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站在了原處,神魂卻飄入了冥冥,落在了武道之上。
蔓延六千里的七彩大道之上,突然間朵朵青蓮花開,那青蓮花旋轉,一縷縷劍氣吞吐,在青蓮花上形成了道道長劍的虛影。
頓時,長劍虛影發出錚錚劍鳴,劍鳴中又有道道詩歌吟誦之聲傳出,仿若劍歌四起。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
“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
一首首詩歌伴著清麗劍鳴響徹青冥,一朵朵青蓮緩緩落下,落入到七彩大道中,最終融合在了一起。
武道大道猛然一震,就在那六千里的盡頭,在陳洛開沒有走出了九千里,突然間有道道劍氣勃發,劍氣縱橫,蔓延到虛空之中,仿佛組成了一道九千里的劍氣長索。
“大師兄…”陳洛心中一動。
自古以來,自然是短道融長道,如那些三千里、六千里,最終融入儒門大道的通天路,所求無非是借儒門大道的路子,踏上萬里通天。
就如同“愿附驥尾,遠飚千里”的說法一樣,你走不了那么遠的路,但是可以跟在那些騏驥身后,任由它帶著你萬里遨游。
可是這一次,浪飛仙反其道而行之,主動從儒道剝離了詩劍之道,融入了武道之中。
李青蓮的詩意劍道,已經跨過九千里,踏上了求索長橋,而武道呢?
六千里!
與其說浪飛仙是借武道重新開辟詩意劍道,倒不如說浪飛仙是在陳洛未來的道路上拉出了一條長索,供陳洛把持,替陳洛分擔一部分九千里的天道壓力。
退一萬步說,萬一陳洛的武道就止步六千里,那武道中人還可以選擇改走詩意劍道,同樣能入九千里的高度。
當然,因為浪飛仙舍棄了儒道,同時也放棄了自己開道,而是以武道為主,所以若是陳洛不封圣,詩意劍道永遠不會萬里!
既是豪賭,又是照顧!
若賭贏了,師兄沾師弟的光,在武道萬里的同時也能詩劍萬里。
若賭輸了,替師弟分擔九千里壓力,武道花開,持劍護道。
除此之外,對于武道來說,還會有另一重變故。
那便是,因為詩意劍道反饋武道,因此武道之中的劍道,都要比其他道路多一重大道之力。威力要比其他武學大上一分。
融道種種,不過一瞬,陳洛再睜開眼時,耳邊的劍鳴聲剛剛落下。
浪飛仙衣袂飛揚,口中笑道:“小師弟,記住了。”
“詩意劍道,不拘泥名篇長詩,而是胸中一口暢快氣!”
“何以為詩!心有所想,口有所述,就是詩!”
“文人有文人的詩意,匹夫有匹夫的詩情!”
“以情作劍,便是詩意劍道的精髓!”
浪飛仙一只手并成劍指,手指之上一道詩意繚繞,頃刻間化作一道長劍。
這是意,而非氣!
詩意長劍。
浪飛仙舉起手,朝著數步之外的餓鬼道小鬼向下一劃。
頓時,陳洛感覺空間被浪飛仙這一指劃開,你看不見劍,卻又能感覺到處處是劍,劍鳴聲聲,劍影森森,唯獨,不見劍!
情劍無處覓,劍劍刺人心。
那餓鬼道小鬼也察覺到了危險,猛然站住,朝著前方張開大嘴大吼,龐大的聲波猶如巨浪奔涌,陳洛打出一道紅塵氣,護住了那凡俗車夫。
餓鬼的鬼嘯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轉瞬間小鬼身上都被刺出道道劍痕,仿佛是被無數柄長劍連續擊穿一般,磅礴的巨力竟然將小鬼打到懸浮起來,那無形劍一道又一道,根本不讓小鬼落地。
浪飛仙沒有停步,他跨過黃豆豆,走過綠豆豆,經過紅豆豆,最終距離那被打到浮空不落的小鬼不過三步之遙,浪飛仙站住腳步,一道磅礴的劍意從浪飛仙身上散發而出,距離最近的紅豆豆直感覺一道巨力吹向自己,瞬間就被那劍意氣機退飛了數丈,綠豆豆想要去攙扶,卻被這氣機裹挾,也被向后飛去,直到落到黃豆豆處才停住。
陳洛此時眼睛瞪圓,他仿佛看到無數柄飛劍猶如瀑布倒掛,在浪飛仙身邊席卷,朝天空飛去,這些不是真實的劍器,而是浪飛仙心中的劍意。
只見陳洛抬起手,指向那小鬼,輕輕說了一句:“一劍落九天。”
瞬間,那接天劍意組成的劍河在空中扭頭,仿佛懸空瀑布一般,轟然落下,盡數砸在了小鬼身上。小鬼轟然落地,然后劍勢未停,依然在砸落。
“呼…”浪飛仙輕輕出了一口氣,轉過身,一步步走回到車駕前。
“小師弟,師兄這詩意劍道可還看得過去?”浪飛仙燦然一笑,“初入三品,威力上差了一些!”
陳洛咽了一口口水,鄭重道:“師兄威武!”
“哈哈哈哈!”浪飛仙終于是仰頭大笑,脫力靠坐在車框上,陳洛小聲問道:“死透了嗎?”
“透透的了。”
“這是六道之一,還有嗎?”
“我融道了,天道有所感應,剛才那聲劍鳴是大道之音,結界也關不住!就算還有,估計也不敢再出來了…”
浪飛仙話音剛落,天空之中突然傳來一道雷聲,陳洛抬起頭,一黑一白兩道光柱從天而降,天空中的空間仿佛玻璃一樣以黑白光柱為核心發出道道裂紋,最終轟然碎裂,露出了奔來的面目。
“小遙兒來了。”浪飛仙說了一句,就蹭上了車駕,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陳洛眼前一閃,云思遙一臉緊張地站在陳洛面前,問道:“小師弟,有沒有事?”
“大師兄融道了?”
“是誰下手的?”
面對云思遙一連串的問題,陳洛連忙一一回答,這個時間,又有不少身影凌空飛渡,落在陳洛的車前。
葉姝夷第一時間就收到了陳洛遇襲的消息,得知并無大礙后,也是松了一口氣。
“餓鬼道?”葉姝夷緊皺著眉頭,“查到那小乞童的來歷嗎?”
呂長樂點點頭:“是北境淵州被裹挾來的難民,但是再往下查就沒了線索。”
“準備一份賠禮,我親自去和陳師兄致歉。”
“是。”呂長樂想了想,說道,“梧侯的管家獒大師似乎一直在替梧侯淘換大儒之寶,效用如何并不在意,只要是大儒道理孕養的就可以。”
“不如在城主府庫中找找,投其所好?”
葉姝夷聞言點點頭:“呂師父做主就好。”
呂長樂大喜:“老夫一定準備妥當!”
經歷了刺殺,宴會自然也就去不成了。
六道去其一,誰也說不準是不是還有五道。云思遙直接讓浪飛仙搬進了陳洛的臥房,二人一間,防止再次遇險。當然,她自己也搬到了隔壁。
“不是佛門!”云思遙臉色嚴肅,“我剛剛查了那餓鬼道的尸身,沒有新入的佛理滋潤,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正氣圣威!”
浪飛仙一愣:“是儒門中人要害小師弟?”
“方家嗎?”
云思遙想了想,搖搖頭:“不大可能!”
“方家之前的陰謀伎倆多是因那入魔半圣掌家百年惹出來的,真正的方家雖然自私又酸腐,但是面子上還是看的緊的,畢竟是以‘禮’為圣道。況且有二師姐和鎮國王一直盯著方家,方家能做這個布置的可能性不大。”
“那會是誰?”浪飛仙猶豫道,“他那些姻親家族?還是其他的豪門世家?”
“不好說!”云思遙皺眉,“或許是包藏禍心,或許是栽贓嫁禍,或許就是佛門自己故弄玄虛也說不定!”
“不過總歸要搞清楚的,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這事得查下去。”云思遙語氣中有著一絲怒意。畢竟之前她一時疏忽,借口煉化血蓮才沒有和陳洛同行,這才讓那餓鬼道找到了下手的機會。
“有什么線索?”陳洛開口問道。
云思遙伸出手,手中一縷極淡的青氣盤旋:“這是我從餓鬼道尸體中抽出的一絲正氣,大師兄你感應一下,是哪位圣人?”
浪飛仙伸出手,點在那青氣之上,微微閉目,片刻后睜開眼:“東郡圣人!”
東郡圣人,崔浩,崔桃簡,曾參與儒佛大戰,只身打滅六道主!世人尊稱東郡公,又被稱作東郡圣人。
圣隕至今三千六百年。
浪飛仙微微點頭:“看來,當年一戰,東郡圣人被拖住一炷香,這里面可能還有隱情。”
“六位一品輪回境菩薩祭練出的六道主,半圣會心動也很正常。”云思遙說道,“更何況崔家那么大的家族,總要給后人留些東西!”
“無論怎么說,那具餓鬼道和崔氏脫不了關系…”
云思遙和浪飛仙臉色凝重。
陳洛聽著兩人的對話,一臉郁悶。
“我沒得罪過這個崔家啊!”
就真的這么倒霉嗎?
算了,一切聽師兄和師姐的,獒靈靈剛剛拿回來了幾件大儒文寶,自己先寫寫書好了。
不過說起來,餓鬼道,崔判官,好像是一個組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