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閃動,一道寒芒倏地刺出,直指小道士的左肩。那三尺青鋒之上七彩紅塵氣閃爍不定,一時間又化作了數道殘影,仿佛一道劍陣般打向小道士。
“是衡山快劍,百變千幻云霧十三式。”臺下有人認出了這門劍法,吃驚喊道,“幾日不見,任吉兄弟竟然又領悟了新的劍法!”
“那個小道士已經在第三閣連贏五場了,不知道任吉兄弟能不能攔住他!”有人低聲說道。
“我看難!”另一名武者微微搖頭,“你們不認識那位悲風小道長嗎?他是天凌道君的徒弟,天生道韻,雖然目前只是七品道徒的修為,但是一身先天源炁雄渾無比,只怕任吉兄弟的攻擊根本傷不到他!”
此時臺上任吉的劍芒距離對面的小道士不過尺許,那小道士不慌不忙,雙手捏訣,周身紫氣升騰,瞬間在小道士的頭頂化作了一道太極圖,太極圖旋轉,灑落點點紫色光輝,將悲風小道士包裹住,美輪美奐。
道術神通·太極生輝。
只見任吉的長劍刺入這太極光輝之中,猶如插入泥沙,一股莫大的阻力從光輝中傳來,原本因為快速舞劍而出現的殘影也在剎那消失,與此同時,那長劍劍身也因為源炁的攻擊而出現裂紋,似乎要崩碎一般,引發臺下一陣驚呼。
“太極生輝!這幾乎無解了,根本就無法近身啊!”
“沒錯,對付道門不能近身的話,那豈不是要被當靶子打?”
“任吉兄弟這下危險了!”
悲風看著近在咫尺的任吉,輕輕笑道:“任兄,這柄寶劍你得來不易,不要毀在太極光輝之中,撤劍認輸吧!”
任吉恍若未聞,另一只手猛然探出,打在太極生輝的神通之上。
“任吉兄弟在做什么?他…嗯?你們看,太極生輝的顏色變淺了。”
“是吸星大法!任吉兄弟的吸星大法!”
“我明白了,任吉兄弟的劍招是虛招,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為了迷惑悲風道長,來接近對方。”
“對!儒道兩家的根本都是在氣上,只要損耗掉悲風道長的先天源炁,就能一戰而勝!”
“看來悲風小道長的連勝紀錄要被打破了!”
眾人再次朝臺上望去。
悲風眉頭微蹙,他感覺到了一股莫大的吸力抓住了自己,體內的先天源炁正被任吉吸收。他有心阻止,卻呈現了仿佛拔河一般的僵持之勢。
“武道果然有過人之處。”悲風微微點頭,他作為道子的候選,奉命前來東蒼,一是為了傳揚道門威風,其次也是為了了解武道。只是武道現世的時間并不長,能讓他看的上眼的人物不多,眼前這個任吉算是一個。
此時他本可以拼著一些反噬強行挪移,避開任吉的吸星大法,但是他畢竟也是道門天才,心中自然有一股傲氣。
“吸星?我看看你能吸多少!”悲風心中暗道,渾身先天源炁瞬間從紫府中沖出,毫無保留地主動沖向任吉。
任吉剎那間仿佛感覺一道紫色的滔天巨浪朝自己襲來,他沉下心神,也不再留手,吸星大法運轉,鯨吞悲風體內的先天源炁。
在臺上,以任吉和悲風為核心,憑空生成了一道紫色旋風,將兩人包裹起來,那旋風吹動臺下眾人的衣角,所有人都不由退后一步,各自心生贊嘆。
“悲風道長不愧是道門天才,先天源炁竟然如此雄渾。看來之前與我交手是為我留了三分面子了。”
“諸位,你們難道沒有想到,任吉兄弟才修武道數月嗎?居然和悲風道長戰到這般程度,武道威武!”
“我聽聞侯爺的護衛紀仲紀先生,曾經一劍斬開雙重書山,自創九劍之破儒式,殺入魔夫子,不知我等能否領悟!”
“此戰,當是論劍閣開閣至今,最為巔峰之戰了。”
臺下的議論并沒有打斷臺上的爭斗,隨著海量的先天源炁涌入體內,任吉的臉色漸漸由紅變白,由白變紫。
吸星大法的弊病就在于將吸入的力量都注入經脈,卻不能流動,事后還無法清除干凈。從書中原著的說法,易筋經可以做到這個效果,但問題是目前易筋經并未現世。因此任吉很少使用吸星大法。
此時任吉能感應到體內的每一條經脈都被吸收的先天源炁充斥地鼓脹起來,四肢百骸傳來針扎一般的疼痛。
“任兄,放棄吧。”悲風輕嘆一聲,又一道先天源炁沖出,任吉瞬間感覺到渾身如同暴裂一般,猛然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被先天源炁的余波振飛,摔倒在臺下,昏迷過去。
“阿吉!”頓時三五名女俠面露關切,朝任吉沖去,此時論劍閣中發出恢弘的聲音:“道門悲風,勝!累計勝利,六場!”
中京城。
最受歡迎的報童小分隊準時出現在中京街頭,不過數月功夫,這些當初在街頭被人嫌狗棄的小乞兒,一個個越發地鐘靈毓秀起來。據說好幾位都得到了大儒的青眼,收入了門下,成了儒二代。盡管侯爺一直不認可這是他的功勞,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幫孩子就是受侯爺文氣熏陶的!
“可惜啊…”一位老者長長嘆氣,“若是侯爺未走,老夫家與慶安坊不過相隔不遠,我家那孫兒也能時時感受到侯爺的文華,說不定這次秀才就考上了!”
“五爺,別逗了,慶安坊在城東,您在城西,這還相隔不遠啊?”一名書生打扮的客人笑道,“照你那么說,侯爺的文氣足以蔭蔽整個中京了。”
“那又怎么不行?”那位五爺臉色嚴肅道,“你是不知道如今的東蒼城有多紅火。聽說樹上的果子摘下來吃一口,都能耳聰目明!”
“這倒是真的。”有人跟著說道,“我三表叔走商隊的,去過東蒼城,專門跟我們說過,據說那里的水甘甜無比,女娃娃喝了又聰明又水靈。”
“何止啊,聽說東蒼城大儒滿地走,夫子不如…咳咳咳,反正你要是個儒生,都不好意思跟人說話。”
“而且,侯爺動不動就弄點事,然后就異象叢生,天降氣運…這什么地方比的了啊!”
“唉,聽說現在東蒼城想要拿到戶籍太難了。不然老夫也打算北去!”
“若是侯爺還在中京就好了…”
茶樓中眾人又是一陣嘆息,嘆息聲沒有停下,外面就傳來了報童清脆的叫賣聲——
“梧侯武俠新作,新書發布!”
“無人不冤,有情皆孽!”
“《天龍八部》,嘆紅塵人心!”
“第一回,預購從速!”
眾人那還掛在臉上的惋惜之色瞬間消散,一個個猛然抬頭:“侯爺新書?”
“之前怎么沒有通知?”
“這么突然!”
“天龍八部?難道和龍族有關?”
“管他的,先買了再說!”
“賢弟,借我十兩銀子…哦,買報的錢我有,這十兩是打賞報童兒的…”
折柳書院。
“氣死老夫了!”孔天方氣沖沖走進了院首雅室,將手中的《大玄民報》摔在地上。
田海翼放下手中的學折,疑惑道:“院首,怎么了?”
“還不是那個陳洛!”孔天方氣哼哼說道,“他新書《天龍八部》在東蒼城三章,偏偏其他地方只發一章!簡直氣煞老夫!”
田海翼笑道:“東蒼城畢竟是立道之地,有些優待也很正常。不就完了一兩天而已,院首莫氣。”
孔天方瞪了一眼田海翼,說道:“第一回看過了嗎?”
“還沒!”田海翼淡淡一笑,“不過我已經習慣他的作風。無非斷章嘛,我等得起。”
“拿去看看!”孔天方將報紙遞給田海翼,田海翼猶豫了一下:“院首,我想養一養!”
孔天方瞪了一眼田海翼:“這第一回啊,說的是一個叫做段譽的小書生…”
田海翼猛然用正氣塞住耳朵:“院首,我不聽!”
孔天方正氣傳音,直接進入田海翼的腦海中:“開篇是一場比劍…”
田海翼長嘆一口氣:“院首,給我吧,我自己看!”
孔天方這才滿意地遞出報紙。
說好一起追更新,你怎能變成養書精!
田海翼拿過報紙,緩緩讀了下來,臉上時而帶著驚疑,時而釋然,時而帶著姨母笑,時而又輕輕搖頭。只是到最后,臉色陡然變得激動起來。
“就這?”
“這一章就沒了?”
“如此短小?”
“文人之恥!”
孔天方輕輕一笑——那熟悉的氛圍,又回來了。
東蒼城。
任吉睜開了眼睛,看著自家屋頂。
他,輸了!
若是他的經脈再強韌一些,若是自己的忍受力再強大一些,或許…
任吉微微搖頭,這是他在論劍閣中第一次失利。
“還是小覷了天下英雄。”任吉咳嗽了兩聲,緩緩坐起,渾身上下傳來的刺痛讓他眉頭微皺。
就在此時,房門被人推開,一個俊秀的面孔出現在門口。
“阿吉,你醒了?”歡快的聲音響起,任吉微微一笑,看向來人:“云兄弟,是你把我送回來的嗎?”
依舊男裝的孟蕓點點頭,將帶來的食盒放在桌子上,說道:“以后你打擂臺跟我說一聲。要不是我及時趕去,你都不知道被那些女人分成幾份了!”
“一幫狐媚子,不知羞恥!”
任吉臉上露出欣慰之色:云兄弟就是這一點和他相似,都不愿意和女子有過多的牽扯!
自己果然沒有認錯兄弟!
他偏過頭,看到床頭放著幾張報紙。
“嗯,我昏迷了幾天?”
孟蕓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任吉:“兩天了。對了,這是昨日侯爺編寫的新故事,一共有三回。我想著你醒來就能開,就幫你買了一份。”
任吉接過熱水,笑道:“多謝了…我先看看。”
說著,任吉拿起報紙,認真讀了起來,而孟蕓在坐在一旁,一旁眉目注視著任吉,嘴角微微翹起。
一座房子,兩個人。
真好。
任吉完全沒有注意到孟蕓的目光,而是投入到《天龍八部》的故事中。
“嗯…”看完第一回,任吉有些皺眉,孟蕓問道:“阿吉,怎么了?這個故事你不喜歡嗎?”
“不是不喜歡!”任吉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這個段譽,有些…不合適。”
說著,任吉又看向第二回。
這第二回中,正是段譽見到了神仙姐姐的玉像,又是扣頭又是發誓的,讓任吉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這不符合我的道!”任吉心中微微嘆息,“看來這本書我不會有所得了。”
正這么想著,任吉的目光看到了段譽發現秘籍的部分。
“《莊子》‘逍遙游’有云:‘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是故本派武功,以積蓄內力為第一要義。內力既厚,天下武功無不為我所用,猶之北冥,大舟小舟無不載,大魚小魚無不容。是故內力為本,招數為末。以下諸圖,務須用心修習。”
任吉心中一動,體內吸星大法自行運轉起來。
他再往下,就看到關于“北冥神功”的運轉方式,只是說中是說又一卷像,其上標注了運轉路線,任吉感覺到一股迷霧遮在眼前。
孟蕓此時見任吉突然呆住,有些擔心,輕輕喚了一聲:“阿吉?”
任吉聽到孟蕓的喊聲,從出神中驚醒,側頭看向孟蕓,眼前一花,卻仿佛看到孟蕓化作了一名面容相似的妙齡女子,赤身橫臥,身上一道紅塵氣運轉,向他展示北冥神功的運轉奧義。
任吉心中一驚:我真是魔怔了,怎么將云兄弟看成了女子?
任吉有心移開視線,但是視線卻被那紅塵氣所吸引,不自覺地看完了整體的運功途徑,頃刻間一道吸力從任吉身上爆發而出。孟蕓正與任吉相距不遠,就感覺到一股吸力爆發,將自己扯向任吉。倉皇間未做抵抗,直接被吸到了床上,砸在任吉身上。
任吉從領悟中清醒過來,只感覺身上一團柔軟,心中感覺不妙,低下頭,正對上孟蕓癡癡的眼神,與之前領悟時看到的那妙齡女子的面目逐漸重合。
任吉目中驚疑不定,驚疑開口:
“云兄弟,你…你…該不會…是…是女子吧?”
城主府中。
陳洛正在吃水果的手一頓,感應了一笑,失聲笑道。
“好家伙,我就說你那么高的天賦,怎么領悟不了什么高級武學!”
“合著是在等逍遙派啊!”
“倒是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