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師,一大早就讀書啊?”路明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陸離的枕邊擺放著電氣工程基礎與電力系統分析基礎兩本書,書封還沒有撕開,但不難想象他已經用“醍醐灌頂”的方式學過這些知識了。
“隨便看看,‘的里雅斯特號’的外殼經過煉金改造堅不可摧,鬼知道它的電路系統會不會出問題。”陸離睜著眼睛說瞎話。
雖然酒德麻衣不會跟著他們下潛,但核動力艙的引爆電路還是需要拆除的。
把開關交到其他人手里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何況,要是不手動出艙點燃這枚核彈,他怎么進入高天原?
“放心啦,由我這個志愿者在,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愷撒從被窩中支起身,拍了拍自己健碩的胸肌,清脆的響聲不絕如縷。
“你最好擔心一下自己,我聽說龐貝家主和弗羅斯特代家主正因為你要隨著下潛的事情大動干戈,正要放下手頭的事殺到學院。”陸離打趣他。
關于龐貝為什么不支持愷撒下潛,他也很疑惑,在原來這個種馬是舉雙手贊成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天基動能武器“達摩克利斯之劍”在這個時間點沒有被制作出來,加圖索家族沒有摧毀‘神’的能力,自然不能放任繼承人涉險。
“殺到學院又能怎么樣?”愷撒露出輕蔑的表情來。
“就算他們殺到日本來我也不怕,腿長在我自己的身上。何況志愿者這一身份沒有違反任何校規,我已經成年,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了。”
路明非插了一句:“主席師兄你還是別太樂觀,我們國家有個詞叫‘樂極生悲’。萬一學院大佬們正在開會,把‘志愿者’列入任務中不合法的身份怎么辦?你就算不用回去,那下潛的事情也會泡湯吧?”
愷撒呆住了。
“不…不會吧?”他也罕見的沒用肯定的語氣。
“你最好相信路明非,他的擔憂正朝著‘烏鴉嘴’這個方向進化。”楚子航一本正經地說。
“喂喂喂!會長師兄!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要告你誹謗!”路明非不滿地抗議。
陸離摩挲著下巴,認同了楚子航的觀點:
“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森林那次、把他從電影院撈出來的那次、飛機失事…好像都被你說中了!”
“森林那次和我有什么關系?不是裝備部死活要安裝炸彈嗎?是我救了你們!沒良心的家伙!”路明非少有的大聲講話。
雖然他的聲音洪亮,卻帶著色厲內荏的味道。除了森林那次他沒發表任何意見外,每次他的擔憂都成了現實。
“巧合啦,路明非的言靈是‘不要死’而不是‘先知’,沒有那么可怕!”
愷撒并不相信什么“烏鴉嘴”,尤其自己身陷此事。
“還是主席師兄好…”
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十分微妙,路明非淚眼婆娑,就差過去給他一個擁抱了。
兩人對視一眼,頗有英雄相惜的幾分感情。陸離想如果他現在播放音樂天仙配,那眼下的畫風就要偏移到一個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既然我這么好,這次事件結束后要不要加入學生會?”
愷撒眼珠一轉,忽然意識到這是極佳的招攬機會。
“啊?”路明非那顆感動的心變成了渣渣,碎了一地。
“愷撒,你這是趁火打劫。獅心會才是路明非最好的歸宿,他的能力,絕對可以擔任下任獅心會會長。”
“加入學生會,路明非將來也是學生會主席。”
愷撒與他針鋒相對,“何況你是一年級,我是二年級,在學生會,路明非的繼位會早一年。”
路明非聽得滿臉黑線,這個意大利人的中文怎么這么好?連繼位這種詞都用上了?
他路明非何德何能,被兩個“國度”搶著要立自己為太子?
“學生會的風氣太散漫,就像古羅馬貴族一樣。路明非的基礎差,進入之后會不適應,也有可能迅速被聲色犬馬吸引而墮落…”
楚子航像寫論文一樣逐條分析加入學生會的弊端。
路明非訕訕一笑,楚師兄真是多慮了,他早就墮落在谷底了,哪里還用聲色犬馬的勾引?
“獅心會哪里好了?”愷撒反唇相譏。
“路明非根本不適合過那種苦行僧一樣的生活,獅心會里那幫古板的家伙能同意路明非成為會長?開什么玩笑!”
兩大社團領袖在一大早,因為路明非應該加入哪個組織喋喋不休的爭吵起來,雙方都是引經據典,舌燦蓮花。
只不過他們的唇槍舌劍少了一絲火藥味,更像是兩個損友在斗嘴。
到最后,相向而立的兩個人同時轉身,不約而同地問:“你到底是加入學生會還是獅心會?”
路明非如同被兩只獵豹盯上的獵物那樣瑟瑟發抖,他心說兩位老大你們斗法能不能別扯上我?
“我還沒想好,能不能到學院看過之后再說?”
獅心會會長與學生會主席這才面色稍霽,放開了對他的氣息鎖定。
“各位好雅興,一大早就有這種精力,我在走廊里都聽到了。”源稚生進入了醒神寺。
通過昨天一整天的相處,主要是酒桌上的推杯換盞,王牌小隊對源稚生轉變了觀念,都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可以用“朋友”來確認他們的關系。
源稚生同樣對這幾個二百五改觀,雖然他們每個人都看起來神經兮兮的,但同樣贏得了他的友誼與好感,不然今早不會用揶揄的語氣與他們交談。
“哼!”回答他的是兩聲輕哼。
源稚生被甩了臉色,也不惱,笑著說道:“你們快快洗漱吧,白天是你們最后的時間了,晚上就要乘坐‘的里雅斯特號’下潛到極淵中。有什么想買的,或者想去的地方,要抓緊時間。”
“呸呸呸!你這話說得好像我們馬上要與世長辭一樣!能不能吉利點?”路明非抗議。
“與世長辭又怎么樣?”愷撒不可能被源稚生搞怪的暗示嚇到。
“男人一輩子永遠都在追求浪漫與極限的路上,哪怕死了也是笑著安眠!”他大手一揮,那種氣勢令人聯想到世界名畫跨越阿爾卑斯山圣伯納隘口的拿破侖。
“昨晚蘇茜傳來信息,她讓我買一個關西的鐵壺。”楚子航說了自己的行程。
愷撒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起來我還沒有給諾諾買禮物。”
“我還想去秋葉原買朝比奈實玖瑠的抱枕!”
屋內除了陸離,所有人都說了自己今天的行程。
他從愷撒和楚子航斗嘴的時候就一直沉默著,現在所有人把目光轉向床榻,才發現這位老師正奮筆疾書寫著什么。
“我今天哪也不去,要在屋里寫論文。有一項技術的難點,被我找到了突破口,祝你們玩得開心,記得準時回來執行任務。”陸離頭也不抬。
“稍后早飯會送到屋里來。”源稚生也識趣地沒有打擾這位煉金術士。
王牌小隊的成員與執行局局長去吃早飯了,他們白天還會很忙碌。只不過世界上忙碌的并不只有他們,卡塞爾學院也在忙碌。
路明非一語成讖,加圖索家族的確正在嘗試修改校規。
卡塞爾學院,校長室。
今天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加圖索家族代理家主,患有遺傳性神經病的弗羅斯特·加圖索,他的背后站著秘書帕西。
“呦,什么風把你吹來了?你已經有十年的時間沒來過卡塞爾學院了吧?”昂熱的表情看上去是歡迎校董蒞臨檢查,可語氣卻是冷冷的。
“別來這套,昂熱。”弗羅斯特冷冷地說,“立刻召回愷撒。”
弗羅斯特也不想來到卡塞爾學院,一是他日理萬機沒這個閑工夫,二是沒有親臨的必要,常來學院反而會降低自己的位格。
可當他得知愷撒沒有隨著灣流航機一起返回學院、還搞出一個“志愿者”的名頭時,就再也坐不住了,顧不得自己的心臟病還沒有痊愈,急匆匆殺來問罪。
“我已經多次對他下達召回命令了,可是他不聽我的。”
昂熱無奈地說,他的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我還要因為這件事對他下達處分,加圖索家族不會介意吧?”
弗羅斯特差點噴出一口血來,“別轉移話題!”
“那你想我怎么做?飛到東京打折他的腿,然后把他帶回來?既然這樣,你和龐貝為什么不去呢?”昂熱問。
弗羅斯特再次語塞。愷撒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孩子了,沒有人可以強迫他做某件事。
“那就終止‘龍淵計劃’!”
在弗羅斯特的示意下,帕西從公文包里取出黑卡,慢慢放在了桌上。
“我以校董的身份懷疑這次行動會導致不必要的傷亡,應該深思熟慮后再下潛。”
“那八年前你們為什么沒有終止‘格陵蘭冰海計劃’呢?”
昂熱低沉的嗓音好像正在敲響喪鐘,他變得危險起來,身體上下每一塊肌肉都是緊繃的。
直面殺氣的弗羅斯特連話都說不出來,還是帕西稍稍向前走了一步,遮住半個身位,才緩解了這種恐怖的凝重。
“你是要違抗校董的命令?”弗羅斯特怒不可遏。
“卡塞爾學院不是聽命一位校董的。何況我們辦學的宗旨就是屠龍,世界上沒有人能阻止卡塞爾學院屠龍,哪怕是校董會也不行。”昂熱淡淡地說。
“好好好好!”弗羅斯特氣極反笑,“你等著!卡塞爾學院不是你的一言堂!”
他和帕西摔門而去,準備尋找校務委員會的支持。
這看起來有些不符合校董高貴的身份,不過也是最明智的選擇。與昂熱撕破臉皮正面為敵,顯然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情。
何況惹急了他,這個滿腦子屠龍的家伙說不定會安排一場意外事故。
“聯系風紀委員會主任曼施坦因。”離開校長室后,弗羅斯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