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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盛夏夜夫妻對飲

  虎妞應了一聲,兩條小短腿用力甩動,從裴赫的懷里溜了下來,一溜煙兒便跑進了屋子里,屋子里劉重九的聲音響起來,

  “虎妞來啦!”

  “啊…”

  待得裴赫進去時,只見女兒已經四平八穩坐在正當中的太師椅上,伸手抓桌上的石榴籽吃了,金八兩一邊給虎妞剝石榴,一面問徒弟,

  “可是有事?”

  裴赫也不廢話,坐到一旁的椅上,應道,

  “裕王還需得生個兒子…”

  聞言金八兩與劉重九對視一眼,金八兩放下手里的石榴,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轉向了裴赫,劉重九則拿過他放在桌上的石榴,繼續給虎妞剝,這回虎妞連手都不伸了,只是張著小嘴兒,啊啊的等著劉重九投喂。

  劉重九一面一顆一顆的喂著虎妞,一面問道,

  “裕王發覺上官婷生的兒子不是自己的了?”

  裴赫搖頭,

  “沒有!”

  金八兩過去倒了一杯茶給裴赫,想了想道,

  “裕王是應當再生一個兒子,這個兒子根本不是皇家的種,前頭是為了給裕王固位才讓那上官婷生下孩子,如今皇帝龍體越發虛弱,眼看著升天不遠,若是老皇帝去了,裕王上位,便要立太子,那孩子占了一個長,以后要是立了太子,豈不是要弄一個大笑話出來!”

  裴赫卻是不在乎在位上的人是不是朱家的種,總歸不是他裴家的兒子,他操甚么心!

  他只是不喜歡上官婷那心機深沉的女子得了勢,她又與安安有些瓜葛,若是她起了壞心眼,安安一時不慎怕是要吃了她的虧!

  金八兩自然知曉徒弟不會去管朱家的閑事,他想讓裕王生兒子必是有他的緣由,

  “裕王要生兒子,你想法為他調理身子便是,裕王雖說腎元虧虛,不過好在年紀不大,好好以藥養著,再休養調理一陣子,也是能讓女子懷孕的!”

  裴赫眉頭一皺,

  “錦衣衛的事兒太多,我分身乏術!”

  如今他已是三五日不著家了,再去接手裕王那一攤子,他是真怕會一年半載見不著妻女一面了!

  金八兩聞言一瞪眼,

  “臭小子,你就知曉尋我們兩個老家伙的麻煩,如今你師叔和我都從錦衣衛里退出來了,不想再去趟這淌混水了,你自家的事兒自家辦,別盡往我們身上扯!”

  劉重九也道,

  “前頭你們出海在外頭帶回來不少珍稀的玩意兒,我與你師父想潛心鉆研一番,看看能不能在大慶的土地上種出來這些好東西來,你今日便是不說,我們隔幾日也打算出城一趟,尋一處土地肥沃的莊子買下來,若是莊子買成了,以后城里我們都不會呆了!”

  原來這二老竟是種花種草,種出興致來了!

  金八兩也接話道,

  “我們確是有這個打算,以后潛心農事,不再過問時世了,若是平常百姓有個小病小疾,我們隨手治了倒也罷了,可這皇家之事,我們是真不想沾手了!”

  沾上了皇家的事兒,沒個三五年是不能脫身的,且后患亦是無窮,如今他們都老了,只想過清靜日子了!

  裴赫聞言有些無奈,不過他的性子向來冷淡,自也不會強求于人,當下點頭道,

  “是,師父、師叔,我明白了!”

  裴赫這廂抱著女兒回轉自家那院子,天色已是擦黑了,武馨安早吩咐了灶上今兒整治了一桌好菜,擺在了小湖旁的小樓之中。

  于是這盛夏的夜里,小木樓當中,四面點了宮燈,燈光朦朧昏黃,臨窗而立,可遠看靜湖映月,又能聽取蛙聲一片,再有小女兒在一旁咿咿呀呀的玩鬧著,夫妻二人面對美酒佳肴,對坐談笑,卻是難得的清閑。

  裴赫親自去酒窖之中尋了兩壇酒上來,武馨安見了便笑道,

  “你怎得將師叔送的酒找出來了,我前頭尋了它們幾回都未尋著,你倒是尋著了!”

  裴赫嘴角一勾,笑道,

  “那是你粗心,就放在酒窖東南角處,你沒有瞧見罷了!”

  “是么?”

  武馨安回憶了一番,都是沒想起來那東南角處到底有甚么酒,便將這事兒拋在腦后,笑道,

  “管他酒在何處,只要尋著便好!”

  于是自己動手倒了兩杯,與裴赫夫妻二人舉杯相觸,四目相對,竟是讓人瞧出些許恍如隔世的感覺來。

  武馨安伸手一撫裴赫下巴上那新留的胡須,不由嗔道,

  “你這陣子老是不著家,這一下子見你,怎得覺著似是有些老了!”

  裴赫聞言木著一張臉,抓了她的手,又用自己的下巴去蹭她的手背,卻是故意用胡茬去扎武馨安肉肉的手背,

  “我不過就是留了些許胡須,你倒嫌棄起我來了!”

  待會兒便讓你知曉,我是不是老了!

  武馨安被他扎得手背生疼,想抽回手來,手腕處卻被他使了巧勁兒,拿捏著不肯松手,武馨安咯咯笑著,忙求饒道,

  “我錯了,你半點兒都不老,仍是英挺神武,一表人才!”

  裴赫聞言這才滿意的哼了一聲,又將她的手放到了嘴邊,張嘴露出了兩排整齊的白牙,一下子咬了上去,他咬得極是有技巧,不輕不重只讓人發癢,武馨安咯咯笑得不成,用另一只手去推他,又被他反手扣了另一只手的手腕,再被咬了一口,

  “哎呀…”

  這下子重了些,武馨安就有些惱了,抬腿向他踢去,裴赫兩腿一夾,夾住了妻子的只腳,大腿上肌肉用力,兩腿這么一交錯,卻是將武馨安腳上的繡花鞋給脫了下來,武馨安白了他一眼,再一用力想掙脫,卻不防他腿上一松,她便仰面向后倒去。

  裴赫知她身手,卻是半點不急,松了她的雙手,伸手抓住了另一只腳,另一只腳上的繡花鞋也被他脫了去,

  “裴赫,你做甚么?”

  武馨安伸手在地面上一撐,腰腹一用力,人便又坐了回來,看著自己露在外頭的兩只腳丫子,瞪了丈夫一眼,裴赫笑道,

  “這夏日炎熱,去了鞋襪涼快些!”

  又道,

  “你若是覺著地上涼,便將腳放在我的腿上!”

  說罷將武馨安兩只白生生的腳丫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又舉了桌上的酒杯道,

  “師叔的酒放了兩年,倒是比前頭更加甘醇了,你再嘗嘗!”

  “是么?”

  武馨安半分不察他的“壞心思”,同他又對飲了一杯,之后舔了舔嘴唇道,

  “好似…真比以前好喝了不少!”

  裴赫看著妻子在燈光下紅潤異常的朱唇,喉頭暗暗動了動,便聽武馨安問道,

  “你今日去見師父和師叔是為了何事?”

  裴赫低頭將妻子的一只小肉腳放在掌中把玩,一面將自己想請了二人出山為裕王調理身體的事兒講了,武馨安應道,

  “二老年紀大了,早歇了心思不過問外頭的事兒了,前頭師父那出嫁多年的女兒上門求助幾次,師父都狠心沒管,交托給我了,你因著裕王的事兒求他們,多半是請不動的!”

  “我那師姐有甚么事兒?”

  裴赫自進了京之后只見過自己那師姐兩回,不過二人年紀相差太大,裴赫的性子又冷淡,二人不過點頭寥寥幾句,并無甚深交。

  金八兩膝下只一女,名叫做金珠,早多年前便嫁給了京城許家藥鋪的少東家許坤,金珠與她那夫君初時倒是感情甚篤,生下了三子三女,只后頭年老珠黃,她那夫君就變了心,接連納了兩房小妾,又生了兩兒一女,其中一個庶出的兒子甚是機敏聰慧,極得她夫君歡心。

  原本金珠對許坤早已死了心,只一心守著自己的三個兒子過活,盼著以后兒子掌了權,她好享清福,卻是沒想到許坤也不知怎得被小妾迷昏了頭,三個嫡出的大兒子不許進出藥鋪,倒是將庶出的小兒子日日帶在身邊,這讓金珠如何不慌?

  要知曉這藥行里要想成器,沒個十年八年的苦工是斷斷不成的,因而這鋪子里的少東家多都是自小便在藥堆兒里摸爬滾打,可如今許坤不許三個大兒子去鋪里,倒讓四兒子過去,便是以后嫡出的兒子們接手了家業,沒那本事讓眾人信服的,許坤這就是擺明了要讓庶出的兒子接手家業了!

  金珠也是尋著許坤鬧過幾回,許坤非但不收斂,反倒是變本加厲的帶著四個兒子四處應酬,人前人后都夸自己三個兒子比不上這四兒子,甚至還私下里說金珠不賢要休了她!

  金珠嚇得不行,連忙來尋金八兩撐腰,金八兩卻是瞪眼道,

  “你生了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做了當家的主母這么多年,他有甚么理由休你?還有…你這么些年下來,都拿捏不了一個小妾,還好臉來尋老子求救…”

  頓了頓一指同來的三個外孫道,

  “這三個小子若是連人家一個小子都壓不住,你算是白養他們一場了,便索性和離回家,讓老子養你得了!”

  金珠可沒金八兩的硬氣,只是應道,

  “女兒嫁到許家多年,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女兒不肯和離,只求爹爹出面勸他一勸,他納多少房小妾都成,只這家業卻是萬萬不能落在妾生兒子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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