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赫輕手輕腳,又笨手笨腳的解了女兒的尿布,取了那干凈的尿布,由武馨安指點著給女兒換上了,換上后又將女兒抱在懷中,笨拙的拍打,
“可是這樣?”
武馨安點頭,
“需得給她拍撫后背,讓她將嗝打出來…”
若是不然,放下去平躺了,她身子動來動去,便會將吃下去的奶又吐出來,裴赫聞言點了點頭,只他這新上任的親爹實在是手下沒個分寸,卻是一下子拍得有些重了,
“嘔…”
女兒小脖子一縮再一伸,竟然被他拍吐了,這廂肩頭上立時一片濕熱,武馨安見狀一翻白眼,伸手將女兒搶了回來,一面拍著女兒,一面拿手指一指門口,
“你…給我滾回去陪你的關東美人兒!”
裴赫一時失手,自知理虧,不敢爭辯,卻又不甘心就這么走了,只是賴在那處腳下不動,
“安安,你…你別趕我回去,你讓我在這處做個雜役,不漏了身份便是!”
武馨安不肯,過去拉了門叫人,
“來人啊!把這人給我押回去!”
這廂立時有人過來押了他下去,裴赫無奈只得戀戀不舍的看了女兒最后一眼,這才轉身跟著人走了。
那守在門外頭的韓二見了不由嘿嘿的笑,
“果然還是我們女爺爺厲害,前頭進去時那眼風都能刮掉人臉皮,這會子出來就老老實實,半點兒不敢張狂了!”
話說他們在這島礁之上呆了八日,卻是派出人手將這島上仔仔細細的搜了一個遍,確定是里里外外都被搜刮干凈了,這才算是了事!
武馨安便思量著下一步了,這廂又將裴赫叫了過來,夫妻二人獨處一室,裴赫待得門一關便幾步過去將搖籃里的女兒抱了起來,武馨安便問他,
“我出海本就是為了尋你,如今你人找著了,下一步你預備如何?”
裴赫抱著女兒,先是憐愛的親了親她的小臉,滿臉全是慈愛,應道,
“我正要同你商議呢…”
這幾日里武馨安每日里都會叫裴赫過來瞧一瞧女兒,順便又同他吵一吵嘴兒,讓他仔細交待在外頭近一年的種種,聽到可疑之處,便詳加追問,動不動就打翻了醋壇子,弄得裴赫是哭笑不得,百般煎熬。
每一回他被人提到這艙里來,都是興高采烈來,又垂頭喪氣的回去,多上那么幾回,這船上的眾人都生了雙眼呢,私下里那是紛紛議論,
“看這樣兒,夫人是瞧上這小白臉子了!”
“我看八成是這樣的!”
“嗤!我瞧著那小白臉也沒甚么好的,看那身板兒還沒我壯實呢,你瞧瞧每回出來那腳下都打晃兒,多半是喂不飽夫人的!”
一旁眾人聽了都是擠眉弄眼,
“你這身板兒倒是真壯實,不過你這張臉嘛,除了你老子娘看著不惡心,誰看了都惡心!”
說著眾人都笑了起來,那被嘲笑之人卻是抱胸,哈哈一笑道,
“你們倒是比我好看,可有那小子好看么?”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齊齊一撇嘴,想起那小子的一張臉,暗暗都是啐了一口,
“呸…男人比娘們兒都好看,真是丟我們男人的臉!”
這無聊枯燥的海上生活,除卻打家劫舍,他們也沒甚么玩樂的事兒了,這兇悍的夫人如何跟那女妖精一樣將那小白臉子,給吸干的八卦,自然是在私下里風傳,那是添油加醋怎么猥瑣怎么來!
便是那關在船艙里,趴著養傷的藤原雄介和伺候他的千葉小美都知曉了,藤原雄介聞聽是大大的高興,
“尤,你果然是最聰明的人,你是用甚么法子讓那夫人對你另眼相看?”
這船上那么多強壯的男人,為何那夫人單單看中了尤?
裴赫聞言嘿嘿一笑,給了藤原雄介一個是男人都懂的眼色,
“自然是…靠我的真本事!”
藤原雄介會意,趴在那處也跟著猥瑣的嘿嘿笑了起來,沖他翹起了大拇指,
“尤,你是真男人!”
尤勾引女人的本事,藤原雄介是十分佩服的,想當初在日本島上時,連家里的三個妹妹都要半夜去敲尤的房門!
裴赫得意洋洋道,
“那是當然!”
這二人說著話,卻是不管一旁的千葉小美一臉哀怨的看著裴赫,裴赫眼風兒都不掃她一下,只是對藤原雄介道,
“那位夫人,是住在京師的,她要我跟她回京師去!”
說罷左右看看對藤原雄介道,
“今日我偷聽他們議事,下頭的人報告說,因為抓的人太多了,以至船上糧食不足了,那位夫人聽了好似打算把多余的人…”
他抬手做了一個手刀向下砍的手勢,藤原雄介聞言一驚,
“甚么…她要殺了我們嗎?”
裴赫點了點頭,眉頭緊皺,
“藤原君,我很為你擔心,因為你是藤原家的家主,是這些武士們的主人,我怕那位夫人為了立威,會先殺了你!”
藤原雄介果然害怕起來,他還是滿腔的雄心壯志沒有達成,他不想死在那些成日游動在船隊附近的惡魚嘴里。
“尤…”
藤原雄介顧不得屁股上的傷勢,強撐起身子,一把抓住裴赫的衣角,
“尤…你要救我!你要救我啊!”
“這個…”
裴赫一臉的為難,
“你知曉的…我如今也不過就是一個入幕之賓的身份,那夫人性子暴躁,喜怒不定,我…我也不敢輕易去為你求情呀!”
藤原雄介一聽,這是他不打算幫自己了,額頭立時便有汗珠子流了下來,也不知是怕的還是疼的!
“尤…看在我們朋友的情義上,你一定要幫我?”
裴赫皺著眉頭思慮良久,
“罷了,看在我在日本時,你對我照顧有加的份兒上,我且冒險一試吧!”
“尤,多謝你!”
藤原雄介大喜,對裴赫千恩萬謝,裴赫一擺手,
“你且先不必急著謝我,能不能成還兩說呢!”
如此這般,隔了一日,裴赫便在藤原雄介滿是希翼的目光,還有千葉小美朦朧的淚眼注視下,去了那夫人的船艙之中。
這一回在那處呆了足足有一晚,第二日近午,才一臉郁悶的回轉了船艙之中,藤原雄介見狀不由心頭一沉,急切的問道,
“尤,怎么樣…那位夫人可是答應放過我了?”
裴赫一臉苦笑的坐到了窗邊,沒有說話。
這么多日了,昨兒晚上他好不易哄得安安高興了,許他能登榻而眠了,這小夫妻久別重逢,正是干柴烈火時,卻那知女兒不知怎得哇哇大哭起來了,于是前頭半夜他光顧著哄女兒了,好不易哄得小祖宗睡沉了。
再轉頭,見妻子也是睡得正酣,他不忍吵醒她,只是上床緊緊抱了她一起入眠,結果今兒一早醒來,還沒等他回味回味昨兒晚上的軟玉溫香呢,卻是聽得外頭桂氏與安安說起話來,
“安安妹子,這小乖乖都三個月了,你倒是想好取甚么名兒沒有,前頭問你…你只說是以后尋著夫君再問,這…這如今都這樣兒了,這名兒可怎么辦?”
桂氏不知裴赫的真實身份,只當武馨安真是被夫君負心給氣到了,索性自己尋了一個面首,她幼承閨訓,學的都是三從四德,那是向來循規蹈矩,如何見得這種傷風敗俗之事。
只武馨安予她有恩,她不會責怪,便只怪裴赫勾引自家妹子,因而進進出出見了裴赫,卻是橫眉冷對,沒有一回好臉!
她說起這事兒,倒是提醒了武馨安,武馨安回來艙中,卻是問來怪裴赫道,
“你口口聲聲說是不嫌棄女兒,怎得見著她這么久了,連名兒都未給她取一個?”
“我…”
裴赫那是有口難辯,他前頭全副心思就放在如何讓妻子消了那口氣上頭,到是當真沒想起來,女兒還沒取名呢,他壯著膽子說了一句,
“你…你不也沒想起來么?”
武馨安自然不肯承認是自己醋壇子打翻了,壓根兒沒顧上這個,當下是眼兒一瞪,將他趕了出去,
“這孩子不是你讓生的么,你這做爹的不給她取名字,倒好來問我!”
說罷將他使勁推了出去,
“…沒想好便別回來見我!”
裴赫無奈只得又垂頭喪氣回轉了船艙之中,他這一臉的郁悶,又坐在窗前走神,卻將那藤原雄介嚇的半死,強撐著身子爬起來,去拉裴赫的衣角,
“尤…尤…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裴赫被他一拉才回過神來,想了想才對他道,
“那位夫人說了她不養無用之人,你若是想活命,除非讓她覺著你有用處,要不然…無用的人下場便只有扔進海里喂魚!”
藤原雄介聞言卻是如抓著那救命的稻草一般,
“我可是藤原家的家主,只要她將我放回去,我必會送上一大筆贖金的!”
裴赫聽了只是搖頭,
“那位夫人是中原漢人,她急于回大慶,根本沒心思陪你回島去取銀子,再說了…藤原君,你被俘的消息一傳回去,你覺著那家族里還有誰肯出一大筆金銀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