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互換工作
夏彌是在辦公樓的門口遇到零的。
同樣身為陸離教授的門下‘愛徒’，元氣無敵美少女對于冰山女王的觀感很一般，她們沒什么交集，只是大概知道有對方這么一個人。在零的眼中，除了少數幾個人以外全部都可以無視掉，而在夏彌眼中相比于‘教授的學生’這一稱號，‘路明非的緋聞對象’名號要更加直觀。
所以她們見面之后只是普通的點個頭，代表互相問好。
只不過越往上走，夏彌越覺得不對勁。
辦公樓是卡塞爾學院教授團的辦公室總部，零這個好學生受到多位教授的青睞，沒什么事也會來這里送送作業、與某位教授談一談論文之類的。
而今天看她的架勢似乎不打算去一樓奧托教授的辦公室，也不是打算在二樓曼斯教授的辦公室前駐足——這是她常去的幾個辦公室之一。反而是默默貼著樓道的右側，只留一個嬌小的背影給自己，率先進入陸離教授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很可能和自己的目的地一致。
除非一些重要的事情，敬愛的導師很少會同時召集兩位學生——尤其是其中一位還是非常優秀的零，這非常不對勁。
并且繪梨衣吃過午飯后就從寢室離開了，現在也沒有回來。
這讓夏彌越來越不安，于是她望著嬌小背影后面的金色發髻，叫住了她：“零，這么巧，你也是來陸離教授的辦公室？”
“是的。”零沒有回頭，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漠。
這讓夏彌有些難以招架，本來她打算假意的寒暄兩句，并且引出共同的話題——我也是來陸離教授辦公室的，你來干什么？
只不過零似乎沒有讀懂她的暗示，或許不想理她，只是冷冷地甩下一句，斷絕了她繼續追問的念頭。
“喂，我剛搞定一個冰山，怎么又來一座冰山？”夏彌在心里哀嚎。
第一個冰山自然是獅心會會長楚子航，按照夏彌的說法，他已經被拿捏了，拿捏得死死的。而現在她忐忑不安地面對第二座冰山，看樣子仍需要不短的破冰工作。
對此夏彌并沒有太多意外，俗話說‘熟能生巧’，有了挖開一座冰山的經驗挖開第二座也不是什么難事。正當她準備對付楚會長那一套對付零時，發現根本行不通。
——楚會長大多時間被她煩了還偶爾會應付幾句，但是零連應付的機會都不給她，什么化妝品、歌舞會、芭蕾舞、游戲、動漫、星座…對方都不搭茬！
況且她還走得越來越快，馬上就要來到陸離教授辦公室的門前了。
這讓夏彌非常沮喪，沮喪到對于自己‘人類觀測計劃’都是去信心了，又懷疑零這個嬌小的身軀中是不是換了一個靈魂。有一次她在食堂看見對方和路明非共進晚餐，可不是這個模樣的！
是見鬼的路師兄太有魅力，還是冰山女王只對中餐有興趣？
她拍拍自己的臉頰重新振作起來，小虎牙閃閃發亮，投其所好，既然自己不能變身路師兄，就只能在中餐上下功夫了！
只可惜這個領悟太晚了一點，因為零已經敲響了辦公室的大門，那個溫潤的聲音通過門縫飄了出來：
“請進。”
‘夏彌號’航空母艦被擊沉了，原因是前方的驅逐艦走得太快，沒有給她追上去的機會。
辦公室的門并沒有鎖，零從校服裙的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握在把手上擰開紅木大門，溫暖的陽光照在兩個女孩的臉上。前一個人昂首挺胸，另一個人垂頭喪氣。
“下午好，坐。”陸離笑著說。
夏彌警惕地向辦公室看了看，沒有什么異常，她的室友繪梨衣并不在里面。接著她抽動鼻翼，聞到了那股好聞的檀香味，若有若無，尤其是在椅背上殘留的青檸洗發水香味，那個牌子還是她去買的。
“教授，下午好，繪梨衣沒在這里么？”她坐在椅子上，忐忑不安地問，默默祈求繪梨衣大小姐不要當叛徒。
“她剛離開不久。”陸離倒是不避諱，“你們的關系什么時候這么要好了？才離開多久，就如此思念她了？”
面對教授的玩笑，夏彌只能回應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而一旁的零則找到了自己的專屬椅子，挺直腰背，冷峻的側臉線條如某個擺在櫥柜里的芭比娃娃。
“這次叫你們來，不是什么大事。”陸離說，“今天的《龍族通史》不是收了一批論文嗎？夏彌同學認為這項任務非常艱巨，我想讓你們兩個人的工作對調一下。你們有意見嗎？”
“沒有。”零的回答非常迅速，簡短有力。
夏彌本來已經準備好被問責了，可沒想到竟然是這樣超出意料的交換工作。不就是寫幾份材料糊弄那幫老古董么？相比于批論文，還是這個更簡單！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她拍著胸脯得意洋洋地說。
“好吧，文件的分類已經整理完畢，就交給你們了。”陸離指著那張位于角落里的桌子，“零，夏彌的材料書寫還是第一次做，她寫完需要你審核一下，不用太苛刻，到達你80的水準就可以。”
三人各司其職，陸離在辦公桌前推敲格陵蘭冰海的計劃行動，并對其中某個環節進行最后的審核；零則一頭扎入浩瀚的文海中，批改部分提交上來的論文；而夏彌也擰開鋼筆準備書寫材料。
她要寫的第一份材料是煉金原理部交給教務委員會的說明，說明今年這個部門完成了什么工作，總結本年度的不足和新一年的展望。相關的數據和一些建議、披露已經揭示，幾乎是把這幾百個字潤色成上千字的報告就可以。
“這有什么難的？”夏彌飛速地書寫，半個小時就把初稿寫了出來，交由零審核。
她洋洋灑灑寫了兩千多個字，公正漂亮的楷書，看來是沒少下功夫，因為全力書寫手都有點酸，栗色的劉海黏在圓潤的額頭上。
零接過報告，目光犀利，迅速地審視。
夏彌則非常自信地觀察她的側臉，她對于這份報告滿意得不能再滿意，說是文采斐然也不為過，大文豪蘇東坡穿越到現在大抵就是這個水平。
“有許多地方的側重點不對。”零不到一分鐘就審視完畢，用紅筆迅速在上面圈圈改改，如一把把刀刺進夏彌的心口。
“煉金原理部的成績你只寫了二百個字，篇幅不夠，展示空間太小，無法證明煉金原理部的功績。”她將文件還給夏彌，“另外，校務委員會的主任不喜歡文采斐然的文章，他更喜歡用詳實的數據說明一切…”
夏彌迅速用鋼筆記下來這些主任、副主任、委員們的喜好，一個頭快要四個大了。
光是記錄這些主任們的喜好她就快要瘋了，說是精神分裂也不足為過——教務委員會主任布呂歇爾喜歡詳實的數據、副主任克勞塞維茨喜歡中文的排比對仗、秘書長貝恩哈特喜歡引經據典…
最要命的是這個主任不喜歡的風格另一位主任喜歡，每個人都負責審批不同的報告，不能出錯。
“教授，我們不能按照您的喜好來寫嗎？”夏彌有氣無力地說，扭頭看向沉思的陸離，“您那么有威望，隨便寫寫也沒事吧？”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很抱歉，不行。”陸離搖頭，“學術委員會和教務委員會都有自己的規矩和潛規則，我一個人破壞會引起連鎖反應，我向來遵循一個原則——穩定。而且那幫老古董對誰都是一樣，我總不能拿著岡格尼爾沖進他們的辦公室，把這根長槍插在他們的辦公桌上，說‘你要是不給我通過這份報告我就干掉你吧’？”
夏彌同學無奈地‘啊’了一聲，繼續回去改報告。
這次她沒有用手寫，而是搬到旁邊那臺空余的電腦前，飛速的打字。
更改永遠比寫要困難，寫的時候文思泉涌根本剎不住車，但是修改起來就是異常困難的。這次的速度大大降低，幾乎用了新寫一篇報告的時間，才把重新打印出來的材料送給零審核。
這次零的觀覽速度變慢了，有幾處曾經被她圈起來的地方都修改了，但她仍是用紅筆在上面圈圈畫畫：
“這里的比重太多了，對于來年的展望不夠深刻，太假大空了。”
夏彌用見鬼一樣的目光看著俄羅斯小女王，該死，這個外國妞的中文怎么比她還要熟練？
“還有這里，你的這些動詞不準確，這些是教務處要發到校園官網上去的，在這里推動顯然比‘促進’更準確，還有這里‘建設’沒有‘建好’恰當…”零對夏彌的目光置若罔聞，給她心中天衣無縫到不能再無縫的材料又勾了一大筆。
“修改吧。”零冷冷地說。
夏彌看著她手邊已經批完了二十份的論文，又看看自己手中一份都沒有書寫完成的材料，第一次感覺這項任務不是人干的。
如果不是耳聞過這位冰山小女王的性格，她絕對以為這廝是消遣自己，就像《水滸傳》中魯提轄消遣鎮關西一樣，準備讓自己筋疲力盡后三拳打死。
又是十幾分鐘的埋頭修改，她把鋼筆橫在翹起的嘴唇上，不斷地抓耳撓腮，頭發都掉了好幾根，精心打理的秀發變成了亂蓬蓬的。
終于，她又一次送審，將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冰山女王手中無情的判官筆再度勾決。所幸這次那支筆始終懸著，沒有落下。
“可以送到校務委員會了。”
夏彌如釋重負地癱在椅子上，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不過總算完成任務了。
只不過還不等她多喘幾口氣，零又甩來一大摞文件，并介紹著：“這是送批到秘書處的，這是對財務委員會的神情報告，這是寫給裝備部的，這是副校長要看的…”
“怎么副校長還要看？”夏彌驚呆了，“他不是不處理任何校務嗎？”
“以前他是不處理的。”陸離也從文件中抬起頭，他已經收到了EVA的郵件，正在處理探索遺跡的事情。
“那是因為煉金原理部以前只有他一個人，形同虛設，不需要申請資金，不需要開展活動。而后來多了我以后，這個荒廢許久的部門開張了，他這個名義上的部長偶爾會過一過癮，裝模作樣地寫幾句評語。寫給他的報告可以敷衍，大可以糊弄了事。”
這倒是實話，無論些什么副校長都不會細看，除非往報告里夾著一份女子泳裝照片。
“我需要寫多少份報告？”夏彌磕磕巴巴地說。
“大約二十多份？圣誕節快到了，這在西方就相當于過年，過年前當然要忙碌一點了，這一點你應該深有體會。”陸離話音剛落，郵箱里接二連三的傳出了提示音，他仔細閱讀過后補充道：
“哦，我仔細數了一下，二十多份不準確。”
夏彌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我就說嘛，一定是教授你數錯了…”
“不。”陸離一本正經地糾正，“算上剛才學術委員會給我發來要求對校董會公布的報告來看，是三十一份。”
“NO！”夏彌抱著頭哀嚎，她一旁的零已經批完了學生目前提交上來的論文，正在悠閑地翻著一本煉金術相關的書籍，還喝著紅茶，優雅到像是享受下午茶會。
“教授我錯了！我選擇批論文可以嗎？”
“很遺憾，是你選擇了寫材料這一條路。”陸離的表情非常遺憾，“夏彌同學，做事要有始有終啊，要不然對于零同學來說是不是不公平？”
零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教授，我真的不擅長寫材料，求你了，讓我回去批論文吧。”夏彌的大眼睛眨啊眨，眼淚都要出來了。
這招對于貧僧貴公子有用，在陸離這里就大打折扣了，他聳聳肩，也算是對于她慫恿室友的懲罰：
“很抱歉，下次可以讓你批論文，但是這次不行。而且在執行任務的路上，批論文還是挺麻煩的，還不如寫材料。對于那幫老古董可以糊弄，但是對于學生不行。”
“任務？”夏彌問。
“是的，你們很快就會收到諾瑪的短信了。”陸離按下筆記本電腦前的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