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施坦因從武器柜當中取出一只L115A3狙擊步槍,沖到甲板上。
塞爾瑪在他的背后填裝子彈,全部是底部涂紅、雕刻著古老紋路的煉金子彈。這是裝備部研發的高危武器,四代種、五代種這些小東西會被一擊致命。
“情況如何?”
楚子航回頭看了禿頂的教授一眼,他已經換上了黑色的潛水服,身姿挺拔,煉金刀劍·村雨藏在匣中,猶如欲振翅高飛的雄鷹。
“它在那里。”諾諾指著更遠的方向。
聲吶面對特別快的物體,無法精準成像,但諾諾擁有的精神領域則完美鎖定了未知生物的位置。
它僅有脊背露在水面上,如同鯊魚的翅那般顯眼,背上站著的黑影如同一柄刀,切開了水面。
“有一個人?”曼施坦因一怔。
完全籠罩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這個人我們可能認識,要不然他不會動用言靈·夜來遮掩身形。”諾諾擁有側寫,一瞬間辨別出黑影的用意。
誰認識能驅動一條古龍的人?這是誰的朋友?
“這是個關鍵的信息,諾諾你做得很棒!”曼施坦因大聲說,“我必須把這件事匯報給校長。”
“那教授你得等一等。”
“為什么?”曼施坦因對上了那雙璀璨的黃金瞳,心里‘咯噔’一聲。
“在我的感知中,前來攪局的人不止一個,還有一個人隱匿得很好,我找不到他。”
“是奧丁的使者。”楚子航及時補全了她的回答。
諾諾用好奇的目光在獅心會會長身上掃來掃去,在那張看似淡漠的臉上,卻隱藏著熊熊戰意與復仇的熾熱。
楚子航沒有精神領域,是怎么辨別來人身份的?他又與奧丁有什么恩怨?
“味道,我聞到了奧丁的味道。”獅心會會長開口解答。
從剛才開始,他肩膀處的胎記,也是奧丁尼伯龍根的烙印,隱隱火熱發燙。那種腐朽的氣息彌漫在江面上,永遠無法讓人忘記。
他曾經進入過奧丁的尼伯龍根,對那位北歐主神麾下的士兵,十分敏感。
“匯報!必須匯報!”
曼施坦因有些懊惱地薅住頭上為數不多的頭發,看起來十分痛苦。這件事遠不是他可以解決的,未知的龍類、奧丁的侍者…匯聚一堂,維多利亞號不過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們的下潛先等等!”曼施坦因摸出手機,撥通了越洋電話。
“不用等。”
楚子航摘下了自己的美瞳,那雙永不熄滅的黃金瞳暴露在空氣中,哪怕是諾諾都不敢與他對視,何況是曼施坦因?
他必須移開目光,才能緩解那種呼吸困難的壓迫。
“維多利亞號只是一個巨大的靶子,雙方要是想出手,我們一定是最先傾覆的。如果是害怕傷亡而放棄下潛,沒有這個必要。”
“是啊是啊!”諾諾一跳一跳地附和,紅發在風中飄揚,“現在他們雙方僵住了,無暇管我們,放棄下潛,豈不是錯失良機?”
曼施坦因被說服了。
“好吧,你們注意安全,船尾的救生艇已經裝載好潛水鐘,你們隨時都可以下潛。”
兩人離開前艙,越洋電話也接通了。
卡塞爾學院,中央控制室。
信號接通,維多利亞號傳輸的實時影像被投射在中央熒幕上,昂熱與部分元老、教授們屏氣凝神,都看到了那個在江面上站立的黑影。
氙燈把江面上照得雪亮,在翻涌的浪花中,能看到幾根極細的線,在半空中蕩起完美的弧線,只不過很快被浪花吞沒。
那是曼施坦因教授發射的狙擊步槍子彈。
紅外瞄準系統成功鎖定了人與龍的坐標,危險的煉金子彈被射出,可無論是打在人亦或是龍的身上,除了刺耳的轟鳴與咆哮,并沒有想象當中的尸體沉浮。
“連躲都沒有躲。”有人沉聲說。
這是個糟糕的消息。
曼施坦因教授開槍的姿態何其瀟灑,一瞬間清空了彈匣,幽藍色的彈頭在半空中呼嘯,哪怕是看實時影像,都能感覺到肅殺之意。
可這種精妙嫻熟的姿勢、恐怖的煉金子彈,都變成了對方的陪襯。
“是三代種,還是次代種?”古德里安拘謹不安地挫動雙手,擔憂地盯著老友曼施坦因的身軀。
這個猜測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他們太清楚裝備部那些瘋子的火力了。這次任務不允許攜帶重武器,他們把全部的精力用在了這些輕武器身上,力求用最小的口徑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這是個悖論,既要控制殺傷范圍,又要保證足夠的威力。可裝備部做到了,但此刻變成了無用功。
“根據阿卡杜拉所長的推測,這條古龍應該是次代種,面對四代種、五代種都擁有致命殺傷的武器,三代種也不敢小覷。”昂熱說。
“會不會,是裝備部對子彈威力的錯誤預估,得出了這個結論?”曼斯教授問。
他實在不愿意相信這個推測。
次代種擁有爵位,從古至今就那么幾十條,都有相應的封號。何況…它的背部上還站著一個‘人’。
什么樣的血統,會讓次代種俯首稱臣,甘心擔任寵物以及坐騎?最起碼也是同等級的存在,又或者是更高級的龍王!
三峽水庫中,除了青銅與火之王的雙生子,竟然還出現其他君主!這太荒謬了!荒謬絕倫!
“曼斯,你最好不要懷疑我們的武器性能。”阿卡杜拉所長冷冷的聲音,從紅色話筒中傳出。
“好了,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昂熱強硬地掛斷電話,“根據陳墨瞳的側寫分析,龍背上站著的那個人我們很可能認識,否則沒必要隱瞞自己的容貌。”
“我們認識?”古德里安教授搖搖頭,“我可不認識這種恐怖的朋友。”
昂熱沒有理會他,反而把目光轉向施耐德:“調查秘黨所有的人際關系,現在不能提供不在場證明的,全部列入執行部的‘危險名單’中。”
“是。”施耐德沙啞地回應了一聲。
“看!”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中央熒幕上。
探照燈的光斑被打散,水柱沖天,黑影夭矯的身影完全浮出水面,讓人完全看清了它的體型,足有二十米,體重不少于十五噸!
甲板上不少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躍嚇得雙腿一軟,就連中央控制室內不少人都是面如菜色。
那一躍當中包含著嘶吼聲,不是憤怒的咆哮,更像是一種嗤笑,譏諷曼施坦因打出的那些子彈,連撓癢癢都不夠格。
“這個家伙跳起來要干什么?”
很快這個疑問得到了解答。
龍類躍起的高度足有二十米,眾人這才發現,上空竟然還有一位不速之客。他被套在寬大的袍子中,從天而降。
水柱一瞬間摧毀了不速之客的長袍,白色的羽翼在半空滑行。那是一個曼妙的軀體,渾身上下套在青銅鑄成的盔甲中,手持一把天使之劍,頭盔的裝飾如鹿角。
“女人?”弗拉梅爾瞪大眼睛。
青銅鎧甲下正是一位女性,尚未完全閉合的鎧甲讓傲人的曲線暴露,小腹處的肌肉線條似鐵打。
如果換上現代衣物,又是一位可以去維密走秀的超模。
“天鵝羽翼…奧丁的侍者…”施耐德呢喃著自己看到的雨楚子航傳遞回來的情報,“難道是瓦爾基里?”
奧丁的侍女,又稱‘尋找英靈者’。
在《北歐神話》當中有記載,她們如果不騎著馬,就是化作天鵝飛向戰場,與之同行的還有‘狂獵’。
狂獵的記載各說紛紜,有說是英靈或者強大的怪物,也有說法是奧丁本人。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維多利亞號可以抗衡的。
龍類在半空中停了一瞬,旋即甩動長尾,像是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狠狠地抽在瓦爾基里身上。
青銅碎片四處迸濺,就連潔白的羽毛都漫天灑落,那是唯美足以載入史冊的一幕。
瓦爾基里被抽動迅速倒退,撞在了白鹽山的中央,在灑落的羽毛中,正中央忽然多了一個氣孔,恰好允許一根枯槍經過。
時間仿佛被凍結,等到枯槍落入到龍背的黑影之上,才恢復正常的流動,氣域擴散,白羽洋洋灑灑地落下,好像下了一場大雪。
“那是…昆古尼爾的投影?”貝奧武夫傻眼了。
令這位龍血武者驚訝的事情還在后面,哪怕是投影也擁有必中能力的永恒之槍,卻停在龍背上的黑影身前。
昆古尼爾沒辦法更進一步,因為一個拳頭擋住了運行軌跡。
那是個不大的拳頭,由于全身都籠罩在黑暗中,讓人無法看清究竟是蒼老的還是秀氣的。
拳頭給人的感覺就是一柄鋒利的劍,對上了昆古尼爾的槍頭,針尖對麥芒。只不過下一刻看不到的力量涌出,枯枝崩碎,從中央開始被瓦解,最后完全化作木屑。
“這是怎么做到的?”
竟然有人能崩碎岡格尼爾的投影?它的的堅硬程度并不遜色鈦合金!
江面上又激起了漫天的水柱,是黑影與古龍同時降落,它們沒有對著維多利亞號,而是奔著這艘游輪最開始停靠的地方,正下方,就是諾頓的青銅宮殿。
而瓦爾基里也在上空緊追不舍,可距離水體漩渦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雙方紛紛停下,似乎在等待。
“究竟發生了什么?”
這是縈繞在所有人心頭的疑問。
莫名出現的龍類與瓦爾基里交戰,卻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敵對勢力’卡塞爾學院身上。或許是為了諾頓的龍骨十字而來,但為什么他們沒有下水呢?
令維多利亞號不得不撤退的水體漩渦,又是什么?
中央控制室本應該是掌控全局,有條不紊的指揮場所,今天卻罕見的被蒙上雙眼,一概不知。
“看!”那個黑影跳進去了!圖靈先生大聲喊。
龍背上的黑影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親昵地拍了拍腳下的龐然大物,旋即一躍至水中。矯健的姿態,不亞于菲爾普斯入水的一瞬間。
水體漩渦的擴散速度變慢了。
“該死…那是楚子航和諾諾,攜帶潛水鐘下潛的位置!”曼施坦因的咆哮,在維多利亞號與中央控制室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