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覆蓋了萬仞山。
銀裝素裹,透著一股沖天的殺伐之氣。
看不清的青鳥傳書在萬仞山城的上空構成了一道青色網絡,數不清的青衫黑甲在萬仞山城的軍道上策馬疾馳。
一道道軍情急報聲劃破萬仞山的肅穆。
“報——長寧城軍報”
“報——風運城軍報!”
“報——長歌城軍報!”
“報——蘭陵城軍報!”
“報——”
一個個傳信兵穿梭在萬仞山的議事堂之中,整個北域的軍情被迅速地送入威武府中。
在經歷了將近半個月的試探接觸后,凜冬之戰,正式開始了!
“戰爭可不是小孩子打架,沖上去糾纏一番就行了。”
“先是探查正氣長城布局的接觸戰。”東京城,陳洛赤裸著上身,趴在床上,云思遙一邊給陳洛上藥,一邊說道,“這之后才是一連串的戰斗。在漫長的戰線上,通過一次次戰斗獲得一點點優勢,最終將優勢擴大,轉變為戰勢。”
“蠻族每勝利一次,就會剝奪一部分天道之力,壯大蠻天;反之亦然。”
“如果說東蒼城的蠻族之力滲透,是無聲無息間將東蒼化天為蠻,那正面戰場上,那就是赤裸裸的直接侵占了!”
“老師說當年蠻族入侵之時,蠻天足足占據了半個北域,若不是大玄太祖奮起,真要等蠻天覆蓋至中京,恐怕人族就無力回天,只能龜縮南疆,與妖族搶奪生存空間了。”
云思遙纖手輕輕地將藥膏在陳洛的傷口抹勻。
“嘶嘶嘶…疼!”陳洛倒吸了一口冷氣,“六師姐,直接用正氣療傷不就好了嗎?為什么要上藥?火辣辣的。”
云思遙羞惱地看了一眼陳洛:“誰讓你寫那樣的情節,把本師姐氣出了龍體。這攻擊里蘊含龍氣,這龍鱗粉是最快速的療傷之物了。”
“可是,那段龍騎士的情節…”陳洛剛想叫屈,突然頓住。
云思遙微微瞇眼:“龍騎士?龍…騎?”
一股危險的氣息從云思遙身上散發出來。
“師姐,你聽我解釋,我…”
“打狗棒法!”
“啊——”
云思遙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將藥品放在桌子上。
“自己上藥!”云思遙站起身,“夠不著的地方讓紅奴幫你!”
云思遙說完,又嗔怒地看了一眼陳洛:“那三個字不許再說了!”
交代完,云思遙微紅著臉走了出去。
陳洛嘆口氣,自作孽,不可活啊。
千思量萬考慮,偏偏漏了六師姐這個點。
這件事,不會傳到二師姐的耳朵里去吧?
金老爺子誤我!
陳洛握住云思遙留下來的龍鱗粉,一股清香沁入鼻腔,有點像云思遙身上的氣味。
“哎,說起來,六師姐怎么會打狗棍法?”
“目前領悟打狗棍法的人里沒有六師姐的名字啊!”
“六師姐是云悠悠?”
“也不對,四師兄說六師姐從小就在竹林,是他看著長大的,從來沒有叫過別的名字!”
“等六師姐心情好一點問一下。”
陳洛探手抹了一點龍鱗粉膏,涂在傷口上,頓時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傳來。
“嘶——”
青州。
云上城的街頭,阿吉一個人仗劍獨行。
他突然站住腳步,轉過身,就看到百丈之外,人群之中,一個窈窕身影不緊不慢地跟著自己。
莫灼灼看到阿吉看向自己的時候,非但沒有躲避,反而挺胸抬頭,直視著阿吉的目光。
阿吉嘆口氣,走向那道窈窕身影。
他只是隨手做了兩只紙鳶送給她。
只是幫她教訓兩個嘴臭的儒生。
只是她和夫子吵架離開的時候,跟在后面守了一天而已。
這不是應該做的嗎?
怎么就不經意地親了自己?
怎么就改了大小姐的脾氣,對自己千依百順?
怎么就追著自己走了千里?
阿吉站在莫灼灼的面前,拱了拱手:“莫小姐!”
“我說過,我小名叫桃桃!”
阿吉長嘆一口氣:“桃桃小姐,何苦一直苦追在下?”
“誰說我追你了?這條路是你家的不成!”
“桃桃小姐,回去吧。這里已經離洛州數千里之遙了。”
莫灼灼望著阿吉,雙眼濕潤。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怎么會一顆心就落在了這個壞小子的身上。
“我想跟著你,不行嗎?”莫灼灼說道,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堅強一些,但是還是忍不住透著一股哀求。
阿吉溫和地笑了笑:“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我這條路太窄,走不了兩個人。”
“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著。”
“桃桃,何必委屈自己呢?”
阿吉的這句話說出口,莫灼灼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你是壞人!”
“你為什么不辭而別?”
“你知道我為了追你,走了三千里!我這輩子就沒有一個人走這么遠的路!”
“我知道我不好,我脾氣太大,我會改的。”
“我知道你志在四方,我不會要求你跟我回家,我隨你浪跡天涯,好不好?”
聽著莫灼灼帶著哭腔的話語,阿吉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人生就是這樣。”
“萍水相逢,擦肩而過。”
“桃桃,承蒙傾心,阿吉三生有幸。”
“只是,我們不適合。”
阿吉朝著莫灼灼深深躬身行禮。
莫灼灼看著阿吉,感覺到心里響起了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
“阿吉,再陪我放一次紙鳶吧!”
“最后一次!”
紙鳶飛上了天空,阿吉含笑看著那操縱著紙鳶的莫灼灼。
“阿吉,你看,飛得好高啊!”
“阿吉,阿吉,要掉下來了,快來幫忙。”
“阿吉,給我,給我,我要放!”
莫灼灼笑顏如花,人如其名。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再見了!”阿吉心中感嘆了一聲,轉身朝北方走去。
自從知道萬安伯北上東蒼城之后,他也改變了方向。
他要心無旁騖,繼續去追尋他的武道之路。
如花美眷,終究鈍了心中劍。
看著阿吉遠去的背影,莫灼灼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
“阿吉,謝謝你。”
莫灼灼摸了摸眼角的淚水。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
“愿你武運昌隆!洪福齊天!”
“我們,再不相見!”
莫灼灼松開抓著風箏線的手,突然一陣風吹來,那風箏越飛越高,飄上了云霄,消失不見…
萬里黃沙。
阿達摩迷迷糊糊從昏睡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輛晃悠悠的駱車之上。
“小家伙,醒過來了?”一道爽朗的笑聲響起。阿達摩抬起頭,只見一個滿臉胡須的中年人朝著自己笑道。
阿達摩環視了一圈,看到了那車隊上懸掛著一支巨筆的旗幟,就明白這是一支大玄的西域商隊。
身為王子的他自然知道,雖然大玄不允許佛門在大玄傳教,但大玄與西域佛土還是保持這商路暢通的。
說起來,之前自己體內迦提葉上師舍利里的能量都被自己吸收,也走到了極限,最后暈倒在沙漠之中,說起來,是這支商隊救了自己。
他連忙坐直了身體,學著迦提葉上師教授自己的大玄禮儀,對著那中年漢子施了個禮:“多謝大叔救命之恩。”
“小事小事!”那中年漢子擺了擺手,“沙漠如此危險,怎么只有你一人?若不是我們發現的早,你就要被埋進沙堆里,百十年后,成了一具白骨了。”
阿達摩自然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份,連忙解釋道:“原本是跟著父親一起,遭遇沙暴,和父親走散了!”
“原來如此!”那中年人拍了拍阿達摩的肩膀,“放心,令尊吉人天相,自然不會出事的。對了,你父親叫什么名字,我也讓人留意一下。”
阿達摩說道:“家父叫達葉,小子名達摩!”
“達葉、達摩?好的,記下了。”中年漢子點點頭,“等到了瀚州,你現在我鋪子里幫我做事,看能不能找到你父親的消息。”
阿達摩連忙再次施禮:“多謝大叔!”想了想,又補充道,“小子學過雅文,大叔可以看著安排。”
“你會雅文?”中年漢子露出喜色,瀚州畢竟是邊陲之地,不比中原繁華,相對來說通識雅文之人自然也少了許多。
“來來來,你看看這文章,能不能讀懂?”那中年漢子連忙隨手拿出一張報紙,遞給阿達摩。
阿達摩接過,這報紙上連載的正是《笑傲江湖》中任盈盈送令狐沖上少林,求取“易筋經”解決令狐沖體內真氣沖突問題的章節。
阿達摩只當是一點考驗,就拿著報紙念了起來,只是越念越心驚。
“這…這方正大師的道理和迦提葉上師的道理好像!”
“這…這是迦提葉上師說的那種真正見如來的佛門中人!”
“少林?”
阿達摩抬頭看向那中年大叔:“大叔,這文章,是誰寫的?”
“這文章啊,萬安伯啊!”
“不過現在,應該叫他東蒼城主了!”
阿達摩心中一定:萬安伯!東蒼城主!
他記下了這個名字。
他在心中默默念道:“上師…阿達摩似乎看到了真佛之路…”
東蒼城。
陳洛重新坐回到書桌前,重新鋪開了紙張。
反正打也挨了,書還是要寫完的。
昨天寫完了十五回,正寫到馮默風出場,重新提及當年黃藥師遷怒梅超風和陳玄風,將剩下的弟子全部打斷雙腿逐出桃花島的往事。
努努力,今天全部寫完。
“哎,挨完打還要繼續更新!”
“這是什么人間疾苦!”
陳洛落筆。
“也不知道《神雕俠侶》寫完,是個什么書靈。”
“獨孤求敗?”
“玉蜂群?”
“別是一只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