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金嶺洞府。
徐應憐從石床上起身,將坐皺的下身道袍微微收攏。
終于洗髓完畢,進入化府期了!
她稍微有些得意,想要找師兄炫耀一下,“沒有師父給你開小灶,我還不是一樣追上來?”
但轉念想到,無論是鈍化濁氣的清凈元氣丹,還是對洗髓有奇效的鍛體秘術,都和師兄脫不開關系,她便又很快息了這個念頭。
算了,還是先將好消息告訴太爺爺吧。
秋長天這邊傳送至自家洞府里,鏡花水月的無敵人設幻術打上,正要出門,忽然便收到徐長卿的飛劍傳書。
邀請他前往洞府一敘。
抵達徐長卿的洞府,秋長天便看到這位前任筑基境大首席,此時正端坐在石床之上,面色仍然有些蒼白。
徐應憐恬靜地坐在旁邊的石凳上,古井無波,看不出什么表情。
“師兄。”秋長天行了個禮,忽然又笑道,“我倒是忘了,現在應該稱呼‘真人’了。”
“師父賜我道號‘青陽’。”徐長卿笑著說道,“不過你還是繼續叫師兄吧。”
“徐師兄。”秋長天溫言問道,“最近身體可好?”
“還需將養幾年。”徐長卿咳嗽幾聲,“為渡天劫,本源損耗太重。”
“能過就好。”秋長天笑道,“數載春秋光陰,與金丹壽數比,如彈指一揮間。”
說到這里,徐長卿的臉上也露出笑容。
修道三大坎,最難是結丹。當然,這句話不是說化嬰和登仙不難,而是指金丹天劫殺死的修士最多,過者百不存一。
徐長卿作為正道魁首昆侖太清宗的大首席,金丹之下第一人,又有天南徐家在身后支撐,無論功法還是法器全部予取予求,度過天劫尚且如此艱難,尋常修士自然更不必提——有修士將其稱為“鬼門關前走一遭”,絕不是虛言。
總而言之,還是那句話:能過就好!
秋長天和徐長卿閑聊幾句,卻注意到旁邊的徐應憐,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的臉上,并無笑容。
秋長天暗暗留心,沒過多久,就聽徐長卿指著徐應憐說道:
“吾家鳳凰女,今日也已洗髓圓滿,進入化府階了。”
“哦?”秋長天眼睛一亮,道賀笑道,“不愧是師妹,七竅玲瓏心名不虛傳。”
“怎比得上道心通明?”徐應憐忍不住出聲說道。
這語氣的譏刺意味太過,以至于秋長天微微一怔,徐長卿低喝訓斥:
“應憐!”
于是徐應憐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咳。”徐長卿一本正經地道,“秋師弟,你和應憐的道侶婚約早已定下。徐家那邊前日來問,是不是可以挑個良辰吉日?”
秋長天:………
難怪師妹像是吃了火藥似的,這都被家族逼婚了,誰能心情好過?
而且這邊的家族逼婚,跟他穿越前現代社會軟綿綿的“父母逼婚”,有著幾乎本質上的差異。
現代社會,父母養育孩子就是純粹的“為愛支出”,孩子成年后完全可以無視父母的意見,愛怎么浪就怎么浪——在這邊的世界是完全難以想象的。
這邊的修仙家族,對每一個不到金丹境的家族修士,都擁有非常強勢的人身控制。
徐應憐今天說不想結婚了,都不用等到明天,立刻便會被天南徐家反制。
不僅修道資源徹底斷供,宗門里的長輩也會紛紛來勸,甚至連紫薇掌教都會出動…這種情況下,若是還要一意孤行,后續大概率便是社會性死亡,比青螺峰在蜀山的地位還要慘。
唯一的破局方式,便是結丹。
昆侖這邊任何修士只要結丹,就擁有去外面開宗立派,建立昆侖分支的資格。當初帶著神霄雷法離去的沖和真人,便是如此。
對天南徐家而言,金丹修士便擁有干預族務的權力,屬于家族里的“統治”階級,自然不會擔心被任何人逼婚。
然而,似乎正是擔憂這點,天南徐家才會選擇在徐應憐洗髓完畢,剛剛進入化府階的時候,就立刻安排徐長卿來催婚,連一年都不愿意再等了。
徐師妹是何等高傲的性子,秋長天是再清楚不過。如今被天南徐家如此提防算計,還強勢逼婚,要以她為籌碼籠絡住秋長天,這讓她如何能釋懷?
“咳咳。”秋長天清了清嗓子,正想要說些什么,突然看見徐長卿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看。
于是他便曉得,天南徐家這次已經是非常認真的了。
貿然說出任何推托之詞,都會被對方視為搪塞。
算了,拿了人家的玉龍仙劍和修道資源,加上一早就答應過紫薇掌教,還有什么值得再拖下去的理由么?
“徐師兄。”秋長天便笑著說道,“我家中并無長輩,此事單憑師父做主。”
“好!”徐長卿便喜形于色,撫掌笑道,“如此一來,便是最好!我這就去稟報師父和家里,讓他們知曉。師弟你和應憐在此稍歇。”
他也不顧身體虛弱,急匆匆就出門去了。
于是只剩下一臉無奈的秋長天,以及滿臉寫著“我不開心”的徐應憐。
“師妹…”秋長天剛開了口,便看見徐應憐低聲問道,“師兄可是要我改口稱你夫君?”
“咳,這倒不用。”秋長天尷尬說道,“這個…”
“我明白了。”徐應憐站起身來,淡淡說道,“身體略有不適,先失陪了。”
白衣卷動之間,她已翩然離去,只剩下秋長天在洞府里苦笑。
原本還覺得師妹對自己有那么點意思的,結果被天南徐家過來一攪合,現在又沒法確定了。
唉,你們徐家為什么要那么急嘛!難不成是擔心師妹為了逃婚,會選擇犧牲道途迅速結丹么?
師妹是何等高傲的性格,不搞個兩百年修為將紫府化成玉府,她怎么可能甘心去草草結丹,連上三品金丹都拿不到?
屬實是想多了!
想來想去,秋長天也只能長嘆一聲,起身出門。
“你打算怎么辦?”昆侖鏡忽然問道。
“怎么?”秋長天呵呵說道,“你還惦記著要我和她雙修,從而激發鳳鳥血脈給你刻錄是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昆侖鏡似乎有些遲疑,“我只是覺得…”
“徐師妹,她也挺可憐的。”
“怎么回事?”秋長天皺眉說道,“叫什么徐師妹?那是我的師妹!阿鏡你跟她可沒有半點關系!”
昆侖鏡:………
“好好好!”她徹底惱火起來,“你就繼續糊弄吧!等你謀取補天石時身份曝光,到時候得知真相的她,提著羽嘉劍要來殺你,也跟我沒有半點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