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赫抱了妻子纖細又彈性十足的腰肢,一面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長發,一面輕聲道,
“我隔一陣子要離京一趟…怕是不能陪著你過年節了!”
“離京?”
武馨安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他,
“你不都是在詔獄里審犯人么,怎得也要出外辦差?”
這錦衣衛也有內外之分的,外頭辦差的便如蘇屠那種,常年在外頭奔波,也有似裴赫這種守在京師里,專做些刑訊文書之類的事兒。
“這一回與以前不同…”
裴赫在她耳邊輕聲將皇帝要查嚴世蕃的事兒一講,武馨安聞聽眼睛一亮,
“這么說陛下是想向嚴氏父子下手了?”
裴赫冷笑一聲應道,
“帝王心思難測,誰又如何知曉他是怎么想,他要陸炳去查,說不得只不過想握住嚴氏父子的把柄罷了!”
至于要不要殺嚴氏父子,便只看他的心情了!
這便是帝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在他眼中都是自己的所有物,想要誰生誰便生,想要誰死誰便死!
特別是嘉靖這樣的皇帝,全國各地多處水災又大旱,國庫早就空得可以跑馬了,可他的西苑仍是要修建,丹房里的爐火常年不熄,私庫里貫朽粟陳,他都不會撥一文給國庫,而每年收入的歲銀,該分給他的卻是一文都不能少!
武馨安自然不知如今的皇帝是何模樣,只是關心丈夫這一去要多久,他們這才新婚不久,小夫妻兩情相悅,乍然要分開,自然是難舍難離的。
“你這一去東南需得多久時間?”
裴赫搖頭道,
“我也不知曉,不過我猜想再快也得要三五個月吧!”
此時行船走馬頗費時間,又要暗地調查,自然是很費時日的!
武馨安聞言便沉默下去了,裴赫緊緊抱了她,
“我會想法子快些回來的!”
武馨安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抱住了他。
裴赫想了想道,
“我走后,你在這家里呆著怕是寂寞,不如回去娘家,這樣子也有個照應…”
武馨安想了想搖頭,
“不要,我要在我們的家里等你!”
裴赫聞言嘆了一口氣,
“好!”
在北鎮撫司也好,這里都是錦衣衛的人,又有師父和師叔,也一樣可以照應她的!
武馨安的性子向來爽快,雖說舍不得丈夫,不過即是已經決定要走了,便只是稍稍難過了一會兒,便拋開傷感的心思,轉頭為丈夫整理起行囊來。
她的性子粗,預備東西也極是簡單,
“有銀子甚么東西買不到?”
更何況又不是去那塞北苦寒之地,有銀子也沒處使去,他們便是打南面來的,自然知曉那處的繁華,只有你買不起的,沒有你買不到的東西!
于是除卻裴赫平常穿的那幾身衣裳與鞋襪之外,卻是給他帶上了足夠的銀子,關媽媽見了連連嘆氣,
“大小姐,那有這樣做妻子的,這姑爺出遠門不尋思著多做幾雙鞋,倒預備著這么多銀子,銀子再多那都是冰冷冷的東西,那比得上親手做的東西暖人!”
武馨安聞言眨著大眼兒,應道,
“旁的妻子做的東西那自然是暖人的,我做的東西…媽媽,您覺著裴赫穿著會舒服么?”
關媽媽卻是一臉不贊同道,
“大小姐以前的針線功夫是差了些,如今卻是好了不少,拿到街頭上去賣,也是能換幾個錢的!”
依她看來呀,大小姐就是太懶,不肯自己動手罷了!
武馨安聞言是暗暗吐了吐舌頭,心頭暗道,
“能拿出去賺銀子的手藝,是裴赫的,可不是我的!”
她如今的手藝是越發的差了,若是當真拿出來,只怕關媽媽會氣的以頭搶地!
武馨安自不敢說實話,只得笑嘻嘻道,
“裴赫是去辦公差,隨身的行囊自然是要輕便些的,若是東西帶的多了,反倒是累贅,您想想…他騎著馬一日趕上百里路,走的人困馬乏,還背著一大堆東西,想扔吧,又是我親手做的,不扔吧,又實在太沉,倒不如…一開始便不帶呢!”
關媽媽被她的一套歪理給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被她給糊弄過去了,便當真幫著她只收拾了幾身衣裳鞋襪,卻是將那些銀票分做好幾處,給裴赫藏在了包袱與衣衫、鞋底之中。
她們這廂預備著,那頭武馨安便吩咐了鋪子里,收了趙文華的定金,答應他去尋那世外高人,
“不過…我們東家說了,那位世外高人四處云游,也不知此時云游到了何處,尋起來只怕要費些時日…”
趙廣聞言道,
“不管尋多久都要將人給找到,我家主人說了,銀子乃是小事,最緊要是要快!”
“是是是!”
肖奇岳這廂點頭哈腰的打發走了趙廣,一轉身卻是見著自家鋪子外頭立著一個布衣荊釵卻難掩麗色的女子,看年紀與自己差不多大,
“這位…小娘你可是要買東西?”
說罷側身想請她進去,那小娘子咬唇只是不動,半晌才問道,
“肖家小姐又或是裴夫人可在?”
肖奇岳沒見過此女,見她要尋自家姐姐便多問了一句,
“請問您是哪一位?”
那女子福了一福道,
“小女子上官婷,早前與肖小姐和裴夫人也是見過的…”
“哦…”
肖奇岳想起來了,
“你可是那城外上官老先生的女兒?”
上官婷點頭,
“正是!”
肖奇岳便請了她進去坐,
“您請先進來坐,我叫了姐姐出來見您!”
上官婷忙起身行禮,
“有勞了!”
肖奇岳這廂忙跑進去叫了正在院子里喂雞的肖桂容,
“大姐姐,外頭有位上官小姐要見你!”
“上官小姐?”
肖桂容自然知曉她是誰,
“她怎么來了?”
當下忙拍了拍手里的臟東西,又整了整衣衫頭發,這才緩步出去,見外頭坐著的果然是上官婷,忙笑著迎上去道,
“上官妹妹怎得有空過來城里了,上官伯父身子可好?”
說到父親的身體,上官婷面色一暗,
“前頭堂兄的事情,父親便因著憂思過度,身子又垮了些,如今雖說堂兄已是回到家里了,不過家里那點底子已是掏空了,最近身子是越發的差了,我…我…”
上官婷說到這處,便咬了唇,臉頰緋紅,良久才窘迫道,
“我這回進城,是想問一問肖姐姐,你們這處可有活計可做,我…我想做些短工掙些銀子,也好為家父吃藥看病!”
肖桂容聞言立時心生同情,她也是自落魄之時過來的,自然知曉一個臉皮薄的女兒家,出門尋活計要面對多少艱難,于是想了想應道,
“上官妹妹不必著急,我倒是知曉不少這城里做活計的路子…”
說著看了看外頭,
“不過此時時辰不早了,待得明日我帶了你過去…”
他們如今雖說日子好過些了,但肖夫人也是忙碌命不肯閑下來,如今還在外頭幫人洗衣縫補給家里貼補銀子,兒女們心疼她勞累,不愿她出去,肖夫人卻道,
“富時莫忘窮時苦,我以前便是太過養尊處優不知世道艱難,如今能靠著自己的一雙手養活自己,雖說辛苦卻是比成日關在后宅之中強上百倍!”
兒女們見勸她不動,只得作罷,任她每日出去做工,因而這附近何處有活計可賺銅板兒,肖桂容是比誰都清楚的,今日見那上官婷問起此事,自然是滿口答應。
上官婷聞言大喜,
“多謝肖小姐!”
肖桂容道,
“不過舉手之勞,何用言謝,都是艱難日子過來的,我明白你的難處!”
上官婷起身福了福,
“那…我明日再來!”
肖桂容看了看外頭天色問道,
“你怎么來的?”
上官婷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滿是塵土的粗布黑鞋,
“我…我走著進的城…”
肖桂容想了想道,
“上官妹妹若是不嫌棄,不如今日便宿在我們家里吧,明日天未亮我們便要出門,你現下回去城外,又再過來,只怕活計還未尋著,一雙腳倒先累壞了!”
上官婷聞言驚喜道,
“這…這…這豈不是要太叨擾了!”
肖桂容笑道,
“不叨擾,我們家里我和妹妹住在一間大屋子里,正覺著空曠呢,多一個人便多一份熱鬧!”
肖桂容說得沒錯,肖家人都是良善之人,尤其是肖夫人見著這個與自己兒子差不多大,又還生得這般俊俏好看的小娘到家里來做客,不由是喜出望外,笑瞇瞇拉著上官婷的手道,
“這樣好看的小娘子,做了誰家的女兒,當真是誰家的福氣!”
肖夫人這么一說,小女兒肖桂蘭卻是不依了,拉著肖夫人的袖子嗔道,
“母親這是嫌女兒們不好看么?”
肖夫人笑著捏了捏她的小鼻頭,
“小丫頭小肚雞腸的,不過夸了你上官姐姐一句,你便不高興了!”
肖桂蘭小嘴兒一撅道,
“上官姐姐是好看,不過最好看的還是您女兒我!”
肖夫人伸雙手揉了她的小臉笑道,
“是是是…你最好看!”
肖桂蘭聞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家人看著她那小模樣不由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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