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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說射你,就射你

  靈州,重錦城。

  “五先生…”一名十二三歲的儒生拎著一柄短弓,興沖沖地跑向學齋,被站在門口的夫子攔住,夫子示意儒生放低聲音。

  “莫要喧嘩,五先生正在養神。”

  那儒生連忙縮了縮脖子,小聲說道:“那學生就退下了。”

  夫子溫和一笑,輕聲道:“你找五先生有何事?”

  儒生晃了晃手上的弓箭:“五先生在書院說,誰若能在夫子境之前完成五射,他就會親自寫一篇經義當做獎賞。”

  夫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說道:“你做到了君子五射?”

  “你入書院才三月吧!”

  儒生得意地揚起了小臉,一副驕傲的表情。

  《禮》中曾有云: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書,六曰九數。通六藝者,可稱君子,因此又叫君子六藝。

  在六藝中,射為字面上唯一的攻擊之術。

  五射,即“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

  其中,白矢是箭穿越靶子,射箭的氣力要掌控好,必須正中目標,箭頭剛剛好穿過目標,不多一寸,不少一絲,引為君子有威,發力有度。

  參連,先發一矢,后三矢再連續射出,矢矢中的,看上去就像一根箭,引為君子有節,一以貫之。

  剡注,是指箭尾高箭頭低,徐徐行進的樣子,引為君子有誠,溫良謙恭。

  襄尺,其中襄讀讓,是指與長輩同射,不與對方同立,而是后退一尺,引為君子有禮,一尺為敬。

  井儀,則是連發四箭,要射成上下左右排列,呈現井字的形狀,引為君子有善,不傷要害。

  但是實際上,呵呵…

  儒門的心是黑的,怎么可能有這樣的君子?

  白矢,是為了控制浩然正氣的使用,盡量不要浪費,留著正氣射更多敵人。

  參連,就是補刀的意思,這補刀要快,要狠,要感覺像就是一刀。

  剡注,指的是如果敵人防御得當的話,射下三路!

  襄尺,潛臺詞是當你要蓄力一擊的時候,先往后站一站。

  至于井儀,千萬不要相信儒家說什么君子有善,那就是一個箭陣,會爆炸的那種!

  所以,想要真正掌握五射,需要長久的練習。

  “夫子,我真的可以五射了。不信我現在射給你看。”儒生似乎有些生氣,當場就拉開了弓箭,只是環繞了一圈,并沒有發現合適的靶子。

  “我相信你!”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眾人轉過頭,就看到一位中年大叔從書齋中走出來,他胡須拉茬,身著褐黃布衣,身形精瘦,像一名樵夫多過像一名書生。而讓人最注意的,就是他那雙比常人要大上不少的手掌。

  “見過五先生!”幾人連忙施禮,五先生隨意擺了擺手,看向儒生,“我相信你,你很好。”

  “我這里有一篇‘穿心要義’,是我親手書寫,就送給你了。”說著,他手中浮現薄薄的幾張書頁,書頁上青光縱橫,仿佛一道道弓箭游弋。

  儒生眼中浮現異彩,雙手捧過這幾頁紙,恭敬道:“謝五先生!”

  五先生淡淡一笑,又看向夫子:“我養神多久了?”

  那夫子回道:“十日了!”

  “十日!”樵夫沉默了片刻,“嗯,足夠了!”

  說著,他偏過頭,看向小儒生:“這弓,能送我嗎?”

  小儒生楞了一下,連忙將弓遞上去,還問道:“五先生,要箭嗎?”

  “不用!”五先生輕輕搖頭,握住了那柄市面上兩三兩銀子就能買到的木弓,突然間拉弓如滿月,木弓立刻浮現了道道裂紋,此時一道青光升起,將木弓包裹了起來。

  于此同時,五先生將弓指向了天空,弓弦之上,出現了一支正氣凝聚的青色箭矢。

  “五先生,您要射什么?”雖然知道不應該打擾,但是小儒生還是沒忍住,多嘴問了一句。

  五先生也不生氣,平靜說道:“你們多了一位小先生,有人要害他!”

  “這一箭你看清楚,記清楚,未必不是你的一番造化!”

  五先生說完,閉上了眼睛。

  就在五先生閉眼的剎那,小儒生猛然心頭泛起一股大恐怖。

  在他的眼里,白晝變成了黑夜,天地萬物似乎都化作了虛無,只有五先生站在那里,平靜地拉著弓。

  他強迫自己不要閉上眼睛,漸漸地,他看到了五先生身上散發出一絲絲的黑色之氣,纏繞在那支青色箭矢之上,而箭矢遙指的黑暗遠方,突然有一個金色的光點亮起。

  他揉了揉眼睛,突然看到五先生身后,竟然有一尊比五先生大上不少卻一模一樣的虛影,同樣也在彎弓搭箭。

  有雷霆在天空中凝聚,大地開始震動,小儒生努力讓自己站穩。這一刻,他的整個眼中,都只有那一支青色的箭矢。

  不,那不是箭矢,那是一只能夠撕天的猛獸。

  此時此刻,拉弓的五先生輕聲默念了一句:“一箭乾坤漏!”

  “噹”的一聲,五先生松開了扣住弓弦的手指,那道青色箭矢飛射而去,天空中的雷霆入獄,打在了箭矢之上,讓箭矢仿佛生出了天威,箭矢飛過的軌跡之上的天空,仿佛裂出了一條縫隙。

  整個空間在一瞬間崩塌。小儒生再一眨眼,就發現自己依然站在了書齋前,此時依然風和日麗,依然陽光明媚。

  只是五先生手上那柄木弓,此時北風一吹,竟然化作了木屑,隨風飄散。

  他轉過頭看向天空,一起似乎都沒有發生,他疑惑道:“五先生,箭呢?”

  五先生似乎十分疲倦,微微搖頭:“讓它在飛一會。”

  綿安城。

  此地距離重錦城六百里。

  一個頭戴斗笠的行人正在匆匆趕路。

  金羅薩努力壓制著身上的佛息,不敢泄露出一絲。按金剛寺的秘法,進入大玄的前五天是最危險的時間,若是有半圣不惜圣力搜索天地,他還是有暴露的風險的。

  但是五日之后,秘法完成,儒門半圣想要再鎖定自己,就沒那么容易了,除非是自己主動觸動佛門大道。

  金羅薩知道,這一次來大玄,是赴死。雖然半圣不會插手他們的戰斗,但是大玄多的是大儒,能讓他插翅難飛。

  但是只要能殺死那誣法悖佛的武道之主,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是金羅薩,金剛院二品護法菩薩!生來就是為了護佑佛門,護佑佛法。只要凈土不滅,金剛院自有儀軌接引他化作轉世靈童。

  就在不久前,他已經感應到,和他同來的金日休菩薩已經入滅。

  他不喜歡金日休,那個人太沖動,雖然升入了菩薩,但那是他上師一路扶持的結果。看來自己一入大玄就和他分道而行是正確的選擇。

  金羅薩又加快了腳步。

  他進入大玄后,不露佛息,不施術法,只憑借自己的肉身之力趕路。

  找到陳洛,暴起行刺,一擊必殺!

  這就是他的計劃。

  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完成。

  就在此時,大地猛地一震,一股大危機襲上了金羅薩的心頭。

  他抬起頭,只見那萬里藍天,突然間出現了一道青色的縫隙。

  烈日為之偏移,白云為之逃散。

  天,漏了。

  一道殺意鎖定了金羅薩!

  金羅薩心中一緊,他知道,他被發現了。

  當下他也不多做逃避,身形暴漲,重新化作了那西域佛國無數人仰慕追隨的菩薩金身,他手捏法訣,朝那裂縫一指。

  澎湃的輪回真意在金羅薩一指之下咆哮而出,在半空中凝聚出了一座巨山。

  靈山極樂地,辟一起苦厄。

  佛門神通·靈山極樂。

  巨山迅速凝實,仿若一座巍峨之山懸掛天空,竟然將周遭三百里籠罩成黑夜。

  此時穹頂裂隙十八里,一支青色利箭漏天射下,有云彩沒有及時讓開長箭,被長箭穿透,沾惹了一絲殺氣,竟然化作雷云,辟出了三道閃電,仿佛護衛著長箭。

  閃電不可怕,可怕的是那讓白云化雷電的天威殺意。

  法術靈山上傳來生生佛音,和靈山相比,那長劍也就是山中一棵樹上的一根樹枝大小。

  閃電擊打在靈山上,只是響起了幾道悶響,便告力盡,而那長劍直接射入了靈山之中。

  金羅薩長吐了一口氣,看來自己躲過了一道殺機,突然面色一邊。

  只見那靈山的山體猛然間出了一道裂縫,裂縫迅速蔓延,似乎要將靈山崩成兩半,就在這一轉眼的時間,靈山山底,那懸浮在半空的黑暗中,有一點青色光芒亮起。

  沒等金羅薩反應,那亮光在金羅薩眼中猛然放大。

  是一支箭,漏天的青色長箭。

  長箭仿佛無視空間的阻礙,直接從金羅薩的頭頂射入,隨后又從他的下體射出,直入地面。

  金羅薩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金身出現了道道裂紋,眼看就要崩碎。

  但是一切并沒有結束,金羅薩雙目猛然圓睜,高聲大喊:“饒我一命!”

  他感覺到,那青色長箭帶著他的氣息,直接射穿了重重空間,竟然出現在冥土之中,屬于他的輪回凈土之上!

  長箭不停,猶如天外長箭,直接射向了金羅薩的凈土,凈土之中,一道金光亮起,那是金羅薩的凈土法相。

  法相金羅薩望著那襲來的長箭,輪回氣息再度暴漲,一道道被他掌控的神魂匯聚在一起,化作了一道厚重的神魂盾牌。

  長箭射向盾牌,卻去勢不停,如同洞穿靈山一般,再次洞穿盾牌。

  那里他的法相正要躲避,就被青色長箭射穿了胸膛。

  長箭穿胸,剛剛刺透,只露出了箭頭,法相的后心處只露出了一個箭頭。

  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君子五射:第一,曰白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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