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衍一直認為,如果沒有石琉璃的存在,玉清觀這邊的生活會好過很多。
自己可以從容吐納煉氣,自由學習陣法知識,好整以暇地刷取師父的好感度,不動聲色地打探補天石碎片的位置——八成是在坐鎮玉清觀的仙人手里,他在這方面有充分的經驗。
而不是每天陪著石大小姐到處玩耍!
“小師弟,快點把靈草遞給我!”石琉璃催促說道。
羅衍只能拎起籃子,從里面抓起一把九節菖蒲,遞了過去。
“好孩子,好孩子。”石琉璃一邊喂食,一邊摸著九色鹿的漂亮毛皮,眼里滿是對毛茸茸的喜愛。
那頭九色鹿不動聲色地咀嚼著靈草,然后慢慢抬起頭來,朝羅衍投去一個滄桑無奈的眼神。
只是一個眼神,羅衍便明白這頭九色鹿并不享受石大小姐的撫摸。
而是被迫營業了。
“師姐。”他試探著說道,“九色鹿就算是觀里養著的靈獸,那也是有自己尊嚴的靈獸。你這樣像是擼貓一樣的擼它,會不會讓它覺得恥辱…”
“閉嘴,小師弟。”石琉璃沒好氣地說道,又笑瞇瞇地問道,“它可喜歡我了,是吧,小鹿?”
九色鹿盯著她手里的靈草,仿佛在做什么極其艱難的決定,最后才點了點頭。
羅衍也在心里嘆了口氣。
人生艱難,何況鹿乎?
喂完了九色鹿后,兩人才在清澈的溪水邊找了空地。
羅衍將烤架支起來,又取出三足洪爐放在下面。
三足洪爐,本是煉丹師用來催發火焰的法寶,為什么會用來燒烤呢?
因為石大小姐有錢。
石琉璃取出一大塊牛肉,用飛劍仔細切好,然后開始抹海鹽等調味料,進行重腌。
由于主修煉氣術變為《五緯經天密錄》,石大小姐最近也更換了飛劍。
新的飛劍叫做“月落”,乃是十階木系飛劍,其上封印道法…不知道,反正羅衍有印象的幾次動用,都是被石大小姐拿來切肉了。
如果月落有劍靈,大概已經怒火焚身而死了吧。
石琉璃雖然沒什么劍術經驗,但架不住自歸墟回來后下廚太多,如今已經練就了一手好刀工,只是唰唰幾下,便將腌好的牛肉切成無數薄如蟬翼的小片。
然后放在鐵架上面,熟練地炙烤起來。
隨著油脂的香味緩緩飄散開來,羅衍也不得不承認這石大小姐也不是全無優點。
至少這烤肉的功夫確是一絕。
然而選取野餐的地點還是那么奇葩…這里雖然風景優美,但卻是派內種植靈草、豢養靈獸的地方啊!
只能說石大小姐權勢滔天,我羅衍就是一小跟班兒,我什么也做不了主。
燒烤完畢,兩人便開始用餐。
石琉璃大快朵頤,吃得滿嘴流油。羅衍拿了小串慢慢吃著,暗自運轉丹田真元,煉化胃中濁氣。
修仙真人之所以辟谷,不是為了節省伙食費,而是為了避免攝入濁氣。
飛禽走獸,食的是五谷雜糧,五谷雜糧又吸納地下濁氣,吃的越多,體內濁氣越多,人便要開始衰老,折減陽壽。
像石琉璃這種貪圖口腹之欲,寧可費勁煉化濁氣也要吃吃喝喝的,屬實修士里的奇葩了。
正吃得痛快呢,忽然就看見遠處有劍光倏忽而至,降下一名青袍道人來。
“石師妹。”那人打了個招呼,“還有羅師弟,倒是好雅興,在此體味凡俗生活?”
羅衍定睛看去,辨認出這道人乃是玉清觀玄都掌教的兒子,姓田,單名一個章字。
他這邊抱拳行禮,那邊石琉璃卻有些不開心,只是悶頭吃肉。
見石琉璃不愿理他,田章便和羅衍攀談起來:
“我聽聞羅師弟繼承了石鼎長老的陣法之道,便是東海其他洞天,也多夸贊師弟的專業之能,又有人送外號‘小鼎真人’,天工坊算是后繼有人了。”
羅衍聞言有些窘迫,什么叫“小鼎真人”?我又不是石鼎長老的兒子!
“田師兄客氣了。”他拱手謙虛說道,“師弟對陣法只是一知半解,遠遠達不到家師的水準,其他道友過譽真是愧不敢當。”
“哪里哪里,我看將來這玉清觀必有羅師弟一席之地…”田章笑著侃侃而談,見石琉璃完全不感興趣,便悄悄和羅衍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咱們到那邊去談”。
羅衍立刻假裝沒看見。我傻了才跟你去,等下到了那邊沒人的地方,你給我來一招誅殺情敵劍,我上哪里求救?
田章見他似乎沒懂,便開始高談闊論起來,什么玉清觀內各派系的傾向,什么掌教一系和天工坊的傳統友誼…聽得石琉璃直翻白眼,索性拿起烤串和羅衍說道:
“你們慢聊,我先失陪了。”
石大小姐這么一走,田章立刻便原形畢露,懇切抓住羅衍的手臂,悲聲道:
“好師弟,且救師兄一救!”
羅衍不動聲色地抽出手臂,說道:
“田師兄說笑了,我有什么能救你的…”
“您只要和石琉璃結為道侶就行。”田章飛快地說道。
羅衍:???
“我們掌教這一系,世代便與觀內各大派系交好。”田章無奈嘆息說道,“如今天工坊正是如日中天,父親便有意打算讓我和你師姐結個善緣,最好是能與天工坊結成親家。”
羅衍沉默良久,問道:
“田師兄不愿意?”
“羅師弟。”田章便露出苦笑,“換做是你,你愿意和一個打不得罵不得,買東西花錢如流水,到處作威作福平生事端,隔三差五還要溜出玉清觀,打擾清修給你添亂的女修士結為道侶嗎?”
羅衍:………
每一個字…田師兄的每一個字!都說到了我的心坎上!
我羅衍,這么多年的師弟當下來,原以為心中的悲苦無人知,想不到田師兄居然是我的知音!
“咳。”他便清了清嗓子,為難地道,“其實師姐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她大多數時候都是溫柔體貼,賢良淑德的…”
“羅師弟,你敢指著道心發誓嗎?”田章毫不留情地道。
羅衍立刻無言以對。
“若你和你師姐結為道侶,父親便不會逼我去找石琉璃。”田章左右來回踱步,振奮說道,“對羅師弟你來說,便是從石鼎長老的愛徒變為女婿,親上加親,將來接手天工坊便是順理成章。而且也算是幫我一次,我欠你一份人情,豈不美哉?”
羅衍尬笑,心想你寧可不要天工坊的繼承人之位,也不愿意和石琉璃結為道侶,難道不能說明問題?
我當她師弟那么多年了,你便是將和她結親吹得再天花亂墜,又豈能騙得過我?
就離譜!