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藍道行的手摸著了東西,往前走了兩步,待得近了卻是突然一揚手,一股白煙奔著裴赫面門而來,緊接著他人扭身往后頭跑去,還不忘對自己的徒弟大叫一聲,
“快跑!”
裴赫身子一閃,便躲過那股子白煙,倒是他身后的蔣裕沒防著有這一手,卻是被那白煙一下子撲到了臉上,立時被迷了眼,
“咳咳咳…”
緊接就是一陣咳嗽,而那頭裴赫早已經閃身出去,追到了藍道行的身后,伸手向他肩頭抓去,右手扣在了他的肩頭上,藍道行掙了幾掙,沒能掙脫,突然身子一矮,兩手一縮,整個身子竟從衣袍里脫了出來,又往前跑去!
裴赫看了一眼,手中只剩下的一個空道袍,卻是不追了,看著藍道行狂奔的背影,朗聲問道,
“藍神仙,你就這么跑了,你的身家細軟還在這觀里呢,這就不要了?”
不說旁的,便是今兒一早那三位,他就收了十兩銀子,這么些天下來,也有二三百兩了!
藍道行聞言身子一頓,腳下便慢了,可只慢了那么一下子,緊接著又往前跑去,就聽裴赫又道,
“金銀細軟你不要了,那名聲你也不要了嗎?這兩個小道童還在我手里,這回龍觀的觀主聽說是你同門的師兄,你說…我若是告到官府,說他們伙同你坑蒙拐騙,關進大牢里一通板子,你說…他們是招還是不招呀?”
這一番話,終是戳住了藍道行的軟肋,腳步停了下來,立在那處呆了半晌,才垂頭喪氣的轉了回來,來到裴赫面前,他倒也光棍兒,
“有甚么事,你直管沖我來便是了,放過他們吧!”
裴赫滿意的看著他服軟,回頭吩咐馮云開道,
“把那小道童放了吧!”
馮去開依言挪開了腳,那小道童一骨碌爬起來,跑到藍道行的身后,同自己的師兄弟擠在一處,都是一臉驚恐的看向裴赫三人,裴赫沖著藍道行展顏一笑,
“藍神仙,不必驚惶,裴某不但不會戳穿你,更不會拿你去見官,還要送你一個大大的富貴…”
藍道行也不是傻子,他乃久跑江湖之人,知曉這來者不善,天上也沒有白來的餡餅,當下沒好氣道,
“今兒藍某載在你手中,乃是學藝不精,技不如人,你也休要拿話來誑我,你要怎樣照直了說便是!”
裴赫哈哈一笑,左右瞧了瞧,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藍神仙挑個地方如何?”
藍道行聞言想了想道,
“我們到后頭,我那院子里說話吧!”
說話間轉身便領著三人走了進去,這廂到了那小院之中,藍道行進去一屁股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之上,這才沒好氣問道,
“要怎么樣,你劃下道來吧!”
裴赫看了看四處,走到近前一撩長袍坐了下來,對藍道行道,
“早說了送你一場富貴…”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
“我觀你前頭所用的技法不過只是些旁門左道的微末伎倆,你若是肯乖乖跟我的話,我不但能讓你得一場富貴,還能讓你道法更上一層樓,你意如何?”
藍道行聞言,上下打量他,見裴赫不似無事哄自己玩兒的,總算是戒心稍去,湊過來小心問道,
“你是何人,為何要送我富貴?”
裴赫微微一笑,從腰間取出一塊銅牌扔到了石桌之上,藍道行拿過來一看,銅鈴眼立時又瞪大了兩分,半晌才苦笑一聲,
“我師兄果然說的沒錯,前頭景王府的人尋來時,他便對我說禍事要來了,我還不信…”
那景王府的人還在山下等著呢,如今已是開價到了五千兩銀子了,自己倒是頗為心動,可師兄卻說,世人都知皇帝信道,四處尋訪世外高人,如今也不知有多少自持有些道行的人進宮見過皇帝了,
“你那點子伎倆旁人不知,我還不知嗎?你若是有把握到了皇宮之中不會被人瞧出蹊蹺來,你便盡管去吧!”
藍道行想到這處不由暗道,
“瞧瞧…這五千兩銀子果然不是好拿的,這都還沒進京,沒收銀子呢,便有人上門踢館了!”
于是仰頭沖天嘆了一口氣道,
“論觀吉兇,測前程,我不如師兄啊!”
裴赫一聲冷笑,
“藍…神仙,你是裝神弄鬼久了,不會正正經經說話了吧,說甚么觀吉兇,測前程,我看是你們師兄弟自知坑蒙拐騙只能愚弄無知百姓,卻是瞞不過真正的高人,知曉若是去了京師,那處藏龍臥虎,被人揭穿的可能太大,才有此感言吧!”
藍道行聞言臉上一紅,不由心頭暗道,
“這小子是怎么知曉我們師兄弟的對話的,難道錦衣衛早在暗中窺伺我了!”
想到這種一陣后背心發涼,只輸人不能輸陣,卻是紅著兩個耳根嘴硬道,
“咳…那個…我師兄沒說錯呀,你這揭穿我的人不就來了嘛!”
裴赫哼了一聲,
“怕甚么,富貴險中求!你辛辛苦苦的裝神弄鬼不就是為了求財么,又為了裝個莫測高深,才每日里只測三人,統共不過十兩銀子,還要養你那師兄和兩個徒弟,想要大富大貴你怕是身子抖到抽筋也做不到,倒不如去京師搏一把大的!”
這一番話說的藍道行心動了,他又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不圖名不圖利,他這么故弄玄虛,費盡周章為的甚么?
不就是為了那點黃白之物,有吃有喝有房住,再娶上幾房貌美小妾嗎?
藍道行想了想問道,
“你說…你還有法子讓我的道法更上層樓?”
裴赫斜眼瞥他,
“你倒是胃口不小,這銀子還沒到手呢,就想著旁的了…”
頓了頓道,
“你若是肯乖乖聽話,我便教你幾手!”
裴赫見藍道行一臉懷疑的看著自己,不由勾唇一笑,
“看來…不露一手給你瞧瞧,你倒要小瞧我了!”
想了想吩咐道,
“你去取三只筷子和半碗清水來…”
藍道行回頭一招小道童,小道童不多時便端了東西過來,裴赫一手端了那半碗清水在三根筷子上澆了澆,又將水碗放在了桌上,這廂口中念念有辭,然后先立了一根筷子進去,之后再加一根,再加一根,直到三根筷子立在了一處,口中念辭一直不斷,然后緩緩放了手,那三根筷子便直直的立在了碗中,裴赫沖著一旁直勾勾看著自己的藍道行道,
“你這院子里有邪氣吧,剛剛我已用這三根筷子定住了…”
說罷端起端對身邊的蔣裕道,
“你…去到門外將這碗水從肩頭處往后倒,便能將這院中的邪氣倒出去了!”
蔣裕聞言小心翼翼捧著碗,走到院門外將那碗水從肩頭上倒了出去,待得他再將碗筷取回來時,裴赫讓他將那三根筷子重又立在碗中,卻是怎么都立不起來了!
藍道行見狀看得雙眼放光,對裴赫的態度立時大變,
“這樣的法術我在鄉間也是見過神漢施展,只其中奧妙卻一直不曾破解,你原來也會這一手么?”
裴赫傲然道,
“我會的還不止這些,怎么樣…你可肯聽我的話了?”
藍道行想了想一拍大腿,
“干了!干一票大的,老子就回老家買房置地,做個富家翁!”
裴赫冷冷道,
“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錦衣衛保你能全身而退!”
藍道行看了看那桌上的腰牌,想起錦衣衛那響徹大江南北的名聲,又有些擔心起來,
“你想讓我做甚么,不會是坑人害命的勾當吧?”
裴赫哼一聲應道,
“坑人怎么了,左右你在這里不也是坑人?至于害命嘛…放心!錦衣衛也不是誰的命都會害的,只要不違法亂紀,我們自然不會害命!”
當然,若是違法亂紀了,這小命兒該丟還是要丟的!
如此這般,威逼利誘之下藍道行果然就范,他也是爽快人,答應了裴赫。轉頭便叫自己兩個徒弟,
“收拾東西,隨為師去天子腳下見世面去!”
兩個小道童聞言忙要回屋去,裴赫卻是伸手一攔,
“別忙,別忙!先不用著急走!”
藍道行聞言一愣,瞪眼道,
“你這是怎么個意思,又要我聽你的話,又不讓我跟你走么?”
裴赫搖頭勾唇一笑道,
“早說了要送你一場富貴嘛!”
說完又問他,
“那京師景王府的人是不是在山下等著你呢?”
藍道行點頭道,
“他們前頭許了重金我沒有應,如今在山下等著呢,說是要用誠心感動藍神仙下山…”
不是他不想下山,也不是他看不上那五千兩銀子,只是怕銀子燒手,沒本事拿,為了這個他都好幾晚做夢,都夢見白花花的銀子生出翅膀飛了,心疼的他幾晚都沒睡好!
裴赫點頭,
“即是如此,待下回他們再上山時,你就答應了他們,跟著他們進京吧!”
藍道行聞言瞪大了眼,不過他也是個聰明人,這廂眼珠子一轉立時明白過來,
“你…你這是要我做你們錦衣衛的細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