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兒島位于蓬萊以東的遙遠海域,很接近東海廣義范圍上的邊界。
若是再往東去,島嶼數量就會大幅減少,而位階較高的水系妖獸出沒頻率則大大增加,因此一般修士根本不會往那邊去。
沒有石琉璃的算卦結果,羅衍是絕對不會相信這情報的——哪怕雷采煙在地獄道上說了那些話也一樣。
畢竟若這是一個陷阱,兩人在鹿兒島被伏擊的話,根本就不用指望有蓬萊修士路過來救。
羅衍帶著石琉璃御劍海上,只覺今天的海風似乎額外潮濕。他回過頭去,就看見石琉璃面無表情地望著遠處,眼角似乎有依稀的淚痕。
見夫君看著自己,石琉璃淡定地擦了擦眼角,說道:
「水汽而已。」
「哦。」羅衍裝作相信了的樣子,便將視線繼續投向前方。
鹿兒島的島嶼面積相當大,只是因為夏季常年遭臺風侵襲,因此并未有人族漁民定居島上,乃是一座常年無人的島嶼。
羅衍抵達鹿兒島后先是迅速掃描全島,隨后又帶著石琉璃環島一周,并未發現任何修士的蹤跡。
「我們提前三天來了這里,沒有人也很正常。」石琉璃鎮定說道,「接下來,就請夫君布置一個幻術陣法,將我們的身形遮掩起來吧。」
「嗯。」羅衍便尋了一處僻靜無人,又能俯瞰全島之地,借助山體掩護開始布置陣法。
獨孤邪和鬼母姐妹,三人都是天魔道的資深修士,在元嬰境里修為也是一等一的。再加上天魔本身感知敏銳,因此即便事先布下幻術類的陣法,也不一定能瞞住對方的偵查耳目。
羅衍真正的倚仗,其實是昆侖鏡的幻術——當然這個自不必跟石琉璃解釋。
做戲要做全,因此他也是認認真真選了一門極其高階的迷魂法陣,細致地將其鋪設起來,鼎器、陣旗等一應俱全。
和石琉璃一起躲入法陣之中,羅衍最后才吩咐昆侖鏡,叫她給兩人上了幻術。
等到第三天的傍晚時分,終于有數道黑光從遠方沖來,落在島上,赫然是獨孤邪與那鬼母姐妹。
獨孤邪乃是天魔道的宗主,平時多做宮裝美婦打扮而鬼母姐妹兩人卻是佝僂老婦形象,鬼姐瘦骨嶙峋,鬼妹滿頭白發。
甫一落地,鬼姐便迅速放出幾個天魔,開始繞著全島飛行起來路上不住地捉些飛鳥走獸往嘴里塞,以至于到處血雨,遍地哀鳴。
「怎么?」獨孤邪皺眉問道,「信不過我?以為有埋伏?」
「不是信不過宗主。」鬼姐嘿嘿地笑了起來,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滿了惡意,「只是以防萬一,確保周圍無人才好。」
幻術陣法之中,石琉璃屏息凝神,看著那天魔從兩人頭頂上飛過,壓根就沒發現任何端倪。
她微微松了口氣,心思轉動起來。
天魔掃過全島,半點生靈都沒剩下,于是鬼母姐妹這才放心,問道:
「所以宗主喚我們姐妹前來,有什么事?」
獨孤邪淡淡說道:
「你們前些日子為什么和那靈云真人爭吵?」
「不過是看她不爽而已。」鬼妹冷笑說道,「區區金丹境的真人也敢對前輩指手畫腳?」
「那靈云真人本身自然不足為懼。」獨孤邪漠然說道,「但她背后乃是魏東流的道侶姜離諳,而姜離諳背后則是自在祖師,難道你們要反抗祖師不成?」
「宗主,你也不必試探老身姐妹。」鬼姐陰沉沉地說道,「那祖師究竟是不是祖師,還不一定呢!」
獨孤邪聞言也沉默下來。
確實,熟悉自在祖師的人都曉得,這位鎮派仙人不知從何時起 ,突然就性情大變起來。
原本的自在祖師,喜浮華,好名利,最愛聽別人的阿諛奉承,因此天魔道的元嬰長老,幾乎都練的一手說漂亮話的本事。
對內部窮奢極欲,對外部則是尖酸刻薄,喜怒無常,行事全憑好惡而非理智,因此和白骨尊者、血海老祖的關系都很差。
然而,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這位祖師突然轉了性子。
首先,不再定期找元嬰長老們來開夸夸大會,一天到晚都蝸居在大盤山頂端的行宮之中,不知道在鼓搗什么東西。
其次,偶爾召見元嬰長老,對她們的吹捧稱贊也是無動于衷,始終維持著笑瞇瞇的表情。
最后,也是讓大家最不能理解的事情,就是對姜離諳的無限信任和寵愛。
通常而言,天魔道的女修士雖然大多貌美,但大多都是單身。少有的找了道侶,一般也都會立刻脫離門派,變成自立門戶的散修。
姜離諳卻是例外,這位早年擺在彩蛾長老門下,結果彩蛾長老突然失蹤,她搖身一變改投自在祖師門下,簡直就是一飛沖天了。
再然后嫁給凡生道魏東流,按理說就應該視為脫離天魔道,結果自在祖師仍然對她信任有加,甚至還屢次因為她的建議,讓天魔道去配合凡生道行事,大家雖然嘴上不敢抗議,但心里大多是頗有微詞的。
「祖師最近確實有許多蹊蹺之處。」獨孤邪漠然說道,「但若是真有什么魔頭將祖師奪舍,這些疑點都不足以為憑據。」
「憑據是要自己去找的,不是靠猜的。」鬼妹嘻嘻笑著說道,「宗主既然約老身姐妹出來,想來是已有對策了吧?」
獨孤邪沉默片刻,說道:
「我懷疑那姜離諳,也已經被天魔奪了舍。」
「若我們能先將姜離諳制住,拷問出祖師身上的情報,就能拿到確鑿的憑據。」
「屆時,便可去找陰鬼道白骨尊者求助。」
「引外派之力?」鬼姐嘲諷地冷笑起來,「那樣的話,就算能殺掉奪舍祖師的天魔,天魔道也會變成陰鬼道的附庸了。」
「按照現狀下去,遲早也要變成凡生道的附庸。」獨孤邪一針見血說道,「沒有鎮派仙人的天魔道,若能引得陰鬼道和凡生道相爭,還能在夾縫中擁有一線生機。」
「但若是不早做打算,遲早道統為人所奪,你我性命皆受制于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