧合的是，這片故事的書靈，竟然也是“元丹”。
伸出手，握住“元丹”，陳洛瞬間明白，這“元丹”對陳洛來說沒什么作用，但是如果給妖族服用，將會在妖族體內形成一顆輔助妖丹。
簡單來說，就是雙倍經驗。
“嗯，留給瓜瓜。”陳洛收起元丹，又看向《嬌娜》，面色古怪。
因為內容的原因，這篇《嬌娜》除了會生出那種藍色之氣外，居然還有一個特殊的效用，那便是熟讀此文的妖族，雖然不能得到書靈元丹，但是體內會出現凝聚出一顆虛丹，大約會有兩成的修行增幅。
對于妖族普遍要長于人族的壽命來說，兩成的增幅對他們來說節約的時間幾乎是以年來計算的。
“還有…”陳洛拍了拍腦袋，《嬌娜》里提到的情感，不正是人族儒生夢寐以求的君子之戀嗎？
《嬰寧》還好說，最多就是感嘆一下嬰寧好可愛啊，可是這《嬌娜》一出，感覺妖族人族都要瘋啊。
“要么，存一存稿？”陳洛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獒靈靈就沖了進來，一臉嚴肅，“公子，有一大波妖族朝方寸山來了。”
“夜黑風高，老奴擔心他們對公子有歹意。”
陳洛眉頭一皺，什么情況，在司逐國內，居然敢大張旗鼓襲擊方寸山？
“出去看看！”陳洛手腕一抖，一柄長劍握在手中，殺氣騰騰走出書房，獒靈靈也渾身戰意，跟在陳洛身后。
走出聊齋大門，只見境澤湖妖氣沖天，遠遠地能看出各種妖族飛速朝方寸山飛來，湖水被飛掠時的巨大妖氣卷起一道道波浪。
陳洛握緊長劍，此時小九嬰也頂著金瓜瓜走了出來，站在了陳洛身邊。
“何方…”陳洛的話剛剛開口，就聽到震耳欲聾的呼喊聲——
“達瓦里國有熊一族，求見聊齋先生！”
“玲瓏國玉兔一族，求見聊齋先生！”
“雙飛國紫燕一族，求見聊齋先生！”
“百香國花妖一族，求見聊齋先生！”
一聲聲吶喊遠遠傳來，聲音雖然洪亮，卻充滿了恭敬。
一道道身影落在了方寸山上外的湖面上，不得允許，不敢踏入方寸山一步。
陳洛剛要回應，獒靈靈搶先喊道：“我家公子尚在作文，你們且等著。”
說著，還橫移了一步，將陳洛擋在身后，同時傳音到：“公子，一開始就要定下規矩。”
陳洛了然，打了個哈欠，點點頭：“走，回屋。”說著，腳下輕輕一跺，一道心神落入方寸山中。
“各自凝神靜氣，吐納月華，對你們自有好處！”
陳洛的聲音落入眾妖族耳中，幾乎同時，方寸山中傳來了一聲悠揚的鐘聲，瞬間化作音波漣漪傳蕩開來，擴散到每一個妖族身上。
這個時代的妖族，誰曾接觸過上古佛門的靜心雷音，一時間心中煩躁與戾氣盡消，加上方寸山鴻蒙之氣的加持，讓眾妖都感覺到心神空靈，和皓月的聯系又加深了一分。
“這…難道這就是白澤的力量！”一只妖族失聲叫道，隨即看向山上的身影更加憧憬，不敢高呼，而是立于湖面叩拜，隨后盤腿打坐，吞吐月華起來。
“聊齋先生，真乃妖族之師也！”
其他眾妖也心中一凜，紛紛行禮，盡量讓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行禮過后，伴著那似有似無的悠悠鐘聲，修行起來。
陳洛嘆了一口氣，看來《嬌娜》存不住了。
這該死的讓人矚目的命格啊！
真是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