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破站在河岸邊上,越看越覺得嚇人。
說實話,和安師姐對戰的時候,只是覺得師姐很強很厲害。
如今看到這滿地堆尸的樣子,才曉得安師姐“割草劍仙”的名號,可不是打贏打出來的。
而是殺人殺出來的!
回想起以前自己偶爾故意逗弄師姐,也就是仗著她對師弟的寵愛,不然早就被她弄死了。
凌云破默默思索,忽然只見對面河岸奔來一個人影。
“師弟!”
安知素驚喜叫道,也不管身前河流湍急,啪啪啪就踏入水中,瞬息便沖上岸來,將師弟用力抱住了。
凌云破被她抱得喘不過氣,想要掙扎,卻又想起先前那些尸體的死狀…確切地說,是那些尸體死狀里反映出來的,師姐找不到自己的焦急和無助,頓時又老老實實地讓她抱著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安知素將他抱在懷里,摸了又摸,確認他安然無恙后,才小心翼翼將他松開,擦了擦含淚的眼角。
“師姐以為我能有什么事?”凌云破笑著問道。
“你這個身體狀態,什么事情不可能發生?”安知素嚴厲訓斥他道,“便是來個洗髓階的魔教修士,說不定都能把你擄了去!”
“師姐,我身上的毒已經沒了。”凌云破笑嘻嘻道。
“沒了?”安知素將他的右手抓起,神識一探,“怎么都沒了?”
“不知道。”凌云破使出撓后腦勺大法,“迷霧林醒來以后,就發現體內濁氣全都無了。”
這鬼話說出來誰都不可能信,但安知素卻沒有懷疑,原因有三:
其一是師姐對師弟的寵溺和信任;其二是凌云破這個不屈人設的堅毅氣質;其三是天生劍心對天生劍骨的好感。
三重疊加,就算凌云破指著一頭鹿妖說“這是馬妖”,安師姐大概也只會點頭說“啊對對對”。
師弟說的一定是對的,如果錯了…錯了又怎么樣呢?卻萬萬不能讓師弟寒心才是。
兩人又互相說了一會兒話,安知素這才拿出沙筆,開始和關山月那邊溝通。
很快,眾人便重新在黎溪鎮匯合。
段分海和林斷山的臉色都有些差,畢竟大伙在十萬大山里尋了半天,魔教修士也殺了不少,好處卻是屁都沒有,結果你凌云破自己跑回來了…郁悶之情可想而知。
關山月情商更高,拉著凌云破關懷備至,說了一些“身體怎么樣啦”、“究竟發生什么事啦”、“還好你沒事,不然你師姐要炸了”之類的茶言茶語,氣得安知素眼角抽搐,手不住地往飛煙劍的劍柄上摸。
言歸正傳,此次南征十萬大山,到這里便算是結束了八成。
瑯玕洞的石乳也喝過了,迷霧林也去暈過一遍了,大家都沒有互相詢問是否增長了修為。
增長了又怎樣?不增長又怎樣?反正都是他人的修為而已。
更重要的,是接下來的尋劍行動,關家老祖要帶大家去東皇界門!
若是能將太陽真昧劍弄到手,那無論是蜀山上清觀還是隴右關家的獎勵,都絕對不止三十年紫府功力。
當然,這方面希望其實也渺茫…不過終歸還是要盡力一試。
在黎溪鎮修整了一段時間,眾人終于收到了關家老祖的召集令。
由于要深入十萬大山,跋涉抵達東皇界門處,因此參與本次行動的蜀山劍仙,修為境界都不會太低。
林凌段關安,仙劍榜前五席,便是筑基境這邊的代表;另有金丹真人若干,元嬰長老若干,其中隴西關家的劍仙又占了大半。
玉京掌教卻是沒來,估計是因為發現十萬大山里的魔道修士都是些雜魚,不知道他們的高階主力跑哪里去了,所以窩在蜀山提防偷襲呢。
十萬大山深處雖然兇險,卻有關家老祖這個仙人坐鎮,一路上倒是有驚無險。
大部分的妖獸,在察覺到這位仙人毫無保留釋放出來的氣息后,都自覺地退避得遠遠了。
跋涉數日,眾人終于抵達了東皇界門。
東皇界門,設在一處極其寬闊的山谷,高近千丈,寬百丈,以某種白色的石狀物質砌成,眾人隔著山峰就看見了界門的頂端,幾乎直插云海天穹。
這玩意究竟是誰造的沒人知道,但估計其歷史比修真界所知的還要久遠,大抵不會晚于女媧補天。
凌云破問了昆侖鏡和青萍劍,這一鏡一劍都說不清楚,由此可知其來歷之神秘。
穿過山隘,進入谷中,老遠便有一股熱毒之氣撲面而來。
“那便是太陽真昧劍催發的太陽真火。”關家老祖望著遠處的無盡光焰,嘆息說道,“便是仙人也不敢深入其中,否則亦有隕落的危險。”
“你們繼續沿著山路往前,可以看到一座石碑,上面刻有‘東皇’二字。”
“越過石碑,繼續向界門筆直前進,直到看見一處沸騰的泉眼。”
“在泉眼旁站住,和遠處的歐陽昭對話便是,套近乎,擺條件,談感情…什么樣的方法都可以試試,只要能讓他答應交出太陽真昧劍。”
“你們打算誰先去?”
“不如我先去吧。”關山月笑盈盈道。
“好。”關家老祖大手一揮,放行。
于是關山月便開始前進,漸漸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大約一個時辰不到,關山月便重新歸來,手里自然是空空如也。
“如何?”關家老祖淡定問道。
“我告訴他,我理解他對陰小景的感情。”關山月回答說道,“他問了我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有喜歡過什么人嗎?”
“你怎么回答的?”關家老祖皺眉問道。
“我回答有,編了一個人名,他就不再理我了。”關山月臉上并無失落,而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二個過去嘗試的,是一名關家的金丹真人,臨行前關家老祖還特別叮囑,讓他“就按照事先準備的稿件發揮”。
很快,那金丹真人便歸來了,老遠便和關家老祖搖了搖頭:
“他全程沒有理我。”
關家老祖聞言頷首,臉上并無任何失落。
反正每隔幾年都要來一次,他也已經習慣失敗了。
“安知素。”關家老祖忽然說道,“你要不要去試試看?”
“我?”安知素詫異問道。
“沒錯。”關家老祖說道,“你是女性,修的又是問情流,看看能不能喚起他對陰小景的回憶。”
“我需要怎么說?”安知素有些茫然。
“你…算了,讓你演你也演不好。”關家老祖長嘆一聲,顯然對這位割草劍仙的低情商是印象尤深,“就本色發揮吧,隨便怎么聊,想聊什么聊什么,然后讓他開條件。”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安知素便從遠處歸來了,雙手仍然是空著的。
“如何?”關家老祖問道,“他答應了嗎?”
“沒有。”安知素搖了搖頭。
“你怎么說的?”關家老祖繼續追問。
“我把他罵了一頓。”安知素回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