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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路明非的身份是……

  “好久沒來過了吧?還是錫蘭紅茶怎么樣?”昂熱校長端著燒好的熱水回到辦公桌前。

  “隨便就好,校長我不懂喝茶的。”路明非的聲音低低的。

  這場對話發生在那場駭人聽聞的實驗半個小時以后,沉寂許久的校長室重新迎來了主人和客人。天窗上是毛茸茸的松鼠抱著堅果踩在毛玻璃上面,甩動著大尾巴似乎正在對他們打招呼。

  陸離抬頭,瞇起眼睛算是和它們問好。

  難怪這群小家伙這么熱情,在昂熱遇襲的這段時間,松鼠們失去了飼主,從灰溜溜的毛色和空癟的腹部來看,這個冬天并不是那么容易度過的,幾個小家伙都餓瘦了。

  “那就還是斯里蘭卡的錫蘭紅茶。”在陸離用目光和松鼠互動的時間,校長把沸水注入骨瓷茶壺中,綿密的白色蒸汽中帶著撲鼻的芳香。

  很快茶就泡好了,昂熱拎起茶壺依次給他們倒茶,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全部手捧茶杯,里面是深紅色的水流。

  校長自己的手里也有一杯,在剛蘇醒過來他還像個虛弱的病人,在短短的半個小時內容光煥發,重新調整到巔峰的狀態,那雙犀利的目光在對面的幾個人身上掃來掃去。

  “路明非、陳墨瞳、陸離…還有…楚子航是吧?”昂熱依次念出他們的名字,“味道怎么樣?”

  “沒被邀請之前會覺得很榮幸。”回答的是陳墨瞳。

  紅發女巫還是第一次來到校長的辦公室喝茶,這個傳統的節目只會邀請最優秀的學生。但現在她手捧茶杯,一點也不覺得榮耀,真不知道以前在論壇上的那些學員為什么如此感激涕零。

  “茶很香。”陸離的回答同樣不冷不熱的。

  沒有回答的是楚子航和路明非。這對師兄弟一個手捧著茶小口地啜飲,東張西望,好像懵懂的小鹿在溪旁飲水,生怕野獸來襲。

  另一個則心不在焉的,連喝都懶得喝,任由白色蒸汽在胸前升騰。

  “校長,我們應該進入正題了吧?”一直沒喝茶的路明非催促。

  “什么正題?”昂熱反問,“那一晚在冰窖刺殺我的是楚天驕,奪走康斯坦丁龍骨的也是他,你不過只是受了無妄之災而已。”

  “校長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糊涂?”路明非低聲說,“在你換衣服的時候,元老們沒有給你播放我龍化對戰奧丁的視頻嗎?”

  是的,昂熱已經換上了送葬黑西裝的裝束,而不是病懨懨的天藍色病號服。在他消失的這段時間,沒有人會不相信他已經知曉了事情的原委。

  “好吧。”校長放下手中的茶杯,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的確看過你龍化的視頻,從始至終都知道你的能力。”

  這個回答并不令路明非意外,但是聽到之后仍然心里一沉,說不出是什么苦澀滋味。

  “不過在揭曉真相之前,我要對你說一聲謝謝。以你的立場,大可不必救我。”昂熱臉上和善的笑容緩緩斂去,但是并沒有撕破臉皮,冷眼相對。

  “我在學院的時候您還是蠻照顧我的…”路明非低聲說,“要謝就謝陸離教授吧,不是他,就算我們能進學院也無法進行治療。”

  昂熱遙遙地舉起茶杯,陸離同樣回以相同的禮節,只不過年輕教授的目光并沒有停留在這里,他的眼神說不出是急迫還是思鄉。

  “現在可以告訴我真相了嗎?”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路明非深深吸了一口氣,“我還記得曾經在這里,你給我講述了我爺爺的爺爺路山彥的故事。”

  昂熱一怔,視線停留在書桌角落的掛歷上,它的旁邊是一個相冊,老照片上的年輕人們勾肩搭背,關系親密。

  “兩年前的事情了吧?”

  “沒錯,我爺爺的爺爺真是路山彥么?”路明非說出之后猶豫了一瞬,“還有我的爸爸媽媽,他們都是真實存在的嗎?”

  “這個問題我并不能直接給你答案,因為我也沒有確定,說出來你可能也不會相信。”昂熱直視路明非的眼睛,“但我有一點可以確定。”

  校長俯下身,打開了古董家具的內嵌的保險箱,從厚厚的一疊文件中抽出了一張白紙,以及一根筆。

  它正在迅速地勾勒線條,很快就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畫卷。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陸離盯著那只握筆的手臂,從未知道昂熱還有這樣深厚的美術功底。

  “這…”路明非的目光忽然變得驚恐起來。

  這幅圖的構造很美,是一高一矮的兩個男孩坐在窗臺上,遠處是藤蔓環繞的高塔。高的男孩眉眼有些眼熟,但絕對不是以前的路明非那樣蔫頭耷拉腦,反而更像是現在的學生會主席路明非。矮的男孩則面容悲切,穿著不符合年紀的西服和方口皮鞋。

  楚子航不明白,這幅在短短幾十秒內完成的簡筆畫為什么會讓路明非如此驚恐。

  “這是…路明非?”陳墨瞳看出來了。

  “是的,不止是明非,還有一個我認識的人。”昂熱的手指緩緩指向那個矮小的身影。

  路明非在心底低聲說了“路鳴澤”三個字。

  “這幅圖是路明非3e考試的答案。”昂熱緩緩揭曉了一個更為恐怖的答案,“原版我已經燒掉了,沒想到它還有重見天日的這一幕。”

  “校長你認識他?”路明非問。

  “何止是認識…”昂熱苦笑一聲,“那是1992年,有人把黑天鵝港逃離了疑似龍王的目標這條信息賣給了秘黨,全體秘黨在中俄邊境截殺他,我也是其中一員。我只是遠遠地見過他一眼,永遠都無法忘記。”

  “他很強大?”路明非低聲問。

  “很強大,足有上百名a級和s級的秘黨成員被殺死、受了重傷,你父親就是其中一員。在任務即將失敗的時候,我與校董會下達了最終的決議,利用言靈·萊茵摧毀他。但是他沒有死,反而被我們俘獲了。”

  “我們用長槍昆古尼爾刺入他的胸膛,暫時封印了他的能力。”

  路明非聞言一驚:“昆古尼爾?不是被師兄拿著…后來被我折斷了嗎?怎么會在秘黨的手里?”

  “據我所知,昆古尼爾有很多贗品,擁有類似的能力,但是這件珍貴的藏品一直被校董會保存。”昂熱說。

  “不,”一直沉默的陸離終于搖頭,“奧丁手里的那根、也就是楚子航用來刺殺路明非、后被折斷的那一根是正品。”

  對于辨別真偽,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這么說校董會手里的是贗品?”昂熱大吃一驚。

  “不一定。”陸離斟酌著語句,“永恒之槍是用尤克特拉希爾的枝干制作的,黑王死后,總共有六節枝干,它們被不同的人獲得,只不過由于冶煉方式的不同,也就有了所謂的真品和贗品。我沒有看到校董會擁有的那一根,無法分辨出真品還是贗品。”

  想到這他沉吟片刻,問:“校董會擁有的那根在哪里?”

  “現在在哪我也不知道。”昂熱搖頭,“這就要談到秘黨的分裂了。”

  陸離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一點。

  “秘黨的分裂?在您的鐵腕控制之下?”陳墨瞳與路明非大吃一驚。

  “我雖然是卡塞爾學院的校長、秘黨的領袖,但并不是我接替這個職位開始就擁有這么大的權利,相信你們都知道羅馬皇帝和元老會的關系。”昂熱說,“是在格陵蘭冰海事件之后,校董會為了掩蓋那些骯臟的野心,才不得不讓渡部分權利給我。”

  校長稍稍飲下一杯茶,緩解了發澀的喉嚨。

  面對三道期盼懇求真相、還有一道全神貫注的目光,他這才繼續開口:

  “秘黨就和這個世界所有的黨派一樣,派系林立,如鴿派與鷹派。但秘黨內部的劃分更加細致,如激進派如貝奧武夫,他們為了屠龍不擇手段;有強硬派如我,我好歹會注意傷亡;也有溫和派如讓·格魯斯…但是還有末日派。”

  “末日派?”陳墨瞳與路明非齊聲問,這種密辛太駭人聽聞了。

  “沒錯,就是路麟城為代表人物的一部分秘黨成員。”昂熱點頭。

  路明非聽到老爸的名字心里一沉,也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叫他老爸。

  “所謂的末日派,就是對于人類與龍類的戰爭持悲觀態度,他們認為世界注定會被毀滅,新的時代一定是龍類統治或者高階混血種統治,人類和低階混血種所能做的不過是茍延殘喘地活下去。”昂熱說,“他們認為屠龍毫無必要,沒有活下去有意義。”

  “這和卡塞爾學院的教育觀念不符。”路明非輕聲說。

  “是的,但在秘黨的派系劃分中,原先并沒有末日派,只有溫和派,是因為某次事件之后,他們才從溫和派分裂出去。”

  經過漫長的鋪墊,無論是陸離還是路明非、陳墨瞳,都清楚明白了分裂的開端是那次追捕。

  “你們知道,在近代一直到路明非入學之前,我們遭遇了幾次龍王嗎?”昂熱問。

  “兩次?”路明非試探著問,他記得有一次是夏之哀悼事件,另一次就是捕獲小魔鬼。

  “沒錯,就是這兩次。”昂熱的語氣不無感慨與唏噓。

  “在夏之哀悼中,龍王被梅涅克·卡塞爾的言靈毀滅,而另一次我們動用了萊茵甚至昆古尼爾,都無法殺死龍王,上百名a級、s級專員受傷、死亡的一幕大大刺激了溫和派的部分成員,于是秘黨在這起事件后分裂了。”

  昂熱的手指重新指向那副簡筆畫,重重地在路鳴澤的身上敲了敲。

  “在秘黨分裂前夕,我們所有人都沒注意到這件事,當時他被關押在西伯利亞的某個基地里。當時元老們喋喋不休,爭論著怎么處置這位龍王。”

  陸離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不難想象出當年的爭執。

  混血種對龍類是抱有特殊情緒的,既想著殺死他們,又想在他們身上獲得力量。尤其是路鳴澤這樣史無前例的活體,解剖了甚至能改變歷史的走向。

  “我們不少人都認為這種龍王需要被立刻殺死,就算解剖也是解剖尸體,雖然我們當時還沒有立刻殺死他的辦法,弗拉梅爾那會正在夜以繼日的提煉賢者之石。”昂熱重提往事,聲線說不出是激動還是顫抖。

  “但有不少人認為這是珍貴的活體目標,需要活體解剖甚至豢養,畢竟龍類的身體構造非常神秘,說不定有些能力會因為死亡而消失。雙方喋喋不休,最后決定開展全體投票,匯聚全世界的秘黨高級成員。”

  “元老們從復蘇中被喚醒、以及遍布世界各地的高階專員聚齊西伯利亞需要時間,為了謹慎,我們甚至沒有公布這個消息,只是告訴他們有重要的決議。”

  昂熱話鋒一頓,“但是,變故就發生在投票之日的前一晚。”

  “那天我負責巡視,這個男孩被釘死在十字架上,胸口插著永恒之槍,忽然睜開了眼。他對我說‘可以幫助我殺死所有的龍類’,我當時只以為是他的謊言,但是下一句令我至今記憶猶新。”

  “是什么?”路明非的聲音沙啞。

  “他說‘我們會有再見的那一天,你會相信我的’。”這一刻路明非、陳墨瞳乃至楚子航都毛骨悚然看著桌面上那副肖像畫,對話仿佛穿越了時空。

  只有陸離面無表情,只是靜靜地聆聽他也不知道的往事。

  “當晚后半夜不是我值班,換班之后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他…”昂熱指著這幅肖像畫,“包括相當一部分數量的秘黨成員,離奇消失了,只給我們留下了一封信。”

  “怎么辦到的?”

  “據我推測,可能是末日派的一些成員與他暗中達成了某個交易,從而恢復了某種能力,他們一起轉移到了西伯利亞的某個位置。”昂熱說,“后來知曉內情的幾個人,全部把這個秘密封鎖住了,至今這件事在最機密的檔案館里都語焉不詳,甚至諾瑪都沒有保存。”

  “我的父母也在里面?”路明非問。

  “對,你的父母…和我的關系不錯,那都是后來的事情了,他們一開始沒有在基地里面,后來因為某些原因,也加入了那個基地。路麟城和喬薇尼都是貨真價實的s級成員,你身為他們的兒子,雖然表現得很普通,但我認為你只是沒有覺醒,在你高考前,我讓古德里安去招生…”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說也清楚了,在3e考試里,昂熱看到了路明非的答案,當年那個約定時隔十七年開始執行。

  或許昂熱也不知道路明非是什么,但他是一把武器,足以殺死所有龍王的武器,這就足夠了。

  “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真相。”昂熱放下茶杯,“我所知道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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