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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肆無忌憚的大逃亡(下)

  “張嘴…”

  “唔!”

  在昏暗的空間內聽到這一番對話,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的人很容易聯想到一些不健康的情節。路明非的網盤里就儲存著多部類似情節的電影,不過他倒是沒有想歪。

  這倒不是說他正人君子如楚子航,腦子里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之所以沒有想多,是因為他就一旁親眼看著。

  此時楚子航老老實實地坐在角落里,正如當年他在仕蘭中學上課,嘴巴張開,面無表情,好像準備回答老師的問題。

  他的前邊還真有一位老師,只不過不是仕蘭中學禿頂的教授,而是來自卡塞爾學院英俊瀟灑的陸離。年輕的教授用鑷子從楚子航的口腔里夾出了一塊米粒大小的填充物,雷厲風行,幾乎是頃刻間就完成了。

  “這是什么東西?牙結石?”路明非下意識地捂著鼻子。

  畢竟從口腔里取出的東西都不是好聞的,哪怕你吃進去的時候香味撲鼻恨不得把舌頭都吞進去,可經過漫長的發酵之后,只有難聞的臭味。人就是這樣,無論你這一生是窮困潦倒還是富庶志壯,都免不了黃土埋骨的結局。

  “不是,一個追蹤器。”陸離把它輕輕丟到水里。

  呈水的工具是高腳杯,它曾經被倒吊在吧臺的上空,杯口向下。陳墨瞳借來的這輛車是豪華的房車,后車廂的地方足夠大,還擺著好幾瓶珍貴的洋酒。

  不過可惜這些高腳杯不能呈裝酡紅色的酒水了,它被淺淺地注入了半杯清水,上面漂浮著白色的物質,那是補牙的材料。

  現在又多了一個米粒大小的追蹤器,讓人覺得有些惡心。

  路明非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轉向乖乖正坐的楚子航,好奇地問道:“追蹤器?誰安裝在師兄身上的?”

  “他的指導教授施耐德。”

  空調吹著令人昏昏欲睡的暖風,路明非的意識也有點模糊,他卻掐著自己的掌心讓自己清醒,體內麻醉劑的藥力還沒有完全代謝。

  “施耐德為什么要給師兄安裝這樣的定位裝置?”

  “你是想不明白,還是不愿意往那個方向去想呢?”陸離淡淡地說。

  “我以為…師兄是他的學生,不至于如此的。”路明非低聲說。

  他并不傻,施耐德教授身為執行部的負責人,給自己的學生安裝定位裝置絕對不是怕他被人販子拐跑,就算真的被拐跑了也應該擔心人販子。

  “《亞伯拉罕血統契約》第一條寫得很明白。”陸離拍拍自己的手,“雖然我不贊同,但是以施耐德教授的處事風格,他這么做你應該并不意外。”

  “血統…”路明非緩緩念出這個沉重的詞語。

  面癱師兄的血統在聽證會被指控為‘高危’,當年在地鐵站楚子航威風凜凜地駕駛著老舊火車殺向芬里厄至今記憶猶新,他還吐槽過楚子航的血統的確有問題,相比于芬里厄,他更像不折不扣的異類。

  而如今,他也是異類了,還有可能是這個世界最大的異類。

  “不用操心那么遙遠的事情,現在我們是安全的。”陸離及時將路明非的注意力轉移,“把定位裝置拿出來之后,學院再也無法找到我們。”

  路明非緩緩吐出一口氣,勉強綻放一個笑容。

  陸離教授還是靠譜的,雖然很疑惑這種隱秘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一想到他來自另一條時間線,知道什么都不足為奇。

  “把它丟在水里就能停止工作嗎?”他心有余悸地看著這個小玩意,忽然問。

  這東西著實陰險毒辣,要不是被提醒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說不定還會鬧出信任危機來。

  “不能,不過現在你還受到eva的保護,所以她并沒有把這個信號源提交上去。”陸離用鑷子夾著定位裝置,在水杯里不斷洗刷,最后把它涮干凈了。

  看著這類似沖洗膠卷的一幕,路明非頓時急了,面露兇光:

  “那還留著它干什么?趕緊毀尸滅跡啊!”

  “別急,信號的消失會被察覺,所以我們要選擇一個穩妥的辦法,來分散學院的注意力。”陸離忽然拍了拍墻壁,“停車,我要出去一趟。”

  陳墨瞳就在駕駛室里面,通過收音裝置,她清楚地聽到了原委,當即踩下剎車,讓這位教授去處理這個麻煩的問題。

  陸離用面巾紙擦干凈了定位裝置上面的水漬,同時從兜里摸出一塊口香糖,咀嚼一番后迅速吐在掌心,將米粒大小的定位裝置塞了進去,團成一團。

  路明非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下車,總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

  片刻后他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名偵探柯南》里面的劇情嗎?柯南那個萬年長不大的小學生總用這個辦法處理竊聽器。

  “等我五分鐘…”陸離的聲音遙遙的。

  窗外還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從中午離開邵一峰的公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這里的人流密集,是一家大型連鎖超市,正門前停著冷鏈運輸的車,工作人員正在搬運新鮮的瓜果是食材。

  陸離目不轉睛地穿過人群,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干了一件極沒有品位的事情——把塞著定位裝置的口香糖塞到了冷鏈運輸車的保險杠后面。

  幾乎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大搖大擺地走進超市,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這是個機智的辦法,冷鏈運輸車會前往下一個城市,卡塞爾學院就慢慢追吧,反正他們最后一無所獲。

  “奇怪了…陸離教授跑去超市干什么了?”路明非坐在車窗前,目睹了這一切的發生,也覺得這個主意挺損的,不過非常對他的胃口。

  五分鐘后陸離如約回到房車,拉開后車廂的門,手里提著滿滿兩個透明的塑料袋。

  “你去超市買菜了?”看著不斷掏出來新鮮食材的陸離,路明非決定收回那句‘他非常靠譜’的評價。

  “有什么問題嗎?”在洗手池擇菜的陸離頭也不抬,他的風衣肩頭水珠滑落。

  “問題很大!大哥我們在逃亡唉!你怎么悠閑得跟要出去野炊一樣?”

  “等我們上了國道,就會徹底脫離卡塞爾學院的監控范圍,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說是逃亡,和度假有什么區別?”陸離把一部分食材分給楚子航。

  那是被簡單切割地金槍魚大腹,獅心會會長雖然失去了十五歲以后的記憶,但是一身武藝沒有被剝奪,他手起刀落,拿著菜刀不亞于手里拿著村雨,金槍魚轉眼就被細細分割,美妙的刀法令人瞠目結舌。

  路明非只覺得心里見鬼,這既視感怎么特別像當年在高天原賣藝?師兄你醒一醒啊!你是獅心會會長楚子航!不是流浪武士右京·橘!

  心里雖然吐槽,但他也沒有反駁,這一幕雖然見鬼,但正如陸離所說的那樣,和外出自駕游旅行沒什么區別。

  “而且,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陸離微笑著說。

  “哼!反正你本事大你說了算!”路明非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

  這和他想象得一點也不一樣,明明是亡命之徒般的浪跡天涯這種嚴肅劇本,現在一下子變成公路喜劇片了。

  “那你吃不吃?”洗手池旁邊的陸離晃了晃手里的食材。

  “打死我也不吃!”路明非意志堅定。

  “那就算了。”陸離也沒多說,他可是餓得不行,病人需要補充營養,從昨晚到現在只吃了幾塊吐司充饑,肚子已經不爭氣地抗議了。

  受傷了就這一點比較麻煩,不過好在他久違地體驗到了“人”的感覺,不知道算不算因禍得福。

  時間隨著音樂播放器循環的歌曲而流逝,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陸離與楚子航已經清洗了全部的食材,此時吧臺上架著一口電磁爐,鍋中的骨湯已經沸騰。

  ‘咕嚕咕嚕’的聲音讓路明非心癢難耐,他咬著干巴巴的牛角面包——這是諾瑪郵寄過來的食物之一,看著被撕開的火鍋底料包裝袋,使勁地抽動鼻翼。

  新鮮的食材一份份從洗手池端上吧臺,有手切牛肉、百葉、毛肚、羊尾油…葷素一應俱全,好像被火鍋店搬到了房車里。

  陸離在吧臺外站好,貼心地把楚子航撕開麻醬,指了指身旁的小碟子,里面是各種調味品,花生碎與香油蒜泥的醇厚味道撲鼻。

  “吃什么自己夾。”

  看見楚子航乖巧地點頭后,陸離又敲了敲墻壁,“陳墨瞳!你要不要過來吃火鍋?”

  “你們先吃!等吃完了過來跟我換班!”陳墨瞳早就想吃火鍋了,不過礙于種種原因,這個心愿一直沒有達成。

  “哦。”陸離淡淡應了一聲,夾了一筷子羊尾油,沸騰的鍋里瞬間涌出一抹油花。

  兩雙筷子風卷殘云,轉眼就把用來‘潤鍋’的羊尾油全部撈出來,蘸著麻醬送入口中。陸離與楚子航全部握著水杯,里面倒滿了雪碧,氣泡沿著邊緣迅速升騰。

  “真好吃!”楚子航大快朵頤。

  陸離不回答,又下了一盤手切鮮牛肉,坐等它成熟。

  吧臺這邊吃得酣暢淋漓,另一旁默默嚼著牛角面包的路明非卻淚流滿面了…師兄你吃就吃唄,別吧唧嘴啊!

  當然楚子航沒有吧唧嘴,純粹是路明非沒話找話,他的肚子也不爭氣地咕咕叫,不過礙于面子,只能吞咽口水了。

  “這是神戶牛肉…這是神戶牛肉…”他掰著干巴巴的面包,對自己下達心理暗示。

  陸離聽到之后差點被嗆到,他的臉因為升騰的熱氣而變得紅潤:“行了,別挺著了,拿一雙筷子過來吃飯!”

  路明非聽聞如蒙大赦,轉眼就把自己的牛角面包撇到角落里,讓它見鬼去吧!牛角面包再怎么精神暗示,也沒有高級牛肉的脂肪感!

  他一個“海底撈月”,幾乎把湯鍋里面的牛肉全撈走了,一股腦地塞到喉嚨里,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出了誰都逃不了的定律:

  “真香!”

  陸離適時地為他倒了一杯雪碧,以免這個家伙沒查明真相就噎死去了黃泉,讓路鳴澤省去了耍嘴皮的功夫。

  “我太愛你了陸離教授!”路明非長長地打了一個嗝。

  “別,男男授受不親啊!”陸離也難得開了一句玩笑,臉上的表情故作驚恐。

  此時窗外仍舊是小雨淅瀝,整座城市像是被蒙在薄薄的一層霧氣中。但逃亡的房車內火鍋咕嚕咕嚕地冒泡,吃東西的砸吧嘴與歡笑聲沖淡了逃亡的哀傷氛圍。

  他們在高速公路前更換了司機,已經飲料足飯飽的路明非和陸離下車,讓陳墨瞳來到后車廂享用午餐,楚子航正在麻利地收拾餐具,鍋中重新燒水,還有幾盤手切的金槍魚和肉制品。

  “倒是挺像樣的…”紅發女巫說。

  陸離聳聳肩,徑直進入房車的駕駛室,系好安全帶,重新發動車輛。路明非就坐在副駕駛上打著飽嗝,手里擺著一臺古董級別的iphone1。

  這部手機位于空投箱的最底端,有單獨的空間,足以見得它的重要性。

  在透明的手機殼內部貼著機械打印的使用說明,大意是這部手機是微縮版的諾瑪,會安排一條逃生路線,同時教逃亡小組如何避開學院的追蹤。

  路明非摁下開機鍵,忽然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我們的第一站是哪?”

  “蒙古,我們需要穿過邊境。”陸離雙手把持著巨大的方向盤,盯著雨幕下的高速公路,防止有人蹭這輛車的etc。

  “真是非常明智的選擇!看來你們不需要我也能逃過學院的追捕呢!”駕駛艙里忽然多出了賤兮兮的聲音。

  “我靠!芬格爾?!”路明非差點把手機砸碎窗戶撇出去。

  就連陸離都看了一眼那部古董手機,聽到芬格爾的聲音還蠻懷念的,但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了?幸好他的心理素質比較好,才不至于讓房車撞到高速公路的護欄。

  “沒錯哦,就是你的兄弟芬格爾·馮·弗林斯。”屏幕里的3d投影扭動著屁股,“下午好,親愛的室友,和那位不認識的先生。”

  “真是見鬼了…”路明非把這臺手機丟到駕駛室的前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還有更見鬼的事情想不想聽一聽?”陸離面無表情地說。

  “什么?”

  “到了蒙古境內,我們可能要分開一段時間,你和陳墨瞳、楚子航先走,我會追上你們。”

  “啊?您是要尋親訪友還是要抓一頭大肥羊烤著吃?”路明非接二連三被震驚,表情已經麻木了。

  他終于理解不久前在夢境中諾諾的心情了——當時他們被奧丁追殺,他路明非經過無數次的溯回要去找楚天驕的安全小屋,諾諾當時的表情就和他現在一模一樣。

  搞不明白,這位年輕的教授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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