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五這廂正要緊跟著進去,瞧瞧妻子到底是要做甚么,卻是身子剛一動,就被后頭進來的人撞了一下,他一回頭,見著一個滿臉胡須的紅臉大漢,看那須發虬髯,豹眼橫眉的樣子便知不好惹,忙拱手道,
“這位兄臺,失禮!失禮!”
那人冷哼了一聲,沒有理會他,徑直往里走,沈五見人家不理,自然也不再多做糾纏,也跟著往里走,見那走在前頭的虬髯大漢拉著一個龜奴,先是指了指大廳當中,武馨安與徐三的坐處,又指了指對面,那龜奴連連點頭,便領著那大漢往樓上走。
沈五看了一眼正在下頭鼓掌叫好,笑得十分開心的妻子,不由心頭有氣,卻是急匆匆也跟著上了樓,拉了一個龜奴指著下面問道,
“有沒有正對這處的包房?”
那龜奴陪笑道,
“哎喲不巧,最后一間正好被那位爺定了…”
說著一指前頭的虬髯大漢,沈五一咬牙疾走兩步追上正要撩簾子進門的大漢,
“這位兄臺,可能借一步說話?”
那人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冷問道,
“你待怎得?”
那大漢身形高大,毛發濃密,胡須遮了半邊臉,一雙眼冰冷冷的,看得沈五心里打鼓,
“這位怕是個不好說話的主兒!”
不過到這時節他是輸人不輸陣,硬著頭皮道,
“這位兄臺,小弟愿出雙倍的費用,請兄臺割讓這間包房如何?”
那虬髯大漢上下打量他一眼,
“你為何非要這間包房,即是如出來玩兒姑娘的,隨便哪一間都可以…”
沈五一聲苦笑拱手道,
“小弟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兄臺覺著銀子少了,三倍…不,四倍如何?”
那大漢定定看了他良久,才哼了一聲,一伸手將他拉了進去,沈五見狀嚇了一大跳,
“你…這位兄臺,你…你這是做甚么?”
那大漢將他按在椅上,自己坐到一旁,指了下頭問道,
“你可是為她而來?”
沈五順著他指頭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那一對師姐妹的所在,立時一臉訝然道,
“你…你怎么知曉?”
那大漢冷冷道,
“沈兄,你盯你的沈五夫人,我自盯我的妻子便是了!”
“你…你的妻子?”
沈五愣愣半晌,這才明白過來,指了他道,
“你…你是裴兄?”
虬髯大漢聞言一翻白眼,
“你終于認出來了!”
沈五張大了嘴,看了一眼下頭正與紈紈竊竊私語的武馨安,
“裴兄,你這是…這是易容來捉奸么?”
裴赫冷冷看他一眼,沈五一縮脖子,自知失言忙陪笑道,
“裴兄也是不放心師姐,過來瞧瞧吧?”
裴赫點頭,
“她有事要辦,這處魚龍混雜,我過來護著她!”
沈五聞言那是好奇心頓起,
“裴兄,你可知她們師姐妹到這處到底要做甚么?”
裴赫聽他詢問,看了他一眼問道,
“怎得…沈五夫人沒有告訴你?”
說完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嘴角泛起一絲譏諷的笑意,看得沈五暗暗咬牙,心中暗道,
“虧得這京師里那些婦人私下里評選京師第一美男,這位可是一直高居首榜,若是她們知曉這位不但外表冷若冰霜,內里的性子更是惡劣無比,不知還會不會對他那般癡迷!”
不過旋即想到依著那幫子婦人的賤性子,說不得越是這樣,她們越是喜歡,沈五便氣得想翻白眼,卻是因著實在止不住心里的好奇,只得忍氣吞聲陪笑問裴赫,
“裴兄若是知曉,還請告之小弟吧…”
裴赫倒也沒有為難他,淡淡應道,
“家師最近做出了一種新藥,賤內想到這處賣賣,看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新藥?”
沈五愣了愣,越發不明白了,
“甚么新藥要到這里來賣?”
裴赫冷冷應道,
“春藥!”
沈五爺聞聽眨了眨眼,半晌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一臉淡定的裴赫,不由是一聲長嘆,拱手道,
“裴兄,小弟服了,當真是服了,你寵妻如此,小弟甘拜下風!”
裴赫仍是一臉冷漠應道,
“好說,好說!”
沈五見他這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模樣,便恨的牙癢癢,心中暗道,
“我若是你,即生的這般模樣,又有個好腦子,還有一個好前程,那必是將家里那個給壓得死死的,怎會容她猖狂至此,你這樣子讓這天下其余的男人怎么活!”
裴赫自然是不管旁的男人怎么活,端坐在那處,只是嘴角含笑的看著與紈紈達成共識,一起去往后院的妻子。
二人這廂跟著前頭三人到了后院,上了二樓,見得打頭那女子推開一扇房門,武馨安與徐三閃身進去了。
這青樓里的屋子,大多都是一樣布置,桌上掛的是衣衫半褪的仕女圖,床上窗前掛的都是粉色幔帳,小幾上有暖暖的甜香,桌上有酒有菜,有那吃吃嬌笑,衣著單薄的女支女。
一名身形干瘦的老者,頭發花白,下頜留了一縷山羊胡,此時正摟著女子在吃酒。
見著三人進來,便招手叫那紈紈,
“小乖乖,你可算是來了,來陪爺喝幾杯!”
紈紈笑著指了身邊的武馨安道,
“這位便是奴家同您提及的朋友…”
那老者睜開醉眼看了看武馨安,問道,
“那藥可是真的?”
武馨安笑瞇瞇道,
“藥是不是真的,您試過便知…”
說罷伸手指了指紈紈同那老者身邊的女子,
“服下小可的藥之后,這兩位怕是不夠您征伐,還需得再叫兩位才成!”
那老者聞言嘿嘿一笑,
“少要吹牛,待老夫服過才知!”
說罷一伸手,武馨安笑瞇瞇雙手奉上木盒,那老者打開一聞,臉上的不信立時去了幾分,
“聞起來倒是像那么回事兒!”
說罷也不用水,就著杯里的酒便吞了下去,武馨安見狀哈哈一笑,卻是拉著徐三便要退出去,那老者見狀有些奇怪問道,
“就這么走了,不怕我不給銀子么?”
武馨安笑瞇瞇道,
“您可是大人物,怎會短少了我們小本買賣的銀子,再說了…小可對自己的藥十分有信心,過了今兒晚上,說不得明兒您哭著喊著都要尋我們兄弟呢!”
“好!”
那老者聞聽,很是贊賞,指了武馨安道,
“好,能這樣的魄力,必能做得大生意…”
頓了頓伸手從袖子里抽出一張銀票,
“先將銀子付你,也免得讓你們小瞧了老夫!”
武馨安笑著上前雙手接過銀票,點頭哈腰道,
“祝您老今兒晚上大展神威,夜御數女!”
那老者哈哈一笑揮手讓二人出去了,二人到了廊下一看那銀票卻是一張五百兩的,徐三見狀眼都直了,她倒不是沒見過銀子,只是沒想就這么寥寥幾句,便輕松賺上了五百兩,這可是單打獨斗,不是似魏國公府那般的家大業大,成本雄厚!
“這銀子也太好賺了吧!”
弄得她都要心動了,武馨安哈哈一笑,
“這世上任何東西都是如此,只要選對了時間、地點與買主,便是一坨狗屎都能賣出千兩黃金去!”
這樣的商賈技能,在這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世道里,只能稱得上市井小道,卻不知古有呂不韋,前有沈萬三,就是靠著這樣本事富可敵國的,而前者更是憑著商賈之術,改變了一個國家的命運!
徐三這樣的出身自然是不明白這種道理,只是她向來對武馨安都十分佩服,如今一見,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笑著挽她的胳膊道,
“師姐,你若是個男人該多好,有你這樣的本事,我跟著你必能吃香喝辣,一輩子快活!”
武馨安笑了,
“說的好似你跟著沈五爺便沒有吃香喝辣一般!”
徐三應道,
“那可不同,他是靠著家里,你卻是靠著自己!”
武馨安哈哈一笑,聽了這話很是受用,當下學那大廳里的尋芳客一般,伸手一挑徐三的下巴,輕佻的笑道,
“小美人兒即是如此仰慕小爺,便跟了小爺家去,小爺給你個正頭娘子當當!”
徐三聞言也是媚眼兒一飛,盈盈一拜道,
“多謝爺垂憐!”
二人嘻嘻哈哈的下樓來,卻是全然不知角落處,兩個聽得早已黑了臉的男人,這廂對視一眼,卻是齊齊快步跟了上去,待到二人出了后院,便一左一右伸手將自己的人那肩頭一攬,把二人強行分開。
“咦!”
徐三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自家丈夫,
“你怎么來了?”
旁邊武馨安早察覺出身后有人,先一步回頭看去,卻看那雙眼便認出是自家丈夫了,見了裴赫便笑道,
“你怎么扮成了這副模樣?”
說罷還伸手扯了扯裴赫下巴上的胡須笑道,
“你這副模樣倒是十分威武霸氣!”
裴赫沖她一笑,只此時他是個虬髯大漢,豹眼橫眉,笑起來沒有往日的俊美,那是滿臉的猙獰,
“你若是喜歡,我們回去慢慢看!”
“好!”
武馨安點點頭,沖被沈五帶遠了的徐三揮了揮手,
“師妹,我們改日再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